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meimei(3)
哪一年開始的,我的記憶好像出現(xiàn)了問題,到底是從哪一年開始,meimei不再纏著我絮絮叨叨講話。 她不再推開窗戶觀察屋外一閃而過的動物,她甚至把窗簾拉緊,一絲光線也不能穿透那層層厚重的簾布。 白晝到午夜,燭燈不再熄滅。 好多次,我轉(zhuǎn)動臥室的手柄,都被扣上的鎖扣拒之門外。 哪里惹到她了?我赤腳站在鋪滿走廊的軟毛地毯,回想年幼的她抱著幾乎和她身形比高的羽毛枕敲響我的木門時,那副可憐兮兮要求和我一起睡覺的表情,我雖然錯愕卻沒有拒絕。 明明是她開始的。 不,不對。 從她出生后,能夠緩慢爬行,我們就未曾分離,哪怕是入睡時分。 不不不,大腦為什么會有這段回憶。 這段,不屬于我的記憶。 哪里出了問題,上一秒我明明站在掛滿巨型油畫的長廊,她把我一個人關(guān)在門外。 可和我在這刻抱在一塊躺在床上的meimei,觸感那么真實,她呼吸后輕微顫動的睫毛都如此的具象。 我忍不住恐慌搖醒了她:跟我說句話,什么都好。求求你,不要讓這一切都是場無望的夢境。 她迷迷糊糊的將臉貼在我下巴蹭動:睡覺吧,哥哥... 上帝,請憐憫信徒,請給我護蔭。 一一一 哥哥病了,母親是這樣告訴我的,在我尚未明白不倫行為背后表達的意義時,母親告誡我,與他保持距離。 與我們無比相似的面孔常常擺著高高在上矜貴表情的母親,聚攏的眉頭都在展示她不可置信的暴怒。 我捂著臉匍匐在地上,上一刻她毫不遲疑的甩了我一巴掌。 原因是她忠心耿耿的傭人,向她報告,我與哥哥在房間里每日每夜都在茍合。 她怒不可遏的拿手指著我:廉價的婊子,做些讓家族蒙羞的骯臟事。 我干脆躺在地上放松的觀看她的表演,要是讓其他人看到,誰能相信這是位名聲極好的夫人。 透明的淚珠溶解她精致的妝容,我望著懸掛在她下顎的淚滴暗暗嘆氣,對被污染后的液體表達可惜。 我默默計算哥哥從花園過來的時間,希望提前設(shè)計出讓他無比痛心的姿勢,能夠讓他心疼到站在身前與母親決絕抗衡的怒氣。 十分鐘。 半小時。 五小時。 他為什么還沒有來?他為什么一直不來?他到哪里去了? 一個月后,母親把我匆匆嫁給一位不知名的男人,再沒有人會擁有這樣的婚禮。 潔白婚紗捆著泥黃色的粗繩,蕾絲布帕塞在我涂上艷麗口紅的嘴里。 教會牧師目不斜視照著圣經(jīng)禱念,教堂里坐著的親友們寂靜得仿佛在參加一場葬禮。 陌生男人說著他愿意,大提琴奏響婚禮進行曲。 曾也有一個人為我彈過,他說他愛我,我深信不疑。 他卻在最后選擇了回避。 上帝,愛是你賦予世人沉重的詛咒。 一一一 在12歲生日過后,父親總算下定決心為我訂婚,長長的餐桌只坐著四位家庭成員。 在開口前他灌了一杯烈酒,臉皺起來很為難:對方大你15歲。 愉快盛滿心臟,我雙手提起蓬松的裙擺,向他躬身示意:父親,我很滿意。 話音剛落,從未將我放在眼中的瘋子浮起奇異的笑容盯著我。 我強撐著忽視那道有實感的恐怖視線,緊攥鑲滿金絲的桌布,掩蓋本該脫口而出的辱罵。 我不停警告自己,不能在婚禮前毀掉這一切。 再不躲逃出這里,瘋掉的下一個一定是我。 在深夜頻繁被轉(zhuǎn)動手柄的門板后,是我驚懼不已無法醒來的噩夢。 上帝,信徒懇求一切順利,請給我護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