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大開殺戒

    假如生命終結(jié)于80歲，四串數(shù)字已能概括一生。

    29200天，700800小時，42048000分鐘，2522880000秒鐘。

    每個舉措，每句言語，都在連續(xù)調(diào)換抵達死亡的縱橫路線。

    踏入歧途，你深陷泥濘祈求懺悔，哭求時間回溯于某分某秒沖動下做出的選擇。

    神明緊閉雙目，不予回應(yīng)。

    靜靜地聽，寂靜中唯有時間倒數(shù)的聲音。

    倒計時：3

    凌晨零點，偏僻小巷，烏黑沉寂，年代久遠的小車亮著黯淡弱光?？吭趶U棄院落里，周邊四公里的居民拿著拆遷款早早搬離。

    紅色塑料袋被冷風(fēng)刮起，幽幽飄蕩在貼滿小塊劣質(zhì)廣告的電線桿旁，骯臟的下水道口鉆出探頭探腦的生物，見細碎的談話聲對它們沒有威脅，老鼠快速奔到垃圾捅邊嗅著腐爛食物的氣味。

    顧天凡側(cè)坐在駕駛位，林旸與陸棟生處于后座，他們在前一分鐘談妥了某種合作。

    與林旸互換聯(lián)絡(luò)方式后，趁著夜色，陸棟生匆匆離去。

    顧天凡等待片刻，啟動汽車從反向巷口駛出，他抬眼觀察后方路況，后視鏡總在不經(jīng)意間閃過林旸半明半暗的視線，他降下車窗，疾風(fēng)涌入車廂輪換著新鮮空氣：有話要說嗎？

    林旸吐出一股長長的青煙：警司，我想見見我的母親。

    顧天凡不急不忙，穩(wěn)穩(wěn)掌著方向盤行駛：貿(mào)然去見她，人多眼雜，恐怕有危險。

    年后見林旸的第一眼，顧天凡就意識到他身上發(fā)生了觸及不到的變化，為防再生事端，本該今晚告訴他的事實，再次被顧警司取舍間壓住。

    林旸的不對勁隱隱令他不安，他需要時間找出源頭：與陸棟生的聯(lián)手，有沒有其他意見？

    林旸笑了笑，望著窗外高樓零星的燈火良久才作回復(fù)：沒有。

    在停車之前，又好似恢復(fù)往常，林旸主動說起毒癮的控制度，還著重感謝顧警司的種種安排。

    打開車門，邁出一只腿踩在地上，他回身問了一句：今后是不是需要殺人。

    顧天凡說是，讓他不用cao心，有其他手段抹掉證據(jù)，死人不能開口，安什么罪名都適合。

    林旸點頭，再補充問道：什么樣的人可以殺。

    顧警司給出答案：嚴重侵犯法條法規(guī)的人，阻攔計劃的人都可以殺，由心定。

    林旸仍在警察體系，能做出合理合規(guī)的行動，哪怕今后他真爬上那個位置，也是后話了，況且顧天凡手中還捏著兩張或許能控制他的底牌。

    回到家中，林正在獄中養(yǎng)成的作息讓他早已入睡，林旸掏出衣服內(nèi)袋的錄音筆，擱置在保險箱里，空曠箱內(nèi)還存著一支亮銀U盤，兩物一左一右分隔甚遠，關(guān)上門前他深深注視它們，眼珠如墨漆黑。

    電子密碼滴滴響了幾聲，林正睡夢中翻身外側(cè)，防盜門悄悄合攏，隔斷外出的腳步聲。

    倒計時：2

    趙同祖的兒子剛滿一歲，嬌妻在懷，家庭和睦，十足十美滿人生。

    除去前段時間遭陳謙打壓的煩惱，在方駿扛下?lián)雍螅俣冗^起往日平穩(wěn)的生活。

    周歲宴他不敢大肆cao辦，請了僅剩的四人幫聚在一起喝了個痛快，午夜兩點才醉醺醺的歸家。

    他蹬掉皮鞋歪歪扭扭的朝客廳走，準備吸支煙，再到床上吵醒老婆爽一頓。

    嵌在墻邊的感應(yīng)燈隨著腳步一盞一盞點亮，模模糊糊間沙發(fā)上坐著人，他有些奇怪的問：怎么還沒睡，不是叫你別等我嗎。

    妻子沒回應(yīng)，懶懶仰躺坐著不動，趙同祖酒意上頭嘿嘿一笑：又生氣了！他跌撞撲倒她身上想摟著親一口，懷里的人卻僵硬濕潤，他低頭一看，從頭到腳紅艷艷的，大股大股的鮮血從眼眶，鼻孔噴射而出。

    燈光突兀熄滅，趙同祖猛地后撤甩開手中的尸體，黑暗中有人上前接住他身形不穩(wěn)的軀體，鐵線繞過肥脖交叉緊縮，驚恐之下還未提起的氣，被這窒息的細線掐在喉嚨，發(fā)出讓人牙酸的咯咯聲，爆出的眼白裂開幾條分叉血絲，粗短手指掙扎意圖扣出陷進血rou的致命體。

    在他窒息而死的最后一秒那個人松開了手，趙同祖匍匐在地瘋狂的干咳，拼命吸吞氧氣。

    肺部濁氣還未排完，淌著唾液的下顎被夾住，口中強制塞入鎢絲白熾燈泡，一把榔頭緊隨齊下釘準手背敲得骨頭神經(jīng)齊齊斷裂，小腿刺入鋒利尖刀，他痛得在木制地板痙攣，吐不出的玻璃燈泡堵住喊叫。

    廚房灶臺的煤氣無火擰開，氣體四散充盈著封閉空間。

    戴著乳膠手套的指節(jié)抬起控水開關(guān)，水流沖洗著血液滾入排水口。

    臨走前，昏睡的幼童從小床被人抱起好好的放置在母親的懷中，幸福的一家在腥臭血漿中團聚。

    電箱短路的電流聲滋滋亂跳，用不了多長時間..

    倒計時：1

    三點五十分。

    豪華洗浴中心按摩完的羅兆堂從泊車小弟手中接過鑰匙，王曼妮飯后回家陪李誠的舉動引起他的不滿。背著李誠偷情十多年，他是真心對她有感情。

    氣悶中踏入洗浴樓時念著要找個學(xué)生嫩妹泄泄邪火，然而一想到王曼妮會知曉的可能性他又作罷。

    他嗤笑比她老公還守貞cao，臭娘們，說好的離婚一拖再拖。

    坐進越野車，車窗緩緩降了下來，他目視前方將手肘擱在窗邊，左手指節(jié)夾著一根圓粗雪茄，食指裝模作樣輕彈煙體，單手轉(zhuǎn)動方向盤開入主路。

    白色轎車從樹蔭下緩緩開出，尾隨其后。

    十字路口紅燈亮起，禁止通行。

    兩輛車并行停駐斑馬線邊，街道空空蕩蕩。

    羅兆堂扭開車載音響，跟著嘈雜舞曲晃動身體，右手拾起中控臺的手機扣亮，決定發(fā)一則rou麻兮兮的信息給王曼妮。

    車身遽然劇烈碰撞摩擦，刺耳尖銳的擦掛聲，驚徹夜空。

    對方挑釁地摁了幾聲喇叭，綠燈亮起飛快沖了出去，羅兆堂cao地一聲丟開手機，踩下油門緊追不停。

    他喝了酒又受了氣，大腦極端亢奮直直逼近前方汽車。

    甚至都沒去注意到被引向何處，酒精麻痹的腦仁只裝得下三個字：弄死他。

    山路曲曲繞繞，急轉(zhuǎn)彎道卡著厚厚的鐵柵欄，越來越近，車距只差兩米。

    只見轎車陡然側(cè)轉(zhuǎn)沖進林間，來不及踩下剎車的羅兆堂沖撞開路障，車頭朝下直撞深坑，砰地巨聲一響，后側(cè)輪胎蹦彈脫體，高高飛在半空急急落地，在路面反復(fù)轉(zhuǎn)動幾圈，慢慢平復(fù)在地。

    破裂油箱滴滴答答，汽油遍地，擋風(fēng)玻璃碎裂散落，羅兆堂的四肢扭著怪異的動作躺在血泊。

    上方掉落一根的細小火柴，星星之火即可燎原。

    倒計時：0

    戰(zhàn)栗來自李誠的靈魂縫隙，驚懼凍結(jié)每一寸骨縫，溫熱紅液散濺滿臉，眼眶好似高腳杯被血盛滿。

    痛覺如千釘萬針攜帶寒意斜斜繡入五臟六腑，他無望地伸出斷舌啊啊求救，求求各路神佛，讓他快點死，求求菩薩讓他馬上死！

    五點整，李誠一家被粗糙分解，斷肢整整齊齊堆疊在鑲金滾邊的雕花實木圓桌。

    三具人彘緊貼擺放在浪漫的歐式大床，大朵大朵血花在潔白床單作畫，留聲機播放著激昂的命運交響曲。

    絕望的吟唱在冥冥中附和著交響曲的高潮，無比羅曼蒂克的場景，可惜唯有他一人獨賞。

    不要求他，求也無用。斬草除根是他們手把手教給林旸。

    作為優(yōu)秀的學(xué)生，定會盡畢生所學(xué)給予回報。

    心要狠一點，才能活下去。

    他們的傳道授業(yè)，林旸深深感激。

    一一一

    配角在35章有出現(xiàn)過，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