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同伙嗎
你是同伙嗎
第2章 周靜怡今年27歲,依然如同小學生似的站在原地,聽mama訓話。 你沒和謝宇在一起,這么晚回來去哪里閑逛了?你是雞嗎?mama吐出惡毒的句子。 你穿得那么短,打算去勾 引誰?你這么賤,讓mama的臉往哪里擱! 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讓你念大學,念研究生,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德性,現(xiàn)在我出門都抬不起頭來! 你年紀都這么大,再過兩年就生不出來了,人家謝宇有錢有房,你還不趕緊生孩子抓住他,你還在想什么呢! 周靜怡沉默不語,任由惡言惡語冰雹似的打在身上。 mama越說越激動,面色漲紅,臉頰的rou顫動起來,吐沫星子橫飛,就連電視聲都壓過去了。 嚷嚷什么!好牌都被你叫走了!真晦氣!爸爸猛地踹了mama一腳。 mama歪在一邊,住了嘴。 傻站著干什么,還不快點去刷碗!mama又說,只是不像剛才底氣那么足了。 周靜怡咬住嘴唇,她就連眼眶都沒有紅一下,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她快速換掉衣服,擦干凈頭發(fā),走進廚房。 點炮!爸爸的手機傳來了歡快的一聲。 誰不想有個大胖兒子追著叫娘呀!電視里的女人一臉慈愛地說。 周靜怡打開燈,洗碗池里堆滿臟碗,餐桌上是殘羹冷炙,紙巾也浸在盤子里。 她快速洗干凈碗,又走進衛(wèi)生間。 衛(wèi)生間極其逼仄,因為沒有窗和通氣扇,所以常年彌漫著下水道里返上來的味道。 一旁的紅色水盆里泡著黑黑紫紫一堆衣服,馬桶墊子上面有著黃色尿漬,洗手臺上扔著一條皺皺巴巴的毛巾。 周靜怡開始手洗衣服。 她把手指泡在水盆里,仔細端詳著它。 很奇怪。 明明她沒讓手指動,可是手指卻輕微的動了起來,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 她笑了笑,洗干凈所有衣服,把它們晾在陽臺上。 水盆放在掛起來的衣服下面,用來接滴落下來的水。 周靜怡做好一切后,才再一次回到房間。 此刻,晚上十一點十三分。 她沒開燈,房內(nèi)是一片黑暗,窗外是一片黑暗,兩片黑暗融在了一起,而她好像也隨著這黑暗從窗子游出房間。 手機屏幕閃了一下。 靜怡,晚上有飯局,今天不去接你了。 周靜怡盯著手機屏幕兩秒鐘,把手機屏幕向下扣在床上。 周靜怡通常六點起床,為父母做完早飯才會去上班。 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當傳來的聲音不是痛苦的尖叫和喘息時,她就忍不住停下來,把耳朵貼在門上聽。 治療室內(nèi)傳來歌聲,是英文歌,歌詞含糊不清,卻很悠揚,透著悲傷。 周靜怡掂起腳尖,透過門上小小的窗子看向室內(nèi)。 顧小姐亦如昨天那樣被綁在病床上,磁扣捆綁帶鎖住她全身,就連掙扎都困難。 床頭靠近窗子,一縷陽光打在她臉上,她瞇著眼睛盯著外面,輕輕哼唱著一首旋律憂傷的歌。 她的眼神熾熱、渴望又透著難以言喻的悲慟,周靜怡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就連她的心仿佛也被那悲傷籠住了,深深的沉了下去。 蹬蹬! 急促的腳步聲自走廊拐角傳來。 周靜怡離開門,后退了兩步,懷抱著登記冊,手抓住門把手,做出一副剛從自己辦公室出來得樣子。 她咬住嘴唇,心臟砰砰直跳,緊抓著門把手的手指尖發(fā)白,手心里沁出冷汗。 她做賊心虛,沒工夫去想,為什么要趴在門上偷聽別人唱歌。 是小周??!來得是一個健壯的男護士,手里抓著一只飯盒。 早上好。 你來給她辦入院手續(xù)嗎?護士問。 周靜怡點頭,她放開門把手,雙手抱著登記冊,邁步走向治療室。 治療室里的歌聲已經(jīng)停了,現(xiàn)在悄無聲息。 你是來給她送飯嗎?周靜怡問。 是啊。護士回答,之前來得病人不都是餓了好幾天就老實了嗎?可里面這位來頭大,院長說不能讓她才來就餓肚子。 周靜怡點點頭。 她想起昨天送她來得男人和豪華轎車。 護士打開門,率先走進去。 顧小姐立刻抬頭盯著門口,琥珀色的眼珠怒不可遏的瞪著來人,放我出去!我要找律師,把你們都抓進監(jiān)獄里,通通判你們二十年! 她聲嘶力竭的叫著,奮力抬起捆綁住的身體,一下又一下的砸著床板。 可都毫無用處。 閉嘴吧。護士把飯盒放在桌上,沒好氣的說:來了這兒就好好看病,病好了才能出去。 你才有病呢,我沒??!顧小姐尖聲反駁。 周靜怡關上房間門。 此刻的顧小姐和剛才哼著歌的完全不同。 她咬住嘴唇,驀地想起昨天她咬掉的rou。 一時之間,她猶豫了。 你還想不想吃飯了?護士單手拎著飯盒,另外一只手拿著勺子,不想吃我就去喂狗。 顧小姐歪著頭看護士,突然笑了。 你得放開我,我才能吃飯。顧小姐和和氣氣的說,簡直和剛才的瘋狗樣判若兩人。 我見過很多你這樣的人。護士冷酷的說,你騙不了我。 誰說我騙你了。顧小姐依然笑著。 護士拿出攪拌機,把所有飯菜攪成糊糊,他晃了晃碗里嘔吐物似的東西說,這樣你就可以用吸管吃了。 顧小姐笑容消失了。 本來沒必要這樣的。周靜怡心想。 張嘴。護士粗魯?shù)陌盐芡边M顧小姐嘴巴里,你昨天咬了我朋友,來了這里你還有什么可牛逼的,還不是我們想怎么折磨你就怎么折磨你,有人在我們醫(yī)院關了十年呢,她說她沒病也沒用,只要院長和她爹媽說她有病,她就是有病。吸! 護士把吸管的另外一端插在攪碎的食物上。 周靜怡沒想到顧小姐竟然真的吸了。 難道昨天的事真讓她屈服了? 呸! 顧小姐就在吸了兩口之后,猛地吐出吸管,嘴巴里的食物全噴在護士臉上。 你他 媽的! 啪! 護士罵一聲就一巴掌打在顧小姐臉上。 顧小姐頭歪在一邊,五個指印鮮紅刺目,合著昨天的傷口腫成一團,像個豬頭。 滾!誰要聽你們的!滾遠點!顧小姐罵道。 周靜怡垂下眼睛,抓緊登記冊。 護士目眥欲裂,立刻扔下嘔吐物,直奔電休克機。 你要做什么?周靜怡上前一步問。 我要給她治療。護士打開機器,就要把涂了導電膠的電極貼在顧小姐額頭上。 我還要給她登記。周靜怡沉靜地說,院長讓我做得,我今天必須得交給他。 她指尖冰冷,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護士動作僵住了,他帶著臉上的嘔吐物看她。 顧小姐也盯著周靜怡,琥珀色的眼睛閃著好奇,以及憤怒。 護士沉默兩秒鐘說:那你做吧。 謝謝。 護士憤恨的對顧小姐說:你今天沒有飯吃了,你餓著吧。 先把你臉上的東西擦干凈吧!顧小姐大笑著說,我就算是死,也拖著你一起下地獄。 砰! 門被護士摔上了。 周靜怡走到顧小姐床邊,坐到距離她有一米距離的椅子上,在膝蓋上攤開登記冊,然后才抬頭,正看到顧小姐的眼睛肆意打量著她。 你和他們也是一伙兒的嗎?顧小姐突然說,如果你也是的話,那我會很失望的。 周靜怡怔住,緊張從頸椎蔓延至腳底,她僵硬的挺直脊背,她抓緊簽名冊,避開顧小姐具有極強侵略性的眼睛問:為什么? 你不一樣。 我是同伙。 周靜怡輕聲說,陽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就像是套了一圈光做得戒指。 哈哈哈!顧小姐又放肆的笑起來,胡說八道,我不信。 周靜怡沉默不語,她不擅長和這種性格人的相處。 你為什么不抬頭?顧小姐上半身掙扎著,努力抬起頭,湊到周靜怡跟前,想要看看她的臉。 周靜怡咬住嘴唇,抬眼看顧小姐,正對上她的笑容。 她的臉腫得像豬頭,青青紫紫的痕跡,尚未得到良好護理。 可是她笑得極燦爛,就像是夏日里開得最嬌艷最肆意的花朵。 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如同臥著星辰。 昨天夜空丟失的星辰,難道在她眼中嗎?周靜怡心想。 你叫什么?顧小姐問。 周靜怡。周靜怡雙手放在膝蓋上。 我叫顧影,影子的影。顧影說。 房間安靜下來。 周靜怡拿起登記冊寫上了她的名字。 你在這里工作嗎?顧影問。 嗯。 你能常來看我嗎? 周靜怡抬起頭望著顧影,顧影看她的眼神滿是希冀,濕漉漉的,就像是雨天被人拋棄在路邊毛茸茸的小貓。 我周靜怡語塞。 答應我。顧影強勢地說,求求你啦!她彎起唇角,瞇起眼睛,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好。 周靜怡又問了幾個問題,顧影都好好回答了,只是她一直盡力側身盯著周靜怡,那目光十分直白,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