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將功抵過

    夜深了，外面云收雨歇。

    看著床上睡顏安詳、呼吸清淺的禹溯，夢云辭有些頭疼。按理說，就算禹溯看見了她的真容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她本就是偷偷摸摸瞞著上面下凡的，要是被凡人記住了長相，恐怕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剛剛用法術(shù)讓禹溯昏睡了過去，思慮良久，夢云辭嘆了口氣，拊掌上前，懸于禹溯額前三寸的地方，漸漸地，掌心凝聚起耀眼的白光。

    有什么東西一點點地從禹溯的神識中抽離。

    那是關(guān)于他看見她真容的記憶。

    昏迷中的禹溯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干擾他的神識，兩道眉毛緊緊地皺在了一起，神情看起來難受極了。夢云辭垂眼瞥了他一眼，心中莫名涌上一股遺憾。

    這個禹溯，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的真容了。

    終于，她將關(guān)于她真容的記憶從禹溯的神識中抽離，抽離記憶之術(shù)耗費了她大量的神力，做完這些，她的臉色已經(jīng)有些蒼白，夢云辭虛弱地化為白貓的樣子，蜷縮進了小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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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樂聞樂！

    夢中，夢云辭拼命地呼喚還在彩云仙境的聞樂。

    嗯？云辭？那頭傳來聞樂驚喜過望的聲音，哎呀我的姑奶奶，你終于給我回個信了！

    夢云辭有些愧疚：抱歉聞樂，我走得著急，忘了跟你說一聲。

    唉，你不與我說倒是沒事，就是苦了巽佑將軍

    聞樂習(xí)慣性地開始碎碎念。

    巽佑？巽佑回天庭了？

    對啊，你都不知道，他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來彩云仙境找你，滿心歡喜，卻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人走茶涼我還從來沒看見巽佑那么難過呢

    那邊的傳音越來越小，夢云辭心中惴惴不安。

    對了，她私自下凡的事還沒告訴巽佑，巽佑知道她不告而別，肯定會傷心的。

    記憶里，男子不是那個外人眼中豐神俊朗、戰(zhàn)無不勝的巽佑將軍，而只是一個發(fā)現(xiàn)她不在就會難過得掉眼淚的小男孩。

    這么一想，夢云辭越發(fā)自責。

    那廂，天界彩云仙境。

    夢燭？你要夢燭做什么？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不問了，我這就把夢燭給你。這可是我唯一一支，你一定要省著點用啊！

    眉飛色舞地與好友傳完音后，聞樂立刻耷拉下眉眼，膽怯地掀起眼皮往對面看了一眼。

    身著金絲龍紋玄衣的男子金冠束發(fā)，姿容矜貴，即便不說話也讓人不敢置喙。他微微垂眼吹了吹手里的熱茶，低頭輕抿一口，頭也沒抬，只淡淡地發(fā)問：

    說完了？

    聞樂：是。

    該說的都說了？

    是。聞樂低下了頭，不敢直視男子眼中暗藏的冷意。

    沒說什么不該說的吧，聞樂上仙？男子漫不經(jīng)心地挑起眉梢，語氣是很平靜的詢問，可卻讓一直低著頭的聞樂忍不住戰(zhàn)栗，撲通一聲跪下。

    聞樂、聞樂不敢

    渾身抖如篩糠的聞樂將頭埋得很低很低，額頭都快貼到了地上，就連聲音都禁不住地顫抖。

    將他的反應(yīng)收入眼底的巽佑放下茶杯，噔地一聲脆響，瓷質(zhì)的茶杯撞上漢白玉桌，分明他什么也沒做，但那一絲極力壓抑的陰郁還是泄露出來。

    聞樂頓時噤若寒蟬。

    很好，巽佑徐徐踱步，走到夢云辭常待的梨花樹下，茶色的眼瞳望著樹梢爭相綻放的花骨朵，勾了下唇，眉眼上挑，看著心情很愉悅，聞樂啊聞樂，你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我容許你待在云辭身邊，是因為想要你做我的眼睛，替我好好看著她?？墒沁@一回，她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說，我該怎么處置你？

    將、將軍，聞樂再也不敢了，求將軍恕罪！

    我寬恕你，誰來寬恕我呢？他低低喃語，笑意不達眼底，念你是初犯，這次我不罰你，將功抵過，我要你幫我監(jiān)視云辭在凡間的一舉一動，她有任何消息都要立即稟報我。

    聞樂領(lǐng)命！

    得到令自己滿意的回復(fù)，巽佑不再逗留，悄然離去，仿佛從未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