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
活捉
他看著皇帝,焦灼之間,有一瞬覺得哪里有什么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皇上。錦融雖任性了點,但大事上一直有分寸。這些年來為朝廷做了這么多,也從未有不臣之心。 元坤帝略皺眉:我知道。 幾路大臣各說紛紜。穆平侯已經(jīng)神智錯亂。穆平侯記恨崔參議之死。穆平侯遷怒在皇上身上。穆平侯可能同崔參議一樣,卷進了什么陰謀里面。 而行兇者遮著臉,行兇者沒用火藥,徐錦融沒有騎馬,徐錦融帶著火槍。 如今看來,北狄確實是此事最大的受益者。 除非 你放心,我也不想錦融有性命之虞。不會讓人任意沖著她的人頭去。 聽得這話,賀昭一時又頓住,心里重壓有所減輕,但仍無法全然放松。他盯住皇帝,等著他往下的話, 但撤回緝捕,尚且為時過早。事態(tài)明了之前,我不會撤回,元坤帝也看著他,笑了笑,只是,要活捉。若有傷及她性命者,斬。 北狄定也在盯著她,賀昭嘴唇張翕,再圖說服,她一日不還朝,便多一日的危險。 如此,便看你的了,元坤帝往后靠去,闔上雙目,一臉疲憊,仿佛今日醒來以后,氣力已經(jīng)用盡,若換別人,或許拿不好輕重。你來拿她,我還是放心的。 可 賀昭, 元坤帝再度睜眼,面上覆了一層嚴厲,北狄之事,我聽著了。但也提醒你一句。這是我賀家的天下,賀家的王朝。你是賀家子弟,應當先想著大局,不要為了一個女人,就急得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他閉目別開臉,不再看賀昭的反應:你下去吧。當務之急是活捉徐錦融。若再發(fā)現(xiàn)什么,不論是徐錦融的,還是有關北狄,任一絲蛛絲馬跡,即刻來告訴朕,不得再做藏掖。 好一會,人聲方起:臣告退。 腳步離去,殿中幾近寂靜,付公公進來伺候。 錦被上那支火槍冷冰冰躺在那里。示意付公公把火槍拿過來置于膝上,元坤帝撫摸著槍身紋路,幾乎笑了笑,想起來徐錦融前幾日說的什么,會給太后和皇上,獻一份大禮。 顯然此言非虛。 *** 高管家走進院子。 院門處的侍衛(wèi)看他一眼,感到今日比前幾日有所不同,管家消沉陰郁的面龐上,終于多了一點兒精氣神。想來是皇上清醒過來,下令活捉穆平侯,讓侯府管家心里有了點希望。 但侍衛(wèi)也未多做交流。畢竟還得再等上頭的意思。守著侯府是為了逮人。若是活捉也一直捉不到,這侯府中人是去是留是死是活,事關弒君大罪,便不是他們能知曉的了。 進了屋,關門,走進內室,高管家頓時站住。 他上前幾步:錦融? 而桌旁坐著的人沒有回話。 若不看眼神,姿態(tài),乍看過去,高管家差點要以為,門外的侍衛(wèi)竟堂而皇之進了自己的屋子。徐錦融穿著一身禁軍侍衛(wèi)的衣裝,冠帽放在一旁,手里拿著桌上瓷碟里的一只果,邊吃,邊盯著他,目不斜視。 錦融,你高管家走近跟前,上下直看,神智已全吊了起來,漂浮在頭頂,你可無事? 徐錦融咬完最后一口,將果核放在桌上,不再看他。 我娘在北狄生了呼延勒。這事,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 好一會沒有回音,她終于抬眼,看他此刻目瞪口呆,不由扯了扯嘴角,極為冰冷。 高叔,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在這里耗著。 你娘已死了,錦融,看她眼神里頓時出現(xiàn)不耐,高管家虛弱地搖頭,是真死了,你已知道,我不再誆你。老北狄王死后不久,她便也死了。在北狄的探子確認過。 不,徐錦融面色刷地白了,直站起來,逼近他面前,瞪視下去,你還在誆我! 隨即她忽然發(fā)覺,才這幾日不見,高叔好像矮了很多,他身子佝僂著,縮短了一截,仿佛老了十幾歲。 你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 轉過身,她攥拳抵著胸口,死死按著,防止給那抽搐制得無法動彈。 是呼延勒同你說了這些?高管家在背后問道,他竟這樣害你。錦融,他聲音抖得不行,我對不住對不住你,對不住老爺,我 高叔真的老了。聽他顫抖著終于吐露舊事,徐錦融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走神。她聽著自己所知道的,年輕的徐夫人,因徐府老夫人不喜她頭胎未能得男,遂和離出家,后來道觀失火。而后是自己不知道的,徐鑒追查,發(fā)覺曾潛入堰頭城查探消息,經(jīng)過道觀的老北狄王,竟將前徐夫人和另一個道姑,擄到了北狄?guī)ぶ小?/br> 二十多年了呀自己在朝中,已走到穆平侯的位置。而從邊關小城到國都平京,原來中間有那么長的時間,自己與這從未見過的娘親,只隔了一道城墻,一座荒原。 錦融? 她停住,發(fā)覺腦子里聽到呼延勒唱的那首歌,自己竟然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