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1）

    6

    賀遠枝只用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就可以打破她做的一切心防，無論她做了多少心理建設。

    她想起她唯一一次頂撞賀冬燃的時候，拼了小命罵他是她哥的舔狗。賀冬燃那種人顯然不會是在網(wǎng)上沖浪的人，聽不懂這詞，但即使聽不懂也總知道這詞是罵他的，故而冷著臉把她丟進他養(yǎng)的那條狗住的房間里。平日里賀采看一眼這么大的狗都怕的腿軟，更遑論關上一夜，她出來的時候臉上都被咬了一個口子。

    現(xiàn)在賀采覺得當初她罵的這個詞就是對她自己的嘲諷，都是舔狗，誰還比誰高貴了？她比賀冬燃那個爛人還臉皮厚點。

    “哥哥?！辟R采緩緩環(huán)住賀遠枝，臉貼在他的肩上，小聲地叫他。

    賀采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在心里默默承諾過，她生命里的一切都是賀遠枝給的，賀遠枝不要，她就滾，賀遠枝需要，她爬也要爬回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這么一大圈，賀采突然意識到，即使她現(xiàn)在遍體鱗傷，可這個想法在她心里早已生根發(fā)芽，甚至枝繁葉茂，她狠不下心割斷了。

    賀采從有記憶以來，就已經(jīng)在福利院了。

    比她大兩歲的哥哥賀遠枝是一個漂亮安靜的小男孩，比院里任何一個男孩女孩都好看，除了和她鬧騰的時候，賀遠枝永遠是沉默而溫柔的，賀采跟同齡小朋友做游戲的時候，他也只是在一旁靜靜看著。

    屋外的院子里種著一棵梨花樹，賀采一直覺得哥哥和那棵樹很像，都是白白的，高高的。

    賀遠枝長得好，性子更是沉穩(wěn)溫和，人緣自然是好，但他平日里鮮少和旁人來往，大多時候都跟在她身邊照顧，生怕她磕一下絆一下，比別人家的mama還仔細。

    賀采沒見過mama，她心中的mama是她自己想象的。

    一個溫柔美麗，身上香香的，愛她護她的女人。

    除了性別，哥哥完美符合她心中的這個形象。

    有一次她在院子里跑的太瘋，狠狠摔了一跤，膝蓋上青紫了一大片。賀遠枝瞬間就沖了過來，繃著臉把她抱進屋子里，找阿姨討來了棉簽和碘酒，雖然面色不好，但落在傷口上的力度很輕。

    賀采呆呆地盯著哥哥弧度姣好的側(cè)臉線條，覺得心臟上好像有片羽毛落了上去，撓得她癢癢的。直到哥哥涂抹完站起身皺眉瞪她，才回過神來，仰視哥哥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喊出了一聲“mama”。

    賀遠枝的臉當即黑如鍋底，一張漂亮得過分的臉都猙獰了。

    “賀采！”

    賀采被賀遠枝寵壞了，脾氣大得很，第一次見哥哥生氣不理她，她也不吭聲，賀遠枝不低頭，她絕對不先開口。

    他們倆三天都沒說話，雖然在這期間她的衣服還是要哥哥洗，碗要哥哥刷，睡覺被子掉了要哥哥來蓋。

    但賀采最終還是受不了哥哥的冷淡以待。

    晚上下起了大暴雨，怒雷滾滾，閃電劈得天空亮如白晝。

    賀采怕雷怕黑，一點猶豫都沒有的跑到哥哥的床上，挑起被子一角鉆了進去。哥哥沒趕她走，卻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賀采委屈得不行，小胖手死死拽著哥哥的衣服，軟軟的聲音里帶了點哭腔，“哥哥，我錯了。抱一下采采?！?/br>
    賀遠枝把小姑娘的手從自己衣服上移開，轉(zhuǎn)過身看著她，表情有點嚴肅，“你錯在哪了？”

    賀采垂著小腦袋，“不該叫你mama，我不是故意的。”

    “還有？”

    “呃……不該亂跑。”

    “完了？”

    還有？賀采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來了，搖頭，怕哥哥又生氣，整個人想個熊一樣掛在賀遠枝身上，兩人之間一點縫隙都不留。他沒有再拒絕賀采的靠近，她就穿了件小背心，白嫩嫩的兩條腿緊緊纏住他的腰，她身上那股清甜的氣息也跟著她人一樣涌了上來。

    “采采要保護好自己。”

    他嘆了口氣，終于像往常的夜晚一樣在她額上輕柔地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