瘋
瘋
六點半,天微亮。 她走出單元門,來到熟悉路口,他已習以為常地等她,望她的眉目如水仙渴露。 于是她開始小跑,跑出十步又停了,停在他身側。她聞他肌膚的清晨香,如飲一杯繁星。 她的身高在他肩下,藍邊白底的校服袖口老擦過她的頭頂。她嫌癢的拍了拍。他好笑的理了理衣袖,又順手摸摸她的頭。 你再長高點就不會了。 她就懟他。那你咋不長矮點? 那我回去把衣服改一下。 她又反駁他。不!我偏要長高。誰允許你擅自改衣服的? 他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臉頰。淘氣。 小區(qū)門已在身后,她這才習慣地握上他的手,手指劃一層又一層他的手心。他受不住地握住她指頭,放在嘴邊懲罰地咬一口,又輕啄一下,握在手里收緊。 他習慣清晨在公車上看書。終點站是尾端也是起始,通常有座。他將書攤開兩面,手握著她的手。仿若她也是他感興趣的書籍,正愛不釋手。 瑩白骨俊的手指翻過一頁,指尖劃過黑字更顯清貴。 她目不轉睛地看。 然后又不自在地偏過頭。 咳咳。漂亮的手指卻咳咳。 這幾天她沒睡好,眼下淡淡青圈。他安靜沉入書籍世界,她卻滿腦子都是前幾天的荒唐場景。 呻吟、愛液、濕床、喘息、起伏、摩撞。 內褲上的精水還有他的味道。她的所有孔隙都被灌入他的氣流。他的莽撞讓她懷疑若沒有那層隔閡,他會狠毒地貫穿她。從yindao至喉腔,jingye流通胃部后再從嘴里噴出,她會窒息沒命。 下一刻他又溫柔得讓她覺得不過是瘋怔的自我臆想。 臨走前他說等她睡著了再走。他第一次給她唱歌,聲喉清朗如青空藍云,她的耳朵不由愛上了他的喉嚨,他的聲音仿若故意挑逗她的靈魂。于是她無可自拔地讓他繼續(xù)唱。下一首、再下一首。 漸漸地。她在他聲音里織夢。 夢到長相廝守。夢到一生無憂。夢到情欲又在下大雪。 現(xiàn)在白日里。他又成了塵欲不沾的圣像。被晨光渲染的他側臉凈白,書頁與他的校服搭合,一派無欲無求的純潔學生。仿若束之高殿,望塵莫及。 她不由疑惑。 與她夜里放縱的欲魔、喘息不絕的色妖、舔她耳垂說玩疼它的人是誰?是他嗎?是別人還是他的替身? 她收回發(fā)散的思緒,看了眼紙問他:這什么書? 他說夢的解析。 枝道:弗洛伊德? 他凝視作者的名字。嗯。買了一套,一共三本。感覺挺有意思想研究一下。 夢有什么好研究的?她想了想還是不感興趣,就沒繼續(xù)往下問。只是潛然欽佩他的自律。即使多出突發(fā)事件,他也不會打亂他的規(guī)則,只做調整顧事周全,也從不夸大計劃,能做多少做多少。因此題目做得又快又準,她對他的精確認知和規(guī)劃能力涌出一股對強者的崇拜。 講題時她聽他最多的是: 這道題我早做過了。 答案我早心算出來了。 這套試卷開學前我就做完了。 她問他你覺得有人羨慕你嗎? 他說:羨慕。他又加上一句:而且嫉妒。 他又捏她臉頰。但他們不會看到我的刻苦。 謙而不弱,驕而不狂。他不否認他的天才,卻也不否認他在許多書上密密麻麻住滿心得、以及堆積如山頁頁有跡的練習。 她的內心生發(fā)了一種相對于崇拜的自卑。才華長久于美貌,卻都是使人失去判斷的幻藥。兩者兼得的他讓她覺得她幾近黯淡無光。 轉念。她覺得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優(yōu)秀的人是她的初戀。他們正在一起欣欣向榮。 失去判斷的幻藥如同混淆了冬天與夏天。她明明最懷疑美人多背叛,最愛臆想他多情,總擔心他會找個更優(yōu)秀的人甩了她。由此從不肯定與他的未來,她確定不了他,也說不出一生就他一個的話。 卻還是不肯走。 他下車時看她沉思的面龐,光在她眼瞼下留戀。她像為他而降的墜陽,他冰冷的身體早已回暖。 他聽到他的心臟問了一句: 確定是她嗎? 他喚了她一聲。枝道,下車了。 嗯。 確定。 今天盧子諒沒來上學。 她想他前幾天還有說有笑,該不會是生病住院了吧?想打開手機近人情地問候一句,卻發(fā)現(xiàn)手機沒帶只好作罷。 課間,茉荷讓她和明白去辦公室數(shù)英語試卷。 她總愛在眾多老師眼皮底下掐他的腰,引來他一眼輕輕的埋怨,說埋怨卻多含寵溺。他任她玩弄,只低眸一張一張數(shù)好試卷分在桌上。直至她摸他的臀他才抓她的手。 聲音微沙。被老師看見了不好。 她卻上挑了眼睛看他臉上部位,虛聲說:明白,你又耳紅了。 他忙把試卷放她手里,側過身掩蓋。 分好了,走吧。 她在他背后偷笑。 怎么辦? 她愛慘了明meimei。 李英說他們今晚又不回來。 她應了好然后掛斷電話。 她輕輕閉了眼睛,如同墜崖。 她感覺身體的局部部位正在發(fā)霉,體內的霉味感染了五臟六腑,胸腔也游蕩了一圈濁氣,一開口就有臭味,于是她不由得一段長長的沉默?;蛟S是因沉甸甸的事件并未散化,它一層一層地匍匐在她心口,壓得她如灌水泥。她想用一個笑話驅散它,它卻像個孩子般纏著她。 養(yǎng)育痛苦就要做它的媽,用歡樂給它哺乳。 她叫他先別回家,讓他陪她坐cao場上看星星。 不怕被人看見?他還在記仇,卻牽過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她笑了聲??匆娋涂匆姡蟛涣宋彝藢W。 枝道。他認真的看她。毀掉自己并不能使別人痛苦。這很蠢。 她沉寂很久,拂過微風吹亂的發(fā)絲,話緩慢得像在吞玻璃。 明白。萬一我沒能上北一 他立刻握緊她。我會幫你。還有一個多月你肯定可以,分數(shù)只是暫時的。 她也緩緩握緊他。他肌膚的溫度使她嫉妒,她的手指劃過他的手心。少年癢得更握緊她作亂的手。 夜色掩蓋了心事。 還有一個多月她望著朦朧的星與月,覺得眼睛也在冒濁氣。 有我。你肯定能上。他笑著。我們還要去看櫻花。 他說不要緊張,放輕松,把壓力都給他。隔了會兒,他突然把手臂放在她眼前。 要是覺得心里悶的話就掐我。 她眼猛然一酸,笑著提高聲音推開他的手。 你受虐狂嗎? 風漸漸替代了對話,塵埃以舒緩的節(jié)奏搖擺。一切凝滯都在等待喧囂。 他沉默一會兒,突然對她說: 枝道,你會非我不可嗎? 她不說話。 明白:你沒有確定我,也不相信我。從茉荷那件事我就看出你對我并沒有信心,不然你不會下意識逃避問題地任它爛。是什么讓你覺得我會變心?覺得我們不能永遠? 他痛苦于她不肯對他完全交出她,她總抱有后路一條和不對勁就放棄的想法不愿完全托付終身。他希望她和他一樣擁有同等的愛與觀念:囚占。是彼此糾纏、傷害、折磨、痛不欲生也不肯罷休。兩顆鮮紅的心臟扭曲病態(tài)地擠壓變形緊緊相粘。即使痛得撕心裂肺,也要渴望相融。 他得不到。像瀕死一樣難受。 她搖搖頭。未來變數(shù)太大了,我不想對你撒謊。 他也抬頭望月了。想好多少歲結婚嗎? 我們還都只是學生,你想太遠了。她不想給她不能確定的承諾。 沉默一段后他問:你會和我分手嗎? 她緩緩低了頭。我不知道。明白,我真的不能預測未來。 他輕輕瞇了眼,享受風的凌遲,再轉身,雙手緩緩摸上她的臉頰,額抵著她的。眼里捉摸不透,幽幽氣息如煙。 枝道,如果我發(fā)瘋了你要原諒我。 她皺眉。你在說什么胡話。 他露出酒窩。嗯。我亂說的。 回家回家。她起身拍拍灰看了看手表。都有點晚了。 星星隱退,月照明。夜越來越深,越來越黑。 她有想過。 如果他瘋了,她也會喜歡嗎? 只是她沒有答案。 她是不確定的。 不確定的要攛緊。 她臨睡前才想起盧子諒,于是掏出手機找到聯(lián)系人發(fā)出聊天信息問他怎么了。 隔了十分鐘他才回她。 【不知道。過馬路時手臂突然被人劃了一刀。他戴著帽子口罩跑得很快,我都不知道是誰,那時人又少都沒人抓他。我只能自認倒霉】 她只能口頭上安慰關心他。 【沒傷很重就好。】 【也許他是個瘋子?!?/br> 三三:甜蜜的負擔。讓本不富裕的存稿變得雪上加霜。 本想2000珠珠加更,以為還有十幾天喘息時間,結果上了編推。我又快樂又痛苦嗚嗚嗚 甜番到后面補上(記在小本本上)我先把明白發(fā)瘋寫完。 謝謝大家的支持~ 這章可能還會修,寫得有點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