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之事
不喜之事
察覺到她的失神,一道清冽的男聲響起,問向周清菀這側(cè)。 不合胃口? 周清菀抬頭,對上男人好看的眸子,那里面雖沒什么溫度,但好在是看著自己的。 心中的酸楚霎時被壓下,笑著回了句: 不是,只是有些燙,想涼一涼再吃。 切,嬌氣!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蘇凝兒便以身示范,舀了一勺幾絲粥,送到口中。 蘇母見狀,便也意有所指地道: 想我多年深居簡出,竟不知這外間商賈三教九流之輩,比這世家小姐的排場更大了。人人都道金口玉言,連碗粥都喝不下的,是什么口? 蘇母話落,屋內(nèi)一陣尷尬,就在周清菀想著要說些什么化解一下的時候,只聽啪地一聲,是蘇逸之重重落筷的聲音。 男人看了自家母親和meimei一眼,道了句我吃好了,便扔下這一桌的女人,出門去了。 蘇逸之雖沒說話,但蘇母也知道,他這是便是氣了。 因為在他決定娶周家女的時候,就已經(jīng)再三和母親meimei交代過,一切如尋常嫁娶般對待,保證家族和諧。 只不過蘇母見眼前的新婦越水靈越嬌艷,就越咽不下胸中這口氣。 本來他的兒子,是可以娶公主的!再不濟,也是鐘鳴鼎食的高門貴女,怎么可能只是一個小小商戶之女。 自家兒子走了,蘇母也沒了心情,啪地一聲摔了筷子,揚長而去。 年幼嘴快的蘇凝兒,更是直白地表達著對這位嫂嫂的不喜: 我看以后這飯,也不用聚到一起吃了!多了不相干的人,我咽不下去! 偌大的飯桌上,只空留了自進門沒說過幾個字,卻被從頭數(shù)落到尾的新婦周清菀。 一直站在她后面的丫鬟蓮兒,眼里早已絮上了委屈的淚花。 小姐~ 她剛想出言安慰,只見自家小姐拿著勺子,自顧自地舀了一大勺粥,送進嘴里。 嗯,這粥真的不錯。 言罷,又拾起筷子夾了一點剛剛蘇凝兒給蘇逸之推薦的菜,確實美味。 只不過,這一桌的菜肴無人吃,可惜了。 午間,蘇逸之去書塾教課,未歸家,于是這三人的飯食,自是分著吃的。 周清菀看著仆婦們端來的,在蘇母的授意下已有苛待削減,但同樣豐盛的菜肴,對蘇府的情況,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因著兒子早上走時的冷臉,蘇母再不待見新婦,也還是將府里的中饋大權(quán)交出去了。 于是午間飯后,便有一續(xù)著羊角胡的賬房先生,將分家出來后三年的賬本盡數(shù)交上。 周清菀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嚇了一跳。 不算這飯食上的精致,蘇母蘇小姐衣衫綢緞上的奢靡,偌大的三進宅院,竟零零散散養(yǎng)了十幾口人。 反倒是伺候蘇逸之的,只有常伴他側(cè)的兩個小廝兼書童。 別人不知道蘇家真正的情況,但芳心暗許多年,關(guān)懷著蘇逸之一舉一動的周清菀最清楚了。 三年前蘇家敗落,明文有令罪臣之后不得考取功名,于是蘇逸之也被剝了16歲便考取的舉人之名。 滿腔才華無處施展,蘇逸之便只能以著書立論,在本屬于自己的蘇家書塾當代課先生,來供養(yǎng)這一家老小。 以蘇逸之的才氣,隨便出本冊子或是批注,印刷下來,那也是會遭到瘋搶的。 但自古有句話叫文人相輕,從前那些人將蘇逸之捧得多高,如今就恨不得將他踩的多深。 于是他這三年間出過的書,版費不多,賣得也不甚好,其中一大半,都是周清菀命人偷偷買回去供在家里的。 現(xiàn)在她周家,還有一座單獨的庫房,放的都是這些年蘇逸之出的冊子。 她嫁過來時,已大概知曉蘇家的情況,但卻沒想到,在錢如此難賺的情況下,蘇家內(nèi)里竟是如此奢侈。 一想到蘇逸之為了推銷自己所著的書籍,紆尊降貴來回奔走于各書坊,硬著頭皮參加那些老板的酒局,周清菀就莫名的痛。 是啊,自己不也是鉆了這個空子,才將人騙上酒樓,騙上床的么。 猶豫間,一抹堅毅痛色染上眉頭,恐怕,她又要做他不喜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