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死亡也不能

    怎樣順利離開高專的什午是不知道的，本來就沒恢復(fù)好又添新傷。她渾身上下都很疼，被五條悟回抱住后瞬間襲來的失力感將她打成休眠模式，靠在依賴的男人身上睡著了。

    真是心大的反派，看似尋仇的展開結(jié)束在了莫名的擁抱。

    老師......

    五條老師！

    五條悟?qū)⑺龜r腰抱起，沒穿短裙在這個姿勢下正好不會走光，轉(zhuǎn)身前稍帶了點責(zé)任心的給瞠目結(jié)舌的學(xué)生們解釋道：她啊，是老師我的女朋友。

    欸？！   老師是什么時候

    解釋起來稍微有點麻煩，又恢復(fù)到了吊兒郎當(dāng)?shù)囊粽{(diào)，先回去訓(xùn)練吧，不要偷懶哦，憂太也把剛剛學(xué)的消化一下吧～

    在把什午暫時交給家入硝子后，五條悟一個人去見了高層。

    簡直胡鬧！太目中無人了！咒術(shù)界不能允許這樣的存在！她和夏油杰一樣，都該被抹消。

    年老腐朽的聲音令人厭煩。

    五條悟看著眼前七嘴八舌的帳，并不配合地說：我不會殺她的。

    什么？！五條家怎能說出如此愚昧的話來！

    如果非要殺她，我就殺了你們哦！問題兒童已經(jīng)成長為問題教師，他的雙手插在兜里，嘴角是上揚的，高層誰來做都是一樣的，只要殺到下一批不反對她存活的出現(xiàn)就行啦，做得到喲。

    他當(dāng)然做得到，誰心里都有數(shù)，因為他是五條悟。

    五條悟，你這樣不僅是和我們作對，更是給整個咒術(shù)界......

    那種事情，不是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到了嗎？撼動咒術(shù)界的存在，生于俱來。

    你！

    不能稱作自大，因為確實如他所說。

    但是令人不爽至極。

    五條悟剛走出門就看到了靠在墻邊吸煙的夜蛾正道，神情一如既往的嚴(yán)肅，這樣沖撞上層，可是在結(jié)仇啊，悟。

    我和他們彼此看不慣，也不是第一天了。

    杰的事......你還要追究嗎？

    沒有在追究，只是在等她來的時候順便演下戲，五條悟倚在窗口，長腿伸直甚至彎下腰拉了拉筋，很好猜啊，統(tǒng)統(tǒng)都知情的吧。盼望很久的沖突，百鬼夜行的時候什午沒出現(xiàn)倒是讓爛橘子們失望了，轉(zhuǎn)念一想也不是不行，等著我們互相毀滅。還是不該將期望放在他人身上，沒料到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發(fā)展了。

    看來是你的意料之中。

    杰也知道啊，攪局內(nèi)鬼什么的，是他們的一派作風(fēng)。

    ......夜蛾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我以前常常后悔把她帶來高專，現(xiàn)在看來，能不做提線木偶的咒術(shù)師，已經(jīng)足夠難得了。

    人生在世，不能隨心所欲的活著好像被當(dāng)成了一件正常的事。咒術(shù)師也難逃宿命，金字塔一般的階級存在于一切社會群體。不過所幸，有順從就有反抗，有不在乎就有認(rèn)真對待。

    你說他們會忍你到什么時候？五條悟撓了撓下巴，老師，我們這樣真的能行嗎？

    那就是概率問題了，硝子、什午、你還有杰，不都走上了不同的路嗎。即便并不一致，但都是不輕易低頭的好孩子。

    可是如果，到了我也不想做的時候呢？不是掌握不了，五條悟從不懷疑自己的能力。就算處在出乎意料的狀況里，也絕對可以反轉(zhuǎn)局勢。

    只是偶爾，好比現(xiàn)在，他會想結(jié)束這一切。

    我做不到，那一年在新宿街頭，夏油杰是這么說的，珍惜的生命如果握不到自己手里，至少不能被別人當(dāng)作棋子。有沒有意義這件事是我來決定的，所以，我要創(chuàng)造一個樂園。一個真正屬于咒術(shù)師的樂園。

    為什么要做到這個地步？五條悟不可置信道：屠村和弒父弒母？杰！這是什么樂園？！

    是棋子啊，悟，你還不明白嗎？愚昧之外，是會被用以要挾的棋子，與其如此，不如我先來做出選擇。注定殘忍的死亡，由自己來結(jié)束才能算作甜蜜。夏油杰嘗盡了苦痛，受夠了坐以待斃，他不要再任人擺布了，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呢？她也這么想嗎？

    夏油杰失笑，你不是應(yīng)該比我更懂她在想什么嗎？

    是嗎？以五條悟和什午的親密關(guān)系來說，乍一看誰都會這么覺得吧。能叫五條悟老婆還被當(dāng)事人視為愛稱，怎么想都是心意相通的戀人啊。但卻是從來沒有討論過的，關(guān)于認(rèn)真交往這件事和未來打算。

    原來你也會有為難的時候，夏油杰托著下巴說：因為覺得自己的心意沒被當(dāng)真，所以什么都不說，是怕丟臉嗎？

    少說我了，你又好到哪去？

    我和你可是兩回事。

    你想要得到她嗎？無力的頹喪感席卷而上，五條悟苦笑道：如果你想，那我們就是一樣的。

    給什午換衣服的時候五條悟正好推門進(jìn)來，家入硝子趕不走這流氓，一邊罵著癩皮狗不要臉一邊解扣子，解著解著就沉默了。

    那些駭人的傷口和疤痕無聲地解答了很多疑惑，硝子嘆了口氣，莫名感覺煙癮又犯了起來，看來沒有我，他們過得很辛苦。

    放眼望去目前的咒術(shù)界，醫(yī)術(shù)再好也高不過家入硝子的反轉(zhuǎn)術(shù)式治療效果。多年沒見的同窗，再見到居然是這幅場景，她現(xiàn)在才開始有些懷疑夏油杰干的都是什么活，居然舍得什午受傷成這樣。

    收拾東西的時候硝子問五條悟，你們倆到底要折騰到什么時候？

    不知道，白發(fā)教師聳聳肩，得看她。

    悟你也太被動了，硝子抱著臂問道：有沒有擔(dān)當(dāng)?。课耶?dāng)初可是給你投了票的。

    那種東西說著容易做起來難啊，她拒絕我怎么辦？

    什

    如果她說，五條悟背靠在椅子上，原本屈起的腿向前伸直，她不愛我怎么辦？

    不愛你怎么會和你在一起這么多年？你懂不懂女人?。?！

    可是她和杰也在一起很多年，你說她愛他嗎？

    這我怎么會知道啊，你們?nèi)齻€人關(guān)系這么混亂，硝子扶著額頭，你應(yīng)該問當(dāng)事人。

    五條悟抬手把眼罩向上摘掉，白發(fā)耷拉了下來，我不敢。

    有的時候恨她，恨到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可是更多的時候愛她，愛到甚至在看到乙骨和里香的時候，有那么一點點羨慕。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她是他最渴望的現(xiàn)實。

    什午的呼吸很淺，盯著她睡久了世界都好安靜，五條悟偶爾真的會去探她鼻息。

    他的腦子亂了很久，在夏油杰死之后，雜音環(huán)繞耳畔，噪得他煩。

    她的到來像是一個神奇的按鈕被使用，五條悟忽然就平靜下來了。

    如果說最開始看著她和乙骨打斗心里還有所介懷，當(dāng)她將頭搭在他胸口時，所有的壞情緒都煙消云散了。

    和咒術(shù)界高層對完話之后，五條悟明白自己已經(jīng)完完全全劃清了界限，也徹徹底底暴露了私心。他可能不該這么做的，從此往后的人生或許要被埋下更多危機(jī)，但是比起那些，他還是更想抓住她一點。

    醒來的時候，什午被白茸茸的腦袋刺到了眼。

    正是下午陽光最充沛，他那白色的發(fā)是最亮的反光板。

    看了看四周的場景，應(yīng)該是在他的公寓里，不是應(yīng)該在上班嗎，五條老師。她伸出手，摸了摸柔軟。

    翹了，五條悟抬起頭，幅度不大使得她的手還在原處，你睡好久，要不是還在呼吸我都要給你買墓地了。

    大概是戳到了那根神經(jīng)，什午的手向下滑到他的下巴，捏的力氣很輕，他和你說了什么？

    從哪里說起呢？五條悟沉默半晌，終于挑了句，說你要是懷了一定是他的。

    明明是很嚴(yán)肅的問句居然來說胡話，什午瞪他，別開玩笑。

    真的，五條悟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邊，告訴我，你也叫他老婆嗎。

    沒有的，什午眨眨眼，手指蹭了蹭，只有你。

    他好像是信了，白色睫毛漂亮得不像話，你還要離開我嗎？

    當(dāng)然是做不到啦，已經(jīng)沒有去往別處的欲望，想見的人也就在眼前，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嗯你有嗎？盤星教的余黨流散在外，并沒有被趕盡殺絕。

    怎么還來反問的，什午將頭轉(zhuǎn)到另一邊不想理他。然而五條悟從身后很快貼了上來，這力氣是把她當(dāng)抱枕使，緊的有點喘不來氣。

    沒有了，我不打算走了，什午輕輕拍著五條悟的手像哄孩童睡覺，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會，但是我的話，能解決。

    這就是抵達(dá)歸宿的安心感嗎？憤怒和歡喜，對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追究與否，統(tǒng)統(tǒng)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可以向前走嗎？她可以有未來嗎？

    做嗎？什午轉(zhuǎn)過身來爬到了五條悟身上，小腿蹭著他的，同時也用胸輕輕地磨動，想做，悟。

    性交對于她來說是愛人的方式，把最柔軟的地方毫無保留的朝外人敞開，這是什午能想到的最笨拙的表白。

    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什么？她抬起頭。

    五條悟捧住眼前心上人的臉，微微起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看著她因意外沒做好準(zhǔn)備而皺起的五官，一字一句道：杰說，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你和我和他。

    我們。

    死亡也不能。

    但是我不想一個人。

    不想一個人死去。

    不想一個人活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