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所謂
第六十章 所謂
路岐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臉懵然。 他預想了好幾個連江月可能會有的反應,卻沒想到現(xiàn)實是連江月在等他的反應。 心理戰(zhàn)。 他們似乎總是這樣打心理戰(zhàn),明明兩個都是爽朗豁達的人,湊到一起,卻是忍不住地要你猜我猜。 固然無關緊要的猜測、心意相通的時刻占多,但冥冥之中總有一道時隱時現(xiàn)的屏障橫亙在兩人中間。隱時自然千好萬好,顯時又因著那份爽朗豁達,以致于大家都很體貼地自動忽略過去,以為都是為了對方好,但往往到最后,意難平的總是自己。 當然能若無其事的掠過那么多次肯定也不完全是偶然,總有一個更加體貼,又或者說是更加無所謂的人在里面,而另一個人,不過是在裝作若無其事罷了。 本來就沒喝太多酒的路岐深完全清醒過來了,兩眼出神地盯著虛無的空氣看,直到因為嘴唇周圍的干澀而忍不住伸舌頭去舔,才發(fā)覺手里早就空空的紙杯已經被他捏扁。 他不敢轉頭去看連江月的表情,甚至鼻子間敏銳捕捉到的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氣味,還有似有若無的因為相處久了而不自覺地感應到的對方的類似于磁場一樣的曖昧感覺,都在被他盡力地忽略。 但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忽略得掉。他既不可能停止呼吸,也不可能控制人的生理反應。 于是路岐深微微張開了嘴,垂眼看從雙唇間吐出的白色水汽輕輕裊裊的,沒幾秒鐘就散了。 仔細想一想,好像只有連江月經常見到他狼狽的模樣。 這個狼狽不是說表情上、外觀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不過他總是一個有自尊的人。 就像現(xiàn)在,即使路岐深已經狼狽又不安地想要立刻消失了,他還是抿了抿嘴唇,選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問題。 知道什么了? 問題很正常,語氣很正常,除了問出口之前的十幾分鐘的沉默,一切都很正常。 嗯連江月的雙手放在大腿上前后摩挲,在想是該直接一點還是委婉一點。 我的戶口是跟著我爺爺奶奶的,我爸發(fā)達了之后就自己先遷出去了。我爺爺走了之后,我就跟著我奶奶把戶口遷到了鎮(zhèn)上,所以我跟我爸不在一個戶口本上。她做了好多鋪墊,之前有點事去我爸書房找資料就翻到他那本了路洇曾用名那一欄不是空的 她跟我說過以前也在我們學校讀書,我就去找我們學校工商管理院的老師稍微打聽了一下,就知道了。 連江月把手掌撐在膝蓋上,縮著肩膀轉頭看路岐深。 他看起來很平靜,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如果這是一出電視劇,情節(jié)發(fā)展到高潮時,男主角大概要跳起來大吼大叫,然后女主角要撕心裂肺地解釋。 連江月也想過真的說出來了,路岐深會不會是憤怒的、激動的,但她想想他平時的作風,又覺得他會大吼大叫的可能大概是零。 但他真的那么平靜,又叫她不安起來。 你沒什么想說的嗎?連江月屏著氣道。 路岐深于是就轉過頭,跟她對視了。 從她的眼里,他看到了平靜,還有點好奇,但她為什么不生氣呢? 他拿了她的錢,發(fā)現(xiàn)兩人成了如此尷尬的關系,卻還近乎不知羞恥地扮若無其事,等到她先揭破這件事,依舊這樣子一言不發(fā),她為什么不生氣呢? 路岐深知道,在連江月的眼里,他是個有秘密的男人,他也好多次看到了她的好奇,可她一直不問,他也就狀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體貼。 可她現(xiàn)在問了,他又不知道自己該持著怎樣的身份和姿態(tài)去回答了。 他只好問:你覺得呢? 覺得什么呢? 但看這個問題,是絕對不知道他想問的到底是什么呢,可偏偏連江月好像懂了。 她眨了眨眼睛,語氣有些微妙地開口:我覺得沒所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