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jie

    禮拜天，鄰居家老太太臨時出門有點事，就把她家的孩子扔我這里給帶一帶，小姑娘小的時候我也抱過她，她還尿我手臂上，我既然已經(jīng)住進(jìn)來，和樓上樓下打交道眼看是逃不過的事，說不定我休學(xué)回家的消息跳著樓早已飛快的路過了一整棟，和她們推拉來推拉去，我更樂意和孩子相處。

    好在這小丫頭除了嘴饞什么都不用cao心，我讓她寫作業(yè)，寫完給我對對，打算好好磨磨她，結(jié)果一看，這小學(xué)生的題目我怎么看不懂了呢，小姑娘還盯著我呢，我咳嗽下，清清嗓子眼，嗯，字還挺工整。

    小姑娘寫完作業(yè)放一邊，先看見那塊豆腐，吞了吞口水，然后看見我媽的照片，問我，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看不見這個人了，也許夢里能夢到。

    那和我媽一樣。

    胡說。聽老太太說，這小姑娘的父母在外地工作，只是長年累月不回來，可沒死呢。

    有什么不一樣，不都是見不到嗎？而且我也常會夢見我媽呢，奶奶說，他們要賺錢給我上學(xué)，可是你看我的筆一只兩塊錢，一個小本五塊錢，不貴呀，我就會想，他們難道不想見我嗎？明明是小孩子，卻含著一口滄桑的氣，但說出來的話還是幼稚，萬事不盡然這么簡單，可太深的話小姑娘也聽不懂，我能說什么呢？

    我看著小姑娘胖胖的體型，一看就是奶奶養(yǎng)大的，供你吃喝不要錢啊，你這么能吃？

    那倒是。

    他們還是挺愛你的。

    我真羨慕小姑娘忘性大，但是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忘沒忘。

    我還預(yù)備這小姑娘要是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我就要祭出我的故事。

    我要告訴她，如果她的父母親不想看見她，那我和我媽都不能共存在一片土地上，現(xiàn)在她死了，我才能回來，她在的日子，我就要走掉遠(yuǎn)遠(yuǎn)的不回頭。

    小姑娘嘴皮子太利索，吃的塞不住嘴，而且自來熟，吃了喝了不夠，圍著我問東問西，聽一路下來，不對勁，怎么感覺像相親呢，主角還不是我。

    好吃好喝招待你，你跑來當(dāng)間諜的是不是，你奶奶都是這樓里的老人了，對我meimei說不定比我熟。

    我奶奶說想給安安jiejie相親。

    人老太太牌桌上可能是隨便講的三兩句閑話被聽了來，我倒也鄭重其事的當(dāng)回事，啊，什么，我還沒死呢，相什么親？

    小姑娘真不愧是奶奶帶大，筆一放，腿一盤，刻薄也學(xué)了三分來，寧jiejie，你是不是單身？你放心，我奶奶也說過結(jié)婚不好越過你這個當(dāng)jiejie的，可以先處著，正好年紀(jì)小，領(lǐng)不了證。

    你奶奶想的可真多，說說，相給誰呢？

    我的大侄子。

    我聽了差點沒笑死，你侄子誰啊，奶粉一天得泡個四五回，一禮拜要一罐吧。

    別看我小，我成年的侄子侄女挺多，我輩分大呢。這我真的信，看這小姑娘的架勢也有長輩的神韻。

    那好啊，你大侄子干嘛的？

    和你一樣，在上大學(xué)。

    那瞎cao的什么心，好好上學(xué)，而且，你看我meimei本來是讀書的年齡卻在工作，你大侄子要是還考個研，那不得我meimei供啊，不行不行。我知道我實在扯得太遠(yuǎn)，可我心里不愿意，什么話也能從肚子里翻出來說。

    我奶奶說，男的就是要比女的學(xué)歷好點，才能壓的住。

    你奶奶，你奶奶的，這老太太怎么這么封建殘余呢？別你奶奶他奶奶了，我跟你講，你奶奶這想法不行。

    我奶奶還說了，實在不行，還可以讓我大侄子入贅，你們家里兩個女孩子也沒個撐門戶的。

    這小老太太怎么什么話都當(dāng)著孩子面說，我看你奶奶她不是想太遠(yuǎn)了，她是想的太好了，這是來我家搶房子吧，我可聽說，這片遲早得拆，他來我家占個柜是吧。

    所以，寧jiejie你不愿意嗎？

    你看啊，你還叫我jiejie，要是兩個人真成了，那輩分不就亂來了嗎？

    是吧，其實我也不愿意，所以寧jiejie你可千萬不能讓她們在一起，你要當(dāng)個惡婆婆，不，惡jiejie。小姑娘口風(fēng)轉(zhuǎn)得挺快。

    亂七八糟的劇你少看，你怎么這么說？我還以為你挺高興的。

    你不知道，我奶奶平時有事沒事就說我侄子多好多好，總是拿我和他比，可煩死了，要是她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那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所以這小丫頭來這里是給我注射抗體呢，讓我早早做好準(zhǔn)備，古靈精怪的。

    兩人斗嘴眼看快到中午了，寧jiejie，我餓了。小姑娘捂著肚子，小孩真容易餓，我就只好去廚房，想著簡單點，別的我也不會做。

    等一下，是先放蛋還是先放油。我一手拿蛋，一手作勢往下倒油，問那小姑娘。

    你先倒油。

    倒油，我把雞蛋打進(jìn)去，油滋起來，給我嚇一跳，死活不敢靠近，廚房里慢慢漫出一股焦味。

    寧jiejie，你怎么怕成這樣，這么多年，你怎么活下來的。

    你是嫌我活的長了是吧。這話落地似乎還有回音，我聽到了另一個聲音，母親的聲音，母親也常常這樣說我。

    以前在家里都是母親做，母親不在就是meimei掌廚，我壓根沒有發(fā)揮的余地，我也不會。

    母親說我是狗的性格，光吃，還會叫，那時候，我最喜歡玩的把戲就是當(dāng)菜端上桌，我總要挑剔一番，要么說太咸，要么說難吃，記得有一陣，我總愛問母親今天吃什么？她會變得焦慮，而且大發(fā)脾氣，也許那時候我就是想把她逼瘋，我慢慢的用我的方式折磨她。

    現(xiàn)在想想，何苦為難呢？我們兩個總有一個要輸，meimei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鍋里那個不成型的蛋怎么也不能吃了，稀里糊涂的，算了算了，我們出去吃，正好叫上你安安jiejie。

    我打電話約在meimei工作的零食店附近，找個壽司屋，吃到一半一個看著我們好長時間的男人終于行動起來。

    美女，可以加個微信嗎？這話是對著meimei說的。

    不好意思不辦會員，不辦保險，不買房子不貸款。我拒絕的一口干脆，剛才側(cè)面看這男的也還行，衣品也還可以，這么正面瞧，他穿衣打扮造型太用力，讓我怎么看都不舒服。

    媽，我們趕緊回去吧。這是小姑娘說的，這一招夠狠，男的臉上立馬變成了苦瓜，連meimei也沒忍住笑。

    走了，走了，吃完了趕緊走。我立馬帶著兩個人走出去。

    我說，誰是你媽呢？你爸在哪？我對著小姑娘挑挑眉。

    安安jiejie可差點是我侄媳婦了，買賣不成仁義在，怎么也不能讓別人占了便宜。

    你們在說什么？meimei回頭看著我們。

    誒呀，我攔了你的爛桃花是不是不太好。我有點陰陽怪氣，吃太飽就閑得慌。

    你想多了，我穿著我們店里的衣服還是素顏，這人可不是看上我了，你看見剛才店里人多沒有，新來的人占不到座位，那個男的是想逼走我們，實在不行，套近乎還可以和我們湊個桌。

    我也接腔，那男的真不是好東西。

    我又要說，我怪那男的眼睛不好，明明你怎么穿都好看，你素顏也好看的不得了。我心里其實偷樂，不管那男的到底對meimei有沒有意思，從meimei的反應(yīng)來看，心思轉(zhuǎn)彎抹角拐到家門口，她都不打算往那方面想。

    那是真的。小姑娘倒是懂我，我和小姑娘由此惺惺相惜互相擊了個掌。

    來到meimei工作的地方，我也打算進(jìn)去逛逛，其實是想看看，我對小姑娘說，你隨便挑，我付錢。

    我就看著meimei站在收銀臺，對每個人都笑臉相迎，和一邊的同事說說笑笑，沒空理我。

    隨手挑起一板飲料，我去結(jié)賬，meimei只是抬頭看了我下，隨即低下頭，我賴住收銀臺不走，吸管一插就地喝起來，小姑娘挑東西挑了半籃子，我給她結(jié)賬，邁出店門，meimei追上來。

    別的也沒說，塞給我?guī)讖埓鹑?，下次買可以用，多給了你幾張。

    我扔了她一包堅果，誰讓她追上來就為了給我這東西，她問我，錢還夠不夠，我給你轉(zhuǎn)點。她就從兜里拿出手機(jī)轉(zhuǎn)錢給我。

    我又朝她砸了一塊巧克力，誰稀罕你的錢，剛才不是還發(fā)優(yōu)惠券呢，現(xiàn)在怎么大方起來了。

    我不是對什么都這么大方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我沒有亂花錢。

    后面這句話完全可以不講，討人開心都不會，錢錢錢，改天我找個工作我自己賺錢，我抓著手中的飲料暗自用力。

    寧jiejie，你可別又扔了，我還要喝呢。

    忘恩負(fù)義的小姑娘，也不看誰給買的。

    meimei卻朝小姑娘彎下腰，摸摸小姑娘稀疏的一頂頭毛，說，小雨，你陪你寧jiejie玩一玩，我不在，她會有點無聊。

    我聽了差點吐血，翻個白眼，不顧小姑娘不愿意又拿出飲料瓶兜頭就打。

    meimei反應(yīng)挺快，接住了，笑了笑。

    我說，給你喝的。然后牽著人小姑娘走了。

    ========

    跟蹤狂和姐妹倆的視角可能不是同一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