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富家少女與憂郁窮小子（4）

    夏暖回眸又看了一眼，巫綿的背影仍是懶散而特立獨行的，栗色的長發(fā)已經(jīng)松散開來，飄揚在盛夏染著花香的夜色中。剛才在咖啡館認識的一個朋友。她是那里的駐唱，無論是她個人還是她的嗓音都極有個性。夏暖停了一下，對林知安說道，可惜你讓我唱歌可以，欣賞就不行了。

    林知安來了興致，便含笑說道：改日我也去聽聽，幫你品鑒。夏暖點點頭。這邊林知安又開始興奮地秀恩愛，一邊走一邊講著他和依依的高興事兒，末了含了絲歉意對夏暖說道：剛才散場的時候依依還說，今天實在有點不好意思，讓你一個人在外面等我們。有空可要好好請你吃頓大餐。

    那我就等著了。夏暖咬了一下唇瓣，若有所思，林知安催了幾聲，夏暖方才詢問道，知安，你真的很喜歡依依嗎？

    林知安一頓，沒料到夏暖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畢竟這些年，夏暖總是鼓勵林知安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卻極少過問其中的前后因果。林知安雖感到意外，卻也轉(zhuǎn)瞬便喜笑顏開地說道：你怎么問這個？我當然喜歡依依了。依依和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見他這般真摯，夏暖心中也為他高興，想著與后來的林知安相見的那些情景不由情動開口：你若真的那么喜歡她就和她慢慢走下去，千萬別放開手。她這般鄭重認真讓林知安更是驚訝，可是林知安還是誠懇地點了點頭，眼神堅定：你放心，我會的。

    轉(zhuǎn)眼，夏日便到了尾聲，夏暖和林知安依舊忙碌，但是人生最怕的就是習慣，有時候夏暖甚至在那些自己覺得最枯燥的習題中找到了一絲自虐的快感。她看著一摞摞的試卷，全都是高中的題目，自己的正確率在逐漸增長，也許，這樣下去自己真的就成了什么高考狀元，然后進入一所名牌大學，成為其他人口中的學霸。

    可是，這是自己想要的嗎？

    夏暖揉著手里的毛絨玩具的耳朵，做題做的愈發(fā)沒精打采的。這幾日夏之陽為了生意上的事忙前忙后，倒也無暇管束兩個小的。只是每次若是被夏之陽抓著免不了一頓教訓，那樣狠毒的教訓足以成為兩人心中的噩夢，難免平素忌憚小心。

    只是夏暖實在悶得要命。若是上一層幻境，她一定會去找林知安陪自己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可現(xiàn)在林知安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自己自然不能與他太過親近。何況這些日子夏暖觀摩著林知安和依依的甜蜜無間，對剛見到林知安的那份油然而生的心動已經(jīng)淡去。

    所以此時此刻夏暖不由想起曲鳳城，便拿出手機給曲鳳城發(fā)了個短信。曲鳳城回的倒是很快：我在Medusa這里，你要不要來？

    夏暖望了一眼窗外，天色晴好，這樣的天原不該悶在屋里。于是夏暖回了句馬上便和林知安打聲招呼出門。林知安站在二樓對她搖了搖手叮囑道：記得早點回來。

    夏暖笑道：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林知安看著她越走越快的背影，不禁皺了皺鼻子，心里嘀咕著：這丫頭莫不是交了男朋友了吧。

    夏暖成了出租車來到Medusa，酒吧白日里不營業(yè)，夏暖敲了敲門，便看到曲鳳城快步走了出來，含笑道：這么快就來了？

    夏暖探著身子張望了一眼屋內(nèi)，還有幾個年輕人正低著頭擺弄手上的樂器，小小聲的問道：你們在做什么？沒打擾你們吧！

    沒有，我們正在排練，正好你來了，給我們當個觀眾吧。曲鳳城說罷便拉住夏暖的手腕進入屋內(nèi)，對那些朋友嚷嚷著，嘿，哥們，咱們又來一位觀眾。夏暖聽得這話不由看向屋內(nèi)，卻見一名溫婉的少女安然坐在屋子中央，看見夏暖連忙微微一笑，道了聲你好。夏暖也點點頭，只是這屋子里認識的只有曲鳳城，多少還是有些陌生。

    曲鳳城感覺到她的瑟縮，連忙攥了攥手指柔聲說：介紹一下，這是我那天和你們提起來的大恩人。然后一一指著臺上幾個年輕人說道：這是我們樂隊的好哥們。我們一年前組了個樂隊，算是自娛自樂。

    角落里玩架子鼓的男生率先曖昧地打趣道：阿城，你這可是釣了個乖乖女大小姐啊，能和我們這些人玩到一塊兒嗎？

    曲鳳城臉上有些不易察覺的紅，裝腔作勢地斥他一聲：葉蘅，趕緊把你的架子鼓弄好，少說廢話。他回頭拿了個凳子放在女生邊上：你坐這兒吧。

    夏暖坐下，曲鳳城便連忙跳上臺子，拿了吉他開始彈奏。一旁的少女湊過來禮貌地問道：我叫陳茵。

    夏暖。

    二人握了握手，陳茵又道：要不要給你倒點水？

    不用了，謝謝你。

    你是阿城的女朋友嗎？

    夏暖搖搖頭，反而指著臺上的葉蘅笑問道：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對嗎？我從一進來，你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他。

    陳茵不由得有點羞澀，淺淺一笑，算是默認了。

    臺上的曲鳳城試了試音，來到話筒前說道：今兒我們這里來了位新的觀眾，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那就是美麗的夏暖。他伸出手，微微一抬，屋內(nèi)燈光溫柔，浮盈四周，夏暖心底瞬間侵染了一層蜜。她匆匆起身，點了點頭算是和大家打個招呼。

    話音剛落，燈光一暗，音樂響起。

    夏暖見到過曲鳳城陽光大男孩的模樣，也看到了他眼中那股汪洋般深邃的憂郁，她以為那便是他的全部?？墒沁@一刻，夏暖才知道，舞臺上揮灑音樂天賦的那個曲鳳城才是他身體里最迷惑人心的一面。不用任何的燈光渲染，不用任何語言的烘托，他站在那里，遺世獨立，伴著琴聲悠悠和清亮嗓音，便是一道絕美的風景。

    夏暖想起了他說的夢想，是的，他絕對有資本在荔城一展抱負。

    曲鳳城唱出最后一個字，低沉，醇厚，余音裊裊，如同夏日里最后一絲鳥語花香，然后背轉(zhuǎn)過身留下挺拔的背影。

    那一刻，仿佛時光暫停，只為了親吻、膜拜臺上少年最俊美的輪廓。

    陳茵率先鼓掌，曲鳳城開心地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夏暖和陳茵，可是目光只灼灼望向夏暖。夏暖沒有明白那其中的無聲的言語，可是卻感受到曲鳳城眼中炙熱的溫度。

    他放了琴跳下舞臺笑道：你覺得好聽嗎？

    很好聽。

    曲鳳城聽到她的夸贊很是動容，眼神里盡是少年人純稚的開心。后頭的葉蘅看著曲鳳城的模樣不由打趣說道：阿城，人家大老遠過來，你總不能就叫人家聽首歌吧。

    曲鳳城立刻回過神來，方才演奏全身心投入，此時又聽了夏暖簡單卻直接的稱贊心里面便一陣又一陣猛烈地跳著，其他的竟然都忘到了腦后。于是連忙帶著歉意對夏暖說道：待會兒有空嗎？我請你吃大餐。

    夏暖看了看手機，是方才林知安發(fā)的微信，大致內(nèi)容便是夏之陽沒有回來，她可以安心在外面撒野。夏暖笑意盈盈，心里也因著方才樂隊的演奏而心生悸動：好啊，不知道有什么大餐可以享用？

    陳茵正和葉蘅喁喁細語，聽見夏暖的回答，葉蘅有心為自己的好友加一把力便指了指門外說道：阿城，你帶著人家大小姐去對面那條街上新開的館子吧，興許還能來個燭光晚餐，氣氛浪漫呢！

    曲鳳城啐他，但是心底還是有點期待的，聲音便多了絲忐忑：你要去嗎？

    那些什么燭光晚餐，夏暖不甚在意：吃什么都可以，我并不在乎什么高低貴賤。

    曲鳳城去后臺換了一身清爽干凈的衣服，又和朋友們收拾了桌椅板凳便在朋友們戲謔曖昧的眼神中攜了夏暖離開了。

    你唱得很好。夏暖回憶著曲鳳城在臺上恣意揮灑自己天賦的時刻，情不自禁地感慨，如果有人可以發(fā)掘你的才華，你定會一鳴驚人。

    那謝你吉言了，我要是成名了，一定不忘感謝你今日提點！說著曲鳳城便彎腰作揖，逗得夏暖喜笑顏開。曲鳳城凝視著夏暖明媚的笑容，又想起那一日自己脫口而出的朱麗葉小姐，心里酸酸甜甜的不由開口道：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

    這話和那日巫綿問的話相似，夏暖覷他一眼，揉了揉披散在肩膀上一握青絲：如果是，我怎么還會在這里和你街頭閑聊？

    曲鳳城霎時面露喜色，指尖動了動，踟躕了許久，忽然一把緊緊地攥住夏暖的手指。夏暖嚇了一跳，扭頭看他，他卻強裝鎮(zhèn)定，目光平視，總之就是不肯看自己。夏暖忍俊不禁，停下腳步，曲鳳城見她不走了才終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過頭來，眼神躲閃了下，方含糊著問道：你怎么不走了？

    夏暖目光移向兩人手指糾纏處，隱去臉上的笑意作出一副不解的樣子：你說呢？你突然握住我的手做什么？

    我曲鳳城支吾了一聲，換了幾個站立的姿勢，才鼓足了勇氣認真看著夏暖的眼睛，忽然敲到她眼中昭然笑意，不由羞惱道，你故意的！夏暖掩唇笑彎了腰，回想著他剛才惶惶不安的樣子，眼角都沁出了一絲水光。曲鳳城無語，手指又緊了緊，上前幾步，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皆是情意：那你算是答應了？

    夏暖仰起頭，看著曲鳳城，心里都是輕松的歡快之意：你都不問，我怎么答應？

    曲鳳城笑了笑，眼中盛滿少年愛戀，大聲的開口：夏暖，做我女朋友吧！

    夏暖笑了，容色婉約如芙蓉花開：曲鳳城，也做我男朋友吧！

    韶光璀璨，一旁的墻壁上鋪陳著開得濃麗的層層疊疊的薔薇花枝，一簇一簇，紛紛烈烈，輕柔如散開的粉嫩的霧。就如同彼時年少輕狂的夏暖和曲鳳城，在繁華的盛夏里找尋到屬于彼此的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