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禪定
第六十九章禪定
法顯上完晚課回來,屋子里有昏黃的燭光彌漫,映在窗欞上顯出亮光。 他推門進(jìn)來就看到花千遇趴在外室的矮案上,如墨青絲流瀉而下,白皙艷麗的臉被搖曳的火光耀得有些迷幻。 她的衣襟微微敞開,露出一片雪白晶瑩的肩頭,身姿曼妙,衣擺下白皙修長的腿微彎著,不掩半露,未穿鞋襪只赤著腳,玉足瑩潤若玉,指甲粉嫩,雪色肌膚下的深青色血管也清晰可見。 法顯的目光一觸即離。 聽到聲音花千遇抬頭望過來,眼眸霎時亮起碎光,她唰的一下坐正身體,語氣驚喜的說:你終于回來了,我快餓死了。 法顯這才記得她還未用晚飯,西域的僧人都有過午不食的戒律,因此晚上并無齋飯。 他又轉(zhuǎn)身出門,留下一句道:施主稍等片刻。 約等了兩刻鐘,法顯端著一碗素面回來了,碗里熱氣氤氳縈繞,面條潔白,湯里還飄著幾段油綠的蔥花。 花千遇執(zhí)起筷子,吃了幾口,清淡寡味,素面能有什么味道可言,她雖然不喜,但是天色已晚,肯定沒有別的食物了,只能將就吃了。 想到法顯離開的時間不短,有半個小時了,如果僅僅是拿飯用不了這么長時間。 隨即她記起來,西域有過午不食的戒律。 她邊吃邊問:這飯是從哪里來的? 法顯坐在一旁看經(jīng)書,聽到問話聲,抬目望過來,說道:貧僧做的。 她吃面的動作一頓,略帶詫異的說: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法顯的眼睛里帶有一些追憶,他回道:貧僧還是沙彌的時候,在廚房幫過幾年工。 花千遇一愣,看向法顯清淡出塵的面容,她瞬間笑噴,大笑著說:真看不出來,你以前是燒火做飯的。 她笑的東倒西歪,手拍著案面,面湯都在碗里晃蕩,差點灑出來。 法顯目光淡然的在一旁看著她。 在未拜師之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僧人,負(fù)責(zé)寺里的雜役,生火做飯,劈柴澆水他都做過。 這本也是分內(nèi)之事,沒什么難以告知的,何況無論作何事,都不過是一場修行,應(yīng)已平常心看待。 花千遇好半天才止住笑,望向法顯的目光中仍含有濃重的笑意,她又突發(fā)奇想的問:那你還種地嗎? 法顯搖頭說:天臺寺在山峰上無地可種,不過有幾畝藥田,貧僧也時常給藥田澆水。 花千遇托著下巴,玩味的說:能分享一下,你是怎么從一個打雜的,變成現(xiàn)在人人敬仰得高僧嗎? 法顯覺得她應(yīng)該是好奇他現(xiàn)在的輩分。 他略去了那些不必要的自耀,只簡短的敘述道:貧僧在十一歲那年拜住持為師。 法顯的描述非常的簡單明了,花千遇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夸張的驚呼一聲,拖長腔調(diào)說道:哇塞,掌門弟子啊! 而后,又用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法顯,她知他輩分高,不曾想?yún)s還是遠(yuǎn)超她的預(yù)想。 不過,這和尚確實精于佛法一道,能拜住持為師也無可厚非,說不定云臺寺下一任的住持就是他。 她又問:你成為掌門弟子之后都要做什么? 法顯波瀾不驚的回道:勞作練功、布施、講法、祈福 花千遇聽他一連說了很多項,她納悶的說:怎么感覺你做的事情更多了,你這個掌門弟子的身份也沒有什么用處嘛。 法顯平淡的說道:頭銜身份只是虛名罷了,并無實際意義。 花千遇假笑著恭維:法師倒是看到通透。 法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總是別有用心,暗藏譏諷的言語,也無甚在意。 等她吃完飯,法顯端著空碗出去了,一直到亥時左右才回來。 他進(jìn)屋之后,便在外室點燃一爐香,檀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氣息安寧平和。 他端坐于蒲團(tuán)之上,手掐法訣,閉目坐禪。 花千遇在屋內(nèi)閑的無聊,寺內(nèi)都是要抓捕她的護(hù)衛(wèi),她不能出去解悶,更無人理會她。 她便開始在屋內(nèi)晃悠,擺弄著書架上的佛經(jīng),隨意翻閱兩眼就扔到一旁。 環(huán)顧四周的目光又被一件陶壺吸引,是細(xì)砂紅陶質(zhì),長頸、溜肩,小平底,表面掛綠色釉彩。 這倒是和龜茲國的陶器不一樣,龜茲的彩陶都是各種條帶紋、三角紋、折線紋、菱形格紋等組合的。 花千遇放下這個陶壺,一縷淡雅的檀香氣味飄了過來,她抽了一下鼻尖,香氣悠遠(yuǎn)寧靜。 法顯自從回來就沒再有過動靜。 她開門走到外室,去看他現(xiàn)在干什么。 她只看到法顯的背影,他面朝墻面,一動不動,墻壁上掛著字幅,上面寫著一個禪字。 他身旁南側(cè)還放了一爐香,青煙氤氳,霧化升騰,他的臉在香霧繚繞中更顯出塵。 花千遇繞到他的面前,他面容沉靜,神情祥和,側(cè)臉掃落一層昏黃的陰影,似燈盞搖曳下的古佛石像。 看著他,能讓人感覺到有一種抵達(dá)心靈的平靜,超脫的意味在蔓延。 花千遇在他面前蹲下身,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他沒任何反應(yīng)。 她眼波轉(zhuǎn)動,心間浮現(xiàn)出一個惡作劇,唇邊勾起一抹竊笑。 旋即,轉(zhuǎn)身去拿了毛筆,沾上了墨水,又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準(zhǔn)備在他臉上畫張圖。 她去而復(fù)返,以及準(zhǔn)備搞的小動作,法顯都知道。 他緩緩睜開眼,就看到花千遇漾著暈光的面容近在眼前,宛若挑燈看花,綺麗瀲滟。 他眸光微閃,復(fù)而又平靜的回望過去。 見他睜眼,花千遇有些遺憾的默默地把毛筆藏在身后,掃了他一眼,故作正經(jīng)的問:你在練功嗎? 法顯搖頭回道:坐禪。 想到花千遇不了解佛教的事,又補充的說:排除一切雜念,靜坐修行。 花千遇聽后微哂,她不屑的說:這不就是發(fā)呆嗎。 法顯默了默,禪定的主要目的是,澄靜心靈,鍛煉智慧,以進(jìn)入諸法真相的境界。 一切種甚深禪定,微深幽玄,深禪定之中,能見無量諸佛,在她口中卻是流于世俗。 看他斂目不語,花千遇拽著他的袖子,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她說:你別發(fā)呆了,陪我說會兒話唄。 法顯瞥了一眼她攥著袖角的手,也沒制止她的舉動,語氣平淡的道:施主想要說什么? 花千遇思索了一下,語氣頗為期待的說道:你在中原經(jīng)歷過什么有趣的事,說來聽聽。 有趣的事? 法顯陷入了回憶,在他以往的記憶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參悟佛經(jīng)和習(xí)武。 天臺寺雖然遠(yuǎn)離世俗,卻也處于世間,怎能完全脫離江湖,想要在江湖上存有一席之地,必然要和各種宗門打交道,相互之間的關(guān)系也是盤根錯節(jié)的復(fù)雜。 因此寺門里的弟子也都是會習(xí)武,除了行善救人之外,還為自保。 他翻遍了所有的記憶,好似并沒有她會認(rèn)為有趣的事,他覺得有趣味的,她不一定會感興趣。 在她愈發(fā)不耐煩的目光中,法顯只得將旅途路上的見聞講給她聽。 不過方聽了片刻時間,花千遇就直打瞌睡,她插話說:你真是沒有講故事的天賦,講個故事就像念經(jīng)一樣無味。 法顯垂眸沒有回話,他們西出中原,一路上慣見的是風(fēng)土人情,路途艱險,世間疾苦。 這些她當(dāng)然沒有興趣。 花千遇這時卻來了興致,便笑著說:我給你講個。 她把毛筆放在案上,從旁側(cè)拉來一個蒲團(tuán),坐在法顯面前,在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當(dāng)然應(yīng)該講聊齋了,這才有氣氛。 她挑了幾個有名的故事,畫皮,嬰寧,倩女幽魂等等講給法顯聽。 法顯卻是越聽神色越認(rèn)真,除了故事本身就精彩曲折之外,花千遇描述的也格外生動,她非常會營造緊張的氣氛,讓人不自覺的更加入神。 聽過之后,法顯面露贊揚,他道:確實不錯,故事奇異譎詭,情節(jié)離奇生動,引人入勝。 他的目光看向花千遇問道:這些故事施主是何處聽來的? 花千遇隨口回道:在我老家有一位先生所著。 法顯面露沉思。 她說的故事都是發(fā)生在中原地界,風(fēng)格敘述也是中土才有,那么她所說的家也理應(yīng)是中原。 不過她是余毒國的圣女,自幼在西域長大,但是漢語卻又異常流利,沒有口音,若是身處西域,所說漢語不可能沒有一點口音,顯然是相互矛盾的。 施主的故鄉(xiāng)在中原何處? 望見法顯深究的目光,花千遇勾唇一笑道:你猜。 貧僧不知。 不懂梗真無聊。花千遇唉了一聲。 這時候你應(yīng)該說,你猜我猜不猜,我說,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你再回,你猜我 法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