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篤定
24.篤定
天氣晴朗,下課鈴聲劃破校園的寧靜。 姜弋約了代元磊去超市買水,途中,代元磊嬉皮笑臉地談起自己小學時候的英雄事跡。 姜弋原本在笑,卻忽的想起什么,問道: 你不是說和京舟搖是小學同學嗎?怎么沒聽你提起她? 代元磊哦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雖然我們是小學同學,可真心不熟,她小時候和現(xiàn)在不太一樣,比較孤僻,不太喜歡和別人說話。 姜弋眸光微閃。 要不是谷余韶,她可能會一直孤僻下去 哦? 代元磊砸吧砸吧嘴,谷余韶從小就成績好,有禮貌,待人也溫柔,我雖然不太了解他,但也對他很佩服,畢竟誰能保證一輩子不跟人吵架?記得我曾經(jīng)跟京舟搖當過一段時間的同桌,好像也就是那個時候谷余韶開始親近京舟搖,當然咯,畢竟是孩子嘛,討女孩子歡心的方式也很幼稚。 像什么路過的時候偷偷往她手里塞顆糖果啊,主動代替她值日啊,她被老師責備的時候輕聲安慰啊這些的,光是我看見的就有很多次,大家也默認他們是好朋友啦,平常分小組做實驗郊游都不會和他們組隊的,所以他們也就一直在一起了。 那京舟搖對谷余韶是什么態(tài)度? 她一開始可能還有些排斥吧,沒怎么理他,不過慢慢地也就習慣他的陪伴了,小學畢業(yè)后我跟他們?nèi)チ瞬煌闹袑W,也沒怎么聯(lián)系,后來聽說他們初中的時候在一起了。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互相吸引吧?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在第一眼看到對方就會確定吧。 姜弋輕哼。 你哪那么多感慨。 哎呦我去,姓姜的,你說!你這只萬年單身狗是不是酸了?看到人家美好的愛情心里不舒服是吧?哈哈哈哈。 _ 京舟搖和谷余韶九點半到的學校,兩人教室還沒進就被路過的值日老師瞄見了,肅著臉把他們叫到了一旁。 你倆知道自己遲到了嗎? 知道。兩人齊聲答。 那還這么坦然?!值日老師臉頓時黑了,厲聲道,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高三的學生了?整天遲到算什么樣子! 值日老師大概脾氣不太好,越說越氣,憤憤地擼起兩只袖子雙手叉腰,繼續(xù)唾沫橫飛道:還有,男女授受不親聽過沒有?說!你們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京舟搖悄悄瞄了瞄身側(cè)的谷余韶,谷余韶不動聲色地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唇角微揚,露齒笑,解釋道: 老師,我們是鄰居。 鄰居?鄰居會一起來學校,一起遲到? 自認經(jīng)驗豐富的值日老師完全不信。 雖然他們兩個看起來不像喜歡胡作非為的壞學生,但人不可貌相,誰知道背地里是個什么樣。 尤其是眼神是不會騙人的,那個男生看向身邊的女孩的眼神裝滿了柔柔的情愫,他敢保證,兩人的關(guān)系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遲到是因為我早上不太舒服,她是為了照顧我才留下的,而且我們已經(jīng)請過假了。老師要是不信可以打電話給班主任求證。 谷余韶答得滴水不漏,值日老師一時挑不出錯來,只能恨恨地低頭拿出值日登記本,準備記名,沒好氣地問道:叫什么名字? 谷余韶。 京舟搖。 值日老師手里的筆驀然滑落,摔在地上。 錯愕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文理科的第一? 兩人沉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值日老師撿回筆后默默把筆蓋合上,訕訕地擺擺手,頭也沒抬道,算了算了,快回去上課吧。 京舟搖禮貌地說了一句謝謝老師后,就拉著谷余韶朝教學樓去了,而那位值日老師在余光瞥見他們牽著的手后,眼皮陡然跳了跳。 幸好那個老師沒在意。 她后怕地舒了口氣,眼尾含笑地睨向神情淡淡的谷余韶。 記得等會進教室老師問起時不要穿幫了,還有,中午要來找我。到了三樓樓梯口,兩人即將分手時,谷余韶拉著她的手,不放心地囑咐道。 啊,為什么? 她抿嘴,假裝不情愿。 谷余韶卻將手放在她的肩上,將她微微拉近自己,側(cè)了側(cè)臉柔軟的唇瓣印上她微紅的頰側(cè),京舟搖一驚,后退一步,他輕勾唇角,站直了身。 輕道,因為你鄰居生病了。 - 小面館。 京舟搖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著腮一眨不眨地望著坐在對面的少年,他低頭看著手機,長長的睫羽垂下,遮住一雙溫潤雋秀的眸。 掛在窗戶上的風鈴被風吹起,發(fā)出叮咚叮咚的碰撞聲,下面系著的流蘇在空中晃著圈,幾次都要碰到他的發(fā)旋,卻又一次次不甘心地退下。 像他一樣可愛。 韶韶。 她嗓音輕軟,甜甜地開口。 嗯? 他輕輕回一個平靜矜持的單音節(jié)字。 沒有抬頭。 京舟搖不高興地下抿嘴角。 手機有我好看嗎? 已經(jīng)生氣了。 低頭望著手機的谷余韶聽到一愣,有些訝異,但卻十分乖巧地放下了手機,朝她彎眸淺笑,梨渦漾出清甜的愛意。 沒有。你最好看。 京舟搖傲嬌臉,輕哼,那你干嘛一直盯著手機不看我? 谷余韶嘴巴微張,為她的問題感到意外的同時心里又有一絲暗喜為她少有的關(guān)注,于是斟酌了一下,將手里的手機推過去。 干嘛。 京舟搖扭過頭,拒絕。 讓你看看我在看什么。 我才不想知道呢。嘴上雖是這么說的,但她還是十分口嫌體直地用余光瞟了一眼,標題用加粗黑體寫著十九大報告,又紅又專。 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瞳,你看這個干什么? 理科會考十九大報告嗎? 谷余韶低頭點了分享,輕道,這是今年的高考熱點,政治極有可能從上面出題,看一看對你有好處。我把它轉(zhuǎn)發(fā)給你了。 京舟搖眨了眨眼。 好叭,突然就沒脾氣了。 那你看完了就跟我聊天吧,我問問題,你來回答好不好? 我的事情你不都知道嗎?他將手機關(guān)機放好,聞言輕挑了一下眉。 你你你這人怎么這樣啊,我想玩嘛,現(xiàn)在離下午上課還有好久呢,你又不帶我回家睡覺,就陪我玩玩不行嗎? 她軟聲向他撒嬌,還用小指勾了勾他放在桌上的手。 正是午休的時候,學校周邊都很安靜,這家位置有些偏的小面館更是靜謐安祥,她一撒嬌谷余韶就沒轍了,沒原則地答應(yīng)了。 喏,第一個問題,你喜歡我叫你余韶還是韶韶? 她眸子亮晶晶的,藏著狡黠的笑意。 都喜歡。 不行!你只能選一個!她抿著嘴佯怒。 谷余韶默默移開視線,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又輕又軟,韶韶。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既然你那么喜歡聽我叫你韶韶,那我以后都不叫了!她笑盈盈地使壞,惡作劇得逞地翹起嘴角。 谷余韶沉默,耷拉的眼睫看起來莫名有些失落。 啊嗚,可愛。 京舟搖興奮地捂眼睛。 那第二個問題,你喜歡我嗎? 喜歡。 答得毫不猶豫。 雖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京舟搖還是忍不住開心,咳了咳,壓下嘴角的弧度,又問:想過自己以后孩子的名字嗎? 這個問題讓谷余韶措手不及。 他愣在那,怔怔地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女孩。 婚姻,孩子,家庭。 那是多美好的字眼啊。 以前的他連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怕她抵觸。 可現(xiàn)在她卻主動提及了。 孩子的名字。 他想和搖搖有一個孩子。 只要一個就夠了,聽說生孩子會很痛。 如果她怕疼那還是不要生了。 他不想她痛。 但若是她不反對生孩子。 那么他們的孩子該叫什么呢? 谷余韶陷入沉思,表情漸漸變得嚴肅又認真。 京舟搖:韶韶? ( ′ `)這家伙在想什么? 第六感告訴京舟搖這個問題不能問,于是她輕描淡寫地岔開話題,起身拉起他往外走,走啦,我們?nèi)ネ饷孀咦摺?/br> 九月的滬川還有些熱,頭頂?shù)奶柮骰位蔚?,刺得她眼睛睜不開,京舟搖十分機智地往谷余韶身邊貼,借著他的身高給自己擋太陽。 有些孩子氣的舉動,她做得樂此不疲。 谷余韶溫柔地伸手牽過她的小手,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心中微甜,些許安定。京舟搖不懂他的心思,任他牽著,與他一起穿過川流不息的馬路。 紅燈亮,過斑馬線的時候兩旁的車輛停下來,街上人很少,周遭充滿了一股閑逸中的寧靜。 像愛麗絲誤入了縹緲仙境。 夢幻而不真實。 京舟搖突然很想拿筆記錄下這一刻。 午時陽光溫柔而羞怯,牽著她穿過車流的少年青澀美好,在繁雜緊湊的城市里撕開一道裂隙,帶她去往充滿詩意的遠方。 1985年,海子寫過一首詩。 你來人間一趟 你要看看太陽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望著前方條條斑馬線,京舟搖之前有過的動搖與偏離有了一個答案。 心上人他是她的心上人嗎? 京舟搖拉緊谷余韶的手臂,仰頭笑看他唇邊抿出的一粒梨渦。 他是的。 她從未這般篤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