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年前，許落高考后的暑假。

    她無家可歸，去投奔初戀男友。

    那是她的高中同學。說是初戀，但許落沒有感情……不對，甚至感覺都沒有，只是畢業(yè)那天，他大張旗鼓的當眾表白，同學們起哄攛掇著“在一起、在一起”，許落下不來臺。

    一時為了盡早結(jié)束尷尬的場面，她就選擇交往了。

    高考后，他沒考上大學，直接進入社會找了份工作。

    而那時許落家里發(fā)生了些事情，男友知道了她情況，很大方的讓她先在他家落腳，讓她不用介意，他爸媽常年在外工作，不在家。

    許落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選擇住在他家，因為覺得蠻打擾的，就主動攬下了家務(wù)和三餐。

    住了一周吧，許落發(fā)現(xiàn)他每天下班就是酗酒和沉迷游戲，脾氣也越來越差，一點小事不順就會擺臉色。

    她就提出要離開，他答應了，但要陪他睡一晚，補那幾天的房租。

    許落拒絕，表示找到工作賺錢后，會還給他。

    他便想用強的，許落掙扎，把他推倒在酒瓶堆里，碎玻璃扎傷了他的手，見血了，怒甩了她兩記耳光大罵，鬧出的動靜很大，驚擾了樓上樓下的鄰居，自然也包括就在隔壁的秦家。

    秦律是警察，這事要管的，但他剛從床上起來，秦陽就沖進來，眼淚包包的讓他去救隔壁的jiejie。

    秦律這才知道，有次秦陽一整天沒吃飯，晚修后放學回家，有些低血糖，上樓梯的時候，就暈了過去。

    剛好許落下樓扔垃圾，在秦陽身后走著樓梯，才沒讓他摔下樓。

    許落把秦陽扶回了秦家照顧。

    接下來的幾天，秦陽中午回家，沒來得及叫外賣的時候，她還會做多一人的飯菜，讓秦陽一起吃。

    這事兒秦律必須管。

    秦律趕過去的時候，樓上樓下都來看熱鬧了。

    “警察！開門！”他克制的敲門，不應，只有女孩斷續(xù)的哭聲傳出來。

    將近二十年的樓齡，一切都是老舊的。

    秦律果斷的一腳踹破了不算牢固的門鎖，只見女孩被一個紅了眼的男孩壓在身下，死死掐著脖子。

    秦律踹開男孩，許落立刻咳嗽著大口的喘氣。

    接到報案的同事把男孩拷走，秦律把女孩送到醫(yī)院檢查，除了臉被打腫，脖子有五道指印，沒其它大礙，拿了消腫的藥膏就回去了。

    前男友那里許落自然不能再住了，回去后就收拾了東西，走的時候，秦律要送她，態(tài)度很執(zhí)意，許落才無奈的告訴他，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真不用管她。

    秦律問：“你不回家？”

    許落被掐傷了喉嚨，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搖搖頭。

    秦律想了想，提議讓她在他家先住下，再解決生活上的其它事。許落不好意思的拒絕，但秦陽跳出來軟磨硬泡。

    十六歲的小男生，撒起嬌來要人命。

    秦律這時說，他工作太忙，會忽略秦陽，他想麻煩她照顧一下弟弟，支付薪水還提供食住。

    這樣一來，給她住所，好像就是順便的。

    許落沒太固執(zhí)，畢竟真的不知道去哪，只好在秦家住下，暫時觀望著打算怎么辦。

    他不虧待她，她沒肯收錢，照顧起了秦家兄弟的生活起居。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兄弟倆，有著非常不良好的飲食習慣。

    三餐不規(guī)律、飯點不固定、叫外賣、吃冷飯剩菜。

    日子過得特別糙的后果，就是哥哥有嚴重的胃病，年紀輕輕的弟弟，也開始經(jīng)常性胃疼。

    許落就每天各種調(diào)養(yǎng)的膳食，硬生生糾好了他們這毛病。不過作息就沒管太多，秦律的工作時間本就不固定，有時候二十多個小時才能回家，那睡上一天也是正常的。

    再后來，大學新生即將入學，分數(shù)考進C大的許落還不慌不忙，秦律就催她。

    她搖搖頭，說不去了，打算隨便找份工作養(yǎng)養(yǎng)自己。

    秦律沉了臉：“去讀。我資助你?！?/br>
    許落笑，“我錄取通知書寄家里了，而且辦學手續(xù)要各種證明證件，很麻煩?！?/br>
    “回家拿。”

    “那你讓我死了吧?！彼蛉?。

    她一直不肯提家里的事，但后來秦律從別的渠道，知道了她家里的情況。

    是從當?shù)氐男侣剤蠹埧吹降摹?/br>
    報紙是舊的，同事拿出來墊著吃泡面，被秦律看到了。

    那是兩個月前的新聞消息了，只占了排版的小長條。

    新聞報道有一張配圖。

    是從遠處拍的陽臺，母女站在陽臺外面，男子在里邊，三人僵持的放大照片。

    秦律掃了一眼，隱約覺得女孩的背影眼熟。于是跟同事拿了出來看。

    文字上，寫著一戶人家的女主人發(fā)現(xiàn)丈夫婚內(nèi)出軌，一時想不開，拉著剛高考完不久的女兒，站到陽臺外面，用母女生命威脅丈夫和第三者斷絕聯(lián)系，回歸家庭。

    秦律上網(wǎng)搜，才知道當時的圍觀群眾錄了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也引發(fā)了一點熱度。

    秦律點開視頻后，鏡頭先是搖晃了幾下，才對準一棟住戶樓的五樓。

    三個當事人的臉都經(jīng)過了馬賽克處理。

    周圍是嘈雜的人群聲，在大喊勸女人不要牽扯到孩子。

    而女人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只在控訴男人，她為了家庭付出了多少。

    最后質(zhì)問男人：你要那狐貍精還是要我們母女？！

    男人不回答，也不關(guān)心女兒，只罵罵咧咧的跟妻子吵架。

    就在這時，旁邊的女孩哭著勸母親離婚，她們自己好好過。

    秦律心一冷，那聲音，是許落。

    沒了理智的女人不覺得暖心，反而更憤怒了，把所有的怨念歸到女兒身上。

    她扇了女兒一巴掌，氣得聲音顫抖，“我養(yǎng)你這么大，你現(xiàn)在就是巴不得你媽離婚沒男人要、被人笑話是吧？！你不幫著你媽叫你爸回家，還幫著那個狐貍精把你爸趕去她那里是吧？！誰養(yǎng)的你啊XX？！誰養(yǎng)的你！要不是因為有了你，我會嫁給他那種男人嗎？你是來討債的嗎？！”女人罵女孩時念的名字，被發(fā)布者消了音。

    女孩哭泣嗚咽聲不止。

    群眾全都在罵女人，再加上丈夫的無動于衷和冷眼蔑視，女人更沒有理智了，拉著女兒就往下跳。

    視頻里，兩個人高速墜落，圍觀者也是一陣驚呼聲。秦律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

    所幸的是兩個人掉到了消防員布置好的充氣墊上。

    然后畫面一片黑了。

    秦律放下手機，額頭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