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枷鎖定語

    米杉震驚地發(fā)現(xiàn)原來看上去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地傅皓霖也有這么多朋友。

    坐在傅皓霖身邊，盤上胳膊，米杉小聲趴在耳邊用氣聲問，“霖霖，我還以為你以前除了那個葉什么的都不和人來往。居然你生日也能請來這么多人呀...”

    傅皓霖低頭看了一眼滿臉驚訝的人，“男生女生不一樣的。你以為交朋友就是要像你天天扒著覃慧那樣兩個人變成連體嬰嗎？”

    米杉仔細(xì)端詳了桌上的每一個人，以自己平時在同性戀平權(quán)組織工作鍛煉出來判斷力，硬生生沒在這些掛了   “我是理科鐵直男”標(biāo)簽?zāi)樕喜煊X出來一點gay氣。

    不由得在心里嘆氣，心疼深柜傅皓霖平時得過的多辛苦。在一個一群白羊里，頂著眾人的目光表明自己是一只黑羊，并不是人人都能具備的勇氣。

    米杉私下里揣度過傅皓霖說自己沒錢卻不像家里繼續(xù)要的原因，多少難道也與和家人坦誠了性向有關(guān)？傅皓霖要站起來拿著自己的錢包付錢時，米杉表面不動聲色，底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塞進(jìn)一張卡，對出口型：“用我的。

    和傅皓霖相處了這些天，心里的天平在冰山的砝碼上逐漸加重。甚至在小姐妹覃慧拉住自己說“我們是bff(Best   friends   forever)的時候，都會有些背叛了姐妹地心虛地回答，”我們當(dāng)然是最好的朋友啦！”

    被米杉拖過來的傅皓霖生日的覃慧瞄見塞過去的卡，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問，“傅師兄不是你男朋友嗎...為什么感覺平時都是你在付錢？不是吃你的軟飯的小白臉吧...？”

    米杉生生笑出一臉癡漢寵溺，“沒啦，霖霖也付出很多別的。錢這種東西嘛，如果可以我要養(yǎng)他一輩子！”

    臨散場前，鐵直一號男同學(xué)看著閃亮亮眼睛站在傅皓霖身邊的米杉，感嘆道，“我們都不敢相信，傅皓霖居然真的會這么快有女朋友?！?/br>
    鐵直二號男同學(xué)拍拍鐵直一號，“很多人不都說米杉師妹最美女電子工程師嗎，好多人想追再慢一點別人排著隊接走了?！?/br>
    米杉虛榮心爆棚，一路拉住并排走回家的面無表情的冰山蹦蹦跳跳，“霖霖你看，他們說好多人說我是最美女電子工程師！想追我的?！?/br>
    “看來我還是很有前景的耶霖霖你說是不是！”

    周身散發(fā)著低氣壓，傅皓霖回家開了一瓶冰水，大口灌入有無名火的身體內(nèi)，抱住臂坐在沙發(fā)上。

    看著略帶陰沉的傅皓霖，米杉趴上沙發(fā)湊過去，臉頰蹭蹭冰山脖子，“霖霖。是不是嫉妒啦？”

    看向米杉小鹿一樣望向自己的眼睛，有直白的詢問。

    傅皓霖修長的手指幾乎要捏扁塑料杯，嫉妒二字有多奢侈。驕傲的人不敢先承認(rèn)自己還沒被接受的感情，卻要在米杉最清亮里的目光里潰敗。

    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望著手上的水杯，輕聲開口。“是?！?/br>
    米杉摟住血流到發(fā)熱的脖頸，“霖霖，我懂的?！?/br>
    “他們說我是最美工程師，但你是最帥工程師。喜歡你的男生肯定很多的?！?/br>
    “霖霖，我們是bff哦，你要是有看上的男人，我絕對不跟你搶～”

    剛剛還熱血回流的身體瞬間涼下來。冷笑道，“最美女工程師，笑料罷了?！?/br>
    “哦？在工程師的前綴上加一個最美，很得意嗎？

    米杉愕然地看著口出惡言的冰山，“我喜歡漂亮，喜歡被別人夸我漂亮有不對嗎？我就是想要做一個和刻板印象里不一樣的漂亮電子工程師啊?！?/br>
    傅皓霖面帶冰霜看向米杉，“一個優(yōu)秀的工程師，應(yīng)該以自己的專業(yè)性，邏輯的嚴(yán)謹(jǐn)性，工作質(zhì)量的精確性，項目的創(chuàng)新性，溝通的有效性而驕傲。“

    ”如果哪天別人對我的的職業(yè)畫像只是好看，我覺得那是對我的羞辱?！?/br>
    “除了特定需要看臉的職業(yè)，評價這個從業(yè)者時的定語，都不應(yīng)該是好看?！?/br>
    看見米杉轉(zhuǎn)過去對著自己小小的背影，傅皓霖嘆口氣，“對女生來說，更是的?！?/br>
    “在科學(xué)界對女性的生存處境本身就要比男性更加艱難，她們做出的貢獻(xiàn)往往因為她們女性的身份更容易被忽略。如果一個女性科學(xué)家被稱贊好看，她的成果往往被認(rèn)為是因為外貌而加成的，她的其他成果將被漠視”

    “哪怕一個女科學(xué)家穿上的是我奶奶的衣服，都不應(yīng)該阻礙世界上任何人承認(rèn)她的貢獻(xiàn)，并相較于所謂‘漂亮’的女科學(xué)家被看輕一絲一毫。因為她們沒有責(zé)任用外貌去證明自己的成功?！?/br>
    “討論一個科學(xué)家時，甚至沒有必要在前面加上‘女’這個定語。以男女來區(qū)分科學(xué)家，乃至更多職業(yè)。因為這才是對這個職業(yè)最大的桎梏。”

    米杉的背影已經(jīng)有了抽泣的晃動，傅皓霖的喉結(jié)滾動，心像是被尖爪撓過。

    本來也無需說話這樣尖銳，是翻涌的嫉妒讓語言變得丑陋了吧。

    抬起手，又放下。猶豫了許久，把人攬到自己懷里坐到腿上。任由米杉把鼻涕眼淚蹭進(jìn)自己的新t恤上。小心開口，”杉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漂亮的女工程師...可能會是男權(quán)審美下捆住你未來的枷鎖，可能是懸在女性職業(yè)生涯上的刀?！?/br>
    抽出紙巾，把胸前的人臉上淚水仔細(xì)拭干。看著哭紅的鼻尖和掛著淚珠的睫毛，胸口像被擰住一樣酸。

    “米杉...我...”

    那雙紅紅的閃著水光的眼睛突然抬起，帶著抽泣，“道理我都懂...那我...到底漂亮不漂亮？”

    來自苦澀暗戀對象的眼神總讓實話變得艱難。傅皓霖沒有絲毫猶豫的“漂亮”二字卡在喉嚨里。

    巧言令色不過是簧舌過風(fēng)，可真情實意卻是入心鐫刻。

    看著米杉精致的淺色唇瓣，微微偏開頭。實話卻要像謊話一般心虛地說出。

    “漂亮?！?/br>
    米杉破涕為笑，捧住冰山有些發(fā)熱的臉，“你夸我漂亮我就開心了！”

    “工程師不工程師有什么要緊呢！gay的品味這么好都夸我了！”

    “那既然漂亮，那我們出去外面玩玩看有沒有小哥哥來和我們說話好不好霖霖？”

    冰山眼前一黑，咬牙切齒。想立刻脫下這得寸進(jìn)尺笑的開心的人褲子狠狠打一頓屁股。

    米杉眼里閃過一道光，“霖霖，今天是你生日，照顧你。我們?nèi)ay   bar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