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皆大歡喜

    宗元站了起來，直盯著青黛和秦肆，看表情似是很欣喜的，回來便好，回來便好你們怕是餓了，俺趕緊叫廚子弄個晚宴來給督主和夫人接風(fēng)洗塵。

    說罷，宗元又立即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膳房處跑去，竟連內(nèi)侍都不記得使喚了。

    備晚宴還需約摸一個時辰，秦肆和青黛各自洗漱、整理一番，才一同去了膳廳。

    膳廳的八仙桌上已經(jīng)備了大半的菜肴了，二人來得正是時候，也正準備動筷子呢。外頭忽的就傳來一道粗啞尖利的公鴨嗓聲線，遠遠地就傳進了眾人的耳中。

    皇上駕到！

    今日天色有些晚了，二人本想休整一日，明日再去宮里頭探望皇帝的。卻未料到皇帝也是個急性子，竟一路趕著來到了督府之中。

    這般想著，皇帝那金燦燦的明黃身影就已經(jīng)大搖大擺地來了。

    過了一年，皇帝的模樣未變多少，倒是眉宇間的神色變得成熟穩(wěn)重了一些。他見到秦肆，卻又是一下子打回了文弱的原形。

    皇帝上下打量著秦肆，兩眼更是閃爍著幾不可查的晶瑩，過了半晌才感嘆著：秦廠督可真是好久不見。

    秦肆見到皇帝，大抵也是十分想念的。只是他的性子到底沉穩(wěn)，未多做出些反應(yīng)，只是眸子變得幽暗了好些，隨即緩聲道：皇上。

    一旁的青黛也隨之施禮，見過皇上。

    皇帝本想開口讓秦肆不必拘泥禮節(jié)，卻不料秦肆身側(cè)之人出了聲。

    他回眸便發(fā)現(xiàn)是一臉溫潤的青黛，皇帝只是看了一眼，心內(nèi)便已是愧疚感橫生，嘆道：這一路可真是苦了秦夫人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朕也是得罪了你。

    皇帝再提起當(dāng)年一事，青黛卻已經(jīng)覺得那事如過眼云煙，早就不值得一提了。她溫柔一笑，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放在心上。

    她記得，秦肆曾經(jīng)說起自己的身世。而眼前穿著明晃晃龍袍之人，就是秦肆唯一的親弟弟了。

    青黛知曉的，只是這一切都是不好隨意說出的。

    青黛明白秦肆與皇帝二人定是有好些話想說的，正巧膳廳擺著這么多的豐盛菜肴，她便主動開了腔，這傍晚時辰，皇上一路風(fēng)塵仆仆、紆尊降貴至督府，怕是還未用過膳食。若是皇上不嫌棄，便在此處一同用宴？

    皇帝聞言，自是有些驚訝的，眼里充斥著好些驚異神色。他從未與秦肆一起吃過膳食的，也不知曉秦肆的意愿。

    眼下，皇帝就猶豫著看向秦肆，目光似是有些期盼的意思。

    秦肆當(dāng)然是跟隨了青黛，嗯，留在此處一同用宴罷。

    話落，伺候著的內(nèi)侍便識趣地下去增了副碗筷。

    此間，皇帝隨身的內(nèi)監(jiān)還悄悄詢問著皇帝，是否需要在飯菜里以銀針試毒。不過眨眼間，這個內(nèi)監(jiān)就被皇帝遣到屋外去了。

    隨即，其余的下人也都遣了出去，膳廳中只剩三人了。

    督府的宴食風(fēng)光，總是比不過御膳房的菜色好?；实蹍s是吃的好生歡喜，一點九五之尊的架子都未持著，動著筷子歡快地吃了幾口，便頗為欣慰地道了一句，朕一直都是一個人用膳的，今日總算有人與朕一起了。

    青黛聞言，心底酸酸澀澀的，開始有些可憐起皇帝來。

    皇帝掌握權(quán)勢、坐著至高無上的皇位。卻始終都是一人孤苦伶仃地在宮中，周遭之人不是要害他的，便是畏懼著皇族的權(quán)力而奉承、討好著他的。

    從未有人真心待過他。

    青黛如此想著，便用著公筷夾了塊盤子里的紅燒rou，夾到了皇帝的碗里，這道菜燒得不錯，皇上快嘗嘗。

    皇帝看著那碗里的那塊浸著紅燒汁的rou，忽的就怔住了，大抵是又覺得從未有人給他夾過菜的。民間里極為普遍、常見的一件小事，在皇帝這里，卻又顯得極為珍貴罕見。

    如此，皇帝的鼻間就已有了些酸澀，眼中也有了些濕潤。

    青黛的手還未徹底收回，身旁就跟著傳來了一道醋溜溜的聲音，夫人真是體貼呢。

    青黛隨即又夾了塊rou給了秦肆，帶著笑意地嗔道：吃飯也不能堵住你的嘴的。

    皇帝回過神，發(fā)覺二人輕松自然的對話，便是欣然一笑。隨即接過了公筷，給青黛和秦肆各夾了一口菜過去，你們二人也要多吃些。

    青黛有些過意不去，又夾了一筷子菜過去，皇帝卻又緊接著來了。最后兩個人似是樂此不疲，一頓下來光給人夾菜了。

    青黛與皇帝互相夾菜，只有無動靜的秦肆的碗里一直如同小山般堆積著。

    到最后還是秦肆忍無可忍，將公筷收起，二人才止住了給對方夾菜的行為。

    皇帝許是察覺了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夠穩(wěn)重，清咳一聲，才與二人長長短短地敘起舊來。

    來回幾句，皇帝便開了個新話頭兒，你們這一趟回京來，就不再走動了罷？

    秦肆明白皇帝的意思，卻也搖了搖頭，只是待個十天半月，便要回南方水鄉(xiāng)去了。

    皇帝聞言便是一怔，可是是打算在南邊長久住下了嗎？

    此間，秦肆與青黛互相視了一眼，彼此的目光都十分柔和安定，嗯。

    皇帝的心思落寞了些，轉(zhuǎn)眼間卻又恢復(fù)了過來，那你們可得常回京城來看看。

    秦肆聞聲卻是有些猶豫的，這水路并不好走，往返京城消耗的時間多，他有些怕青黛熬不住?？紤]間，也并未及時回話。

    青黛見皇帝的面色逐漸地沉寂了些，便替著秦肆先回了他，定會?；貋淼?。

    這般，皇帝才如釋重負般的嘆口氣，嘴邊也溢起了一絲含著期盼和欣慰的笑意。

    晚宴繼續(xù)進行著，直到最后，三人一同舉起了酒杯，慶祝著遲來的團圓。

    酒杯碰撞的聲音清脆，撞擊起了無數(shù)泡沫般的朦朧回憶，也敲響了安穩(wěn)又祥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