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電腦、劍網(wǎng)三

    凌波揣著婚前協(xié)議到家的時候，文軒已經(jīng)在門前等了許久。

    凌波沒力氣去為了文軒耗費(fèi)心神了。

    人的精力就那么多，生氣、悲傷、甚至恨一個人，都是很累的一件事。

    凌波不愿意再為文軒或者陸唐耗費(fèi)一絲絲的心力。

    如果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對文軒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的懲罰，那往昔三年......絕望痛苦......也該夠了......

    就......到此為止吧。

    凌波抬眼看了一眼文軒，那張斯文儒雅的臉依舊清貴雋秀，可也不會再心動了。

    像是一襲華美的衣袍，上面爬滿了虱子。

    舍不得扔，但也不會再穿了。

    凌波話都不愿意跟他講一句，又平靜的垂下眼，打開了房門，也無所謂文軒有沒有跟進(jìn)來。

    文軒進(jìn)屋后，脫下外套，走進(jìn)廚房，把帶來的雞湯重新加溫。

    瓦斯的藍(lán)色火苗舔著鍋底，廚房的窗子是打開的。

    明月高懸，夜空的黑色透亮而高遠(yuǎn)，風(fēng)干燥而寒冷。

    文軒微微仰頭去看天空月色，數(shù)十年如一日，月亮一直是那輪月亮，和小時候見到的月亮并無不同。

    老去的，是人。

    變了的，是人心。

    凌波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著廚房里佇立著的文軒，也微微愣神。

    文爸爸文mama工作很忙，在家里經(jīng)常是文軒陪著自己。

    他是一個極心軟的人，吃軟不吃硬，叫聲哥再撒個嬌，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

    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從他那里總是能得到的。

    上大學(xué)那會兒，文軒帶著她買筆記本電腦。

    凌波看著蘋果的MacBook系列最好看，認(rèn)準(zhǔn)了要買。

    文軒就一板一眼的跟她解釋什么低分屏，觸控板，窄色域，配置低之類的，勸她說那個電腦商務(wù)辦公之外性價比比較低，做不了什么。

    凌波不管，鬧著要。

    文軒順著她，給她買了。

    沒過幾個月，凌波沉迷網(wǎng)絡(luò)游戲，想玩。

    大半夜的興沖沖的去問文軒：哥，MacBook   Air怎么裝那個游戲的安裝包??？

    文軒無語的回了她一個省略號：......

    凌波不依，也不管當(dāng)時是深夜，直接撥了一個語音電話過去。

    文軒接起后，放下了手邊的工作，耐心地跟她解釋：首先，把你的電腦關(guān)機(jī)，充滿電。

    然后呢？

    然后把電腦表面和鍵盤清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電腦內(nèi)部的灰塵也去一下。

    ?。吭偃缓竽?？

    再然后把電腦裝進(jìn)包里，賣掉它，買一個游戲?qū)Ｓ霉P記本電腦，你就可以玩劍網(wǎng)三了。

    ......

    文軒說完，自己憋不住先笑了，笑夠了又忍不住去數(shù)落她。

    當(dāng)時買電腦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那款電腦中看不中用，你偏不信邪......

    閉嘴吧你，我去網(wǎng)吧玩！

    剛換的電腦，還是文軒出的錢，雖然很想換一臺游戲本，凌波還是壓下了那份心思。

    不過就是一個游戲，在哪兒玩、玩不玩都無所謂的。

    周末，凌波玩了一天游戲從網(wǎng)吧出來，回家時，文軒已經(jīng)在廚房里了。

    凌波記得那天是臘八。

    因為文軒從廚房里端出來一碗軟糯香甜的臘八粥，親昵的拿起勺子舀起了一勺粥，看著她笑：張嘴。

    凌波剛到家還沒洗手，沒去接碗，又嘴饞，乖覺的張開嘴含住了文軒喂過來的那一勺暖熱的粥。

    然后，文軒又開口了。

    把你的那臺電腦內(nèi)存清一下，我給你換了一臺新的，你想要的那個游戲劍網(wǎng)三，也給你裝好了。

    其實，文軒一直是個很好的哥哥。

    他的寵溺有時候幾乎是無底線的。

    就連陸唐也經(jīng)常納悶，自己哪怕能做到文軒的十分之一，家里那個親生meimei怕不是要囂張跋扈的殺人放火去，怎么凌波就還是乖巧的跟兔子一樣怯怯的呢？

    想起往事，凌波的心里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自己對文軒是不是太過嚴(yán)苛了，不過是拋棄了自己一次，怎么就沒心沒肺的把他過往十幾年的好都抹殺掉了呢？

    鍋里的雞湯煮開了，咕嘟嘟的冒著熱氣。

    文軒拉開了廚房的玻璃門，端著雞湯走了出來。

    我媽熬的，說讓你多喝點(diǎn)。

    哥......

    一提起文mama，凌波剛才因為那兩臺電腦和那個游戲被泡軟的心，此刻更軟了，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報答那份曾經(jīng)的親情。

    心甘情愿的叫了一聲文軒哥，收起來了方才話都懶得跟他講的冷漠。

    今天，陸唐mama來找過我了，給了我一份婚前協(xié)議......

    文軒當(dāng)然明白，陸唐mama同意凌波嫁進(jìn)陸家是多大的讓步，之前他對陸唐百般放心，也不過是知道，陸唐未來的妻子不會是凌波......

    這不是凌波不好，而是到了陸家那個階層，不得不謹(jǐn)慎很多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辦？

    文軒心里有一絲的欣慰，最起碼，凌波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說明她沒有無視自己。

    也就是說，不管因為什么，她心里還是有自己的一絲存在。

    我不知道......

    凌波捏著白瓷的勺子，沒什么胃口。

    你猶豫是因為不想和陸唐結(jié)婚，可你又想要留下這個孩子，或許你也在擔(dān)心父親的缺位對孩子成長過程的影響，以及未婚生子對你工作風(fēng)評的影響，對嗎？

    文軒頭頭是道的分析了起來，冷靜又溫柔。

    嗯。

    一樣不差，全對。

    凌波點(diǎn)了點(diǎn)頭，抬起眼去看他。

    那不如，和我結(jié)婚。

    文軒笑看著她，溫柔又平靜，像是把結(jié)婚這件事看成了幫她換一臺電腦一樣不足掛齒。

    只要你點(diǎn)頭，明天我們就能去民政局登記。你肚子里的孩子，無論是誰的，我都會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養(yǎng)大。

    凌波愣住了，大腦已經(jīng)無法運(yùn)轉(zhuǎn)，眼睛一眨，淚水就落了下來。

    她想起了那臺嶄新的裝了劍網(wǎng)三的筆記本電腦，或許，她的哥哥一直都在。

    她也無法定義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失而復(fù)得，還是悵然若失......

    又或許，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都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想要什么。

    文軒伸手，擦干凈了她臉上的淚痕。

    凌波，三年前的那個決定，哥哥知道錯了，決定要和你結(jié)婚這件事，我想讓你知道的是，這不是出于愧疚或者補(bǔ)償心理。

    文軒捧著她的臉，專注的看著她帶淚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

    你，一直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一個人，刻骨銘心的那種重要。已經(jīng)不能單純用喜歡或愛這類的字眼去定義的那種重要。

    或許這可以看作告白，或許也可以看作求婚......

    凌波的大腦一片混亂，朝夕相處一起長大的十幾年，文軒對自己而言，也無法簡單的用某些詞去定義......

    和我結(jié)婚，你得到名分上的庇護(hù)，我也不去干涉你的其他生活，好不好？

    文軒的聲音溫柔的像是帶著某種魔法，誘惑著人想去立刻答應(yīng)他。

    凌波卻遲疑了。

    因為，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文家父母。

    哪怕是為了文家父母，她也不能和文軒結(jié)婚。

    她的哥哥，該有更加光明的未來人生路。而不是和自己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