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魔
江玉卿醒來時,渾身酸痛,腳趾冰涼。 手像是被抓著,掌心溫熱。 她轉(zhuǎn)過頭,看見段衡正坐在床邊捧著她手,身旁放著許多瓶罐。 發(fā)現(xiàn)她醒了,停下手里的動作,開心地朝她笑,笑容純凈地像個稚兒。 江玉卿的心就不由柔軟起來。 子觀在做什么? 在幫此君染指甲。段衡指她腳,示意她看。 她已經(jīng)穿戴齊整,十只腳趾上整整齊齊包著扁豆葉片,用棉線仔細捆好,像是許多個按照大小排列的小粽子。 難怪涼絲絲的。 ......怎么突然想幫我染指甲? 不是突然,早就想了......只不過今日才做罷了。 段衡的聲音放輕,像是霧里看花,朦朧不清。 江玉卿沒有聽清,什么? 沒什么。此君要起來了嗎?讓我?guī)痛司鹆税伞?/br> 他本就正在拆她手上的葉子,現(xiàn)在加快速度,一張張綠葉被他快速而輕柔地卸下,露出里面精心涂抹的蔻丹。 已經(jīng)盡量選了大紅的花兒,出來的效果卻還是不盡如人意。 配不上她。 段衡捧著玉足,皺緊眉頭,不滿極了。 但其實他染得小心,拆下葉片以后,一片片粉貝般的指甲上顏色均勻、朱紅潤澤,遠遠看去,正應(yīng)了那句十指纖纖玉筍紅,雁行斜過翠云中。 江玉卿倒沒有想這么多,她只是覺得腳掌被段衡握在掌心,有些別扭。 不習慣地抽出腳,就要下床梳洗。 腳尖卻被段衡再次捉住。 他單膝跪地,仰起頭時,微亂的發(fā)絲紛紛從肩頭滑下,讓我來吧。 江玉卿發(fā)現(xiàn)他眼底有些青黑,不由擔憂,子觀昨夜沒睡好嗎? 段衡低下頭,將她腳放在自己膝上,認真而虔誠地替她套上羅襪,沒有。此君不必為我擔憂。 其實他一夜未眠。 紓解過后,他心思稍緩,又安排了許多事。 嚴丞相勢力雖大,但尾大不掉,內(nèi)部爭端頻仍。 真要拼起命來,他未必沒有勝算。 他雖不會拼命,也少不得要讓嚴老剜塊好rou下來。 但這些她都不用知道。 扯平雪白羅襪上的每一絲褶皺,他再取來一旁精巧的繡花鞋,雙手為她穿上。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但江玉卿還是不能適應(yīng)。 抽出腳,就急急要下地。 此君別急,還有一只呢。 段衡取來另一只鞋,仿佛看不見她如坐針氈,仍然周密穿上。 兩只纖足不過他巴掌大小,穿著繡花嵌蝶的繡鞋,乖巧放在他掌心。 他低頭親吻她鞋面。 江玉卿一驚,如同兔子般飛快地收回腳,轉(zhuǎn)身坐到梳妝鏡前,試圖掩飾自己的驚慌。 子觀今日,怪怪的...... 她逃離時,鞋面上的鏤空蝴蝶劃過段衡側(cè)臉,留下了一道紅痕,她沒有發(fā)現(xiàn)。 段衡伸手,摸到那處發(fā)燙的地方,笑了笑。 走到她身后,俯下身,打磨光亮的銅鏡里映出兩張年輕的面孔,一張嬌美而蒼白,一張英俊而癡迷。 他貼近她耳畔,繾綣耳語:此君還沒有洗漱,怎么就急著打扮了? 江玉卿此刻終于深刻地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低頭,避開他似有若無的親吻與廝磨,那讓巧兒來吧。 段衡搖頭,不,巧兒不知道此君要什么......我才知道。 我才是最懂此君的人。 說完這話,他起身去面架前,伸手試過盆中的水溫,覺得滿意了,才細細擰干,帶回她面前。 此君乖,該凈面了。 江玉卿不知該如何作答,她渾身僵硬,那個夜晚所經(jīng)歷過的恐懼再次涌上心頭。 醉酒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幌子。 但無論醉酒是不是幌子,她已經(jīng)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瘋狂一定是真的。 他內(nèi)心有只猛獸,平日里被他鎖住。 或者,他根本就沒有鎖住,只是披上了一層偽裝。 是什么讓這只猛獸暴露出來。 上次是酒,這次呢? 江玉卿的腦中快速思索起來。 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呼吸忍不住加重。 想要逃避的真相是如此殘忍。 所以,信上說的是真的。 她的夫君,為了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接近她的父親,坑害她的師兄,然后,又偽裝成一個雪中送炭的英雄,適時出現(xiàn),娶了她,救了吳策。 這個原因會是什么呢? 結(jié)果昭然若揭。 段衡知道她開始想明白了,不由低笑出聲。 捧起小巧的下巴,柔軟的臉帕吻過她毫無血色的面孔,碰到干澀的唇瓣,有些用力地摩擦,讓其透出一絲血色。 他不肯放過她任何一寸肌膚。 等到溫度褪去,收回手的時候,江玉卿的臉頰已經(jīng)被熱氣熏得微紅。 此君......是在害怕嗎? 江玉卿沒有說話,他不以為意,將面巾隨意丟進銅盆,取了一顆雞舌香,讓她張嘴。 她緊閉雙唇,段衡抵著她牙關(guān)試了幾次,她都別開頭逃避。 他受傷地收回手,此君怎樣才肯接受我? 低下頭想了想,段衡將那香丸吃進口中,含化了,湊過去吻她。 江玉卿推他,他恍若未覺,只一個勁地將她摟進懷里,逼著此君容納他,一定要她接受自己的一切。 此君和自己現(xiàn)在是一樣的味道了。 那么香、那么乖的此君,正被他緊緊擁抱。 她還有些不情愿,耍著小性子。 舌頭被咬破了,有些疼,血腥味漸漸充斥口腔。 不行,他不要血腥味,此君會不喜歡的。 將他們口中含著血液的唾液統(tǒng)統(tǒng)咽下,血腥味就消失了,只剩下丁香的芬芳。 唔......此君的舌頭好軟,跟她的奶子一樣軟。 段衡沉醉地閉上眼,雙手忍不住伸向她胸前,抓到那處柔軟,熟練地褻玩起來。 看,此君真的不再掙扎了。 她果然也是喜歡的。 段衡興奮地睜開雙眸,想要帶給江玉卿更多的愉悅。 卻看到江玉卿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怎么會這樣?她不是應(yīng)該很喜歡嗎? 因為他就是如此喜歡啊。 段衡手足無措,他訥訥地松開還在揉捏的雙手,想不明白。 此君為什么要哭?是因為我哪里做的不好嗎? 江玉卿還沒有說話,他就自己否認:不,不會的,我跟著娘去過的,去過那些地方。我見過的,我看到過那些女人,她們都很喜歡這樣。此君一定也會喜歡才對。 還是說此君只是不喜歡我? 不。不可能。不可以。我可以為此君做一切,此君不會不喜歡我。對,此君不會不喜歡我的,只要我繼續(xù)裝下去,她會越來越喜歡我的。她一定會愛上我的。 段衡此刻顯然已經(jīng)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雙目無神,渾身顫抖,發(fā)釵被抖落,他披頭散發(fā),狀若瘋魔。 看到江玉卿震驚地看他,他驚慌失措地避開她目光,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鉆進了梳妝柜下。 不可以被此君看見這樣的我......此君一定會討厭的......可是此君已經(jīng)知道了那些事,她肯定已經(jīng)討厭我了......但是我不能讓她更討厭我。 一定還有辦法......想想......再仔細想想......一定可以把這些事圓過去,此君不會發(fā)現(xiàn)的,她不會發(fā)現(xiàn)那些事的。 為什么這么沒用......我為什么這么沒用...... 不,沒用的是以前的段衡,跟現(xiàn)在的我沒有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功名在身,誰也沒有辦法傷害我。 ......我還有了此君,我要保護好此君,誰也不能傷害此君。 說到此處,梳妝臺下傳來幾聲悶響,像是段衡在不斷擊打著自己,可是為什么此君會哭?是不是我傷害了此君?我怎么可以傷害此君,此君不可以收到任何傷害那些苦痛我來承擔就可以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擊打的力道卻越來越重。 江玉卿知道事情越來越朝著無法控制的地步發(fā)展了。 她已經(jīng)震驚到忘了難過。 原來不止師兄的事,子觀的身世也另有隱情。 但她此刻根本沒有時間細思段衡還在一直傷害著自己。 來不及多想,她蹲下身,緊緊抱住了他。 男主的童年有點悲慘,之后會說。 虐很快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