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巴比倫
第十六幕 巴比倫
撒那看著刀尖劃開自己的皮膚,切斷血管,血珠立時從傷口滴滴滲出。他感到尖銳的痛,可是他并沒有停下來,手里的刀鋒不依不饒地朝血rou推進(jìn)。直至利刃碰到堅硬的東西。 撒那在心里祈禱,是骨頭。他忍著痛,把傷口掰開。 然而正如路加所說,他果然是花了大錢的。盡管他的皮囊如此優(yōu)越,幾可亂真,但埋在血rou底下的還是冰冷的金屬。 可能程序讓他做了夢,但骨子里,他終歸是個機(jī)器人。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心息,撒那放下了刀,匆匆為自己包扎好。他整理好后,回到床上,躺在莉莉的身邊。他把頭靠在莉莉的背后,合上眼,希望自己永遠(yuǎn)不會再做夢。 吃了安眠藥的莉莉比平常起得更晚,撒那離開的時候,她還沒醒過來。撒那一早就去敲了路加的門,告訴路加自己要和他一同去維修店。路加并沒有拒絕。事實(shí)上,撒那這么做不完全是為了路加。昨晚他決定用刀切開自己的時候,他就想好了退路。假如他的確是機(jī)器人的話,他也可以在店里把自己的創(chuàng)口修復(fù)。 你感覺怎樣? 一團(tuán)糟。路加似乎把自己打理過了,但他的瞼色依舊比平日蒼白。 他醒來了嗎? 路加搖了搖頭。 大概沒那么快,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好嗎? 路加嗯了一聲,關(guān)上門,跟著撒那離開了。那個地方距離他們住的地點(diǎn)有些遠(yuǎn),但還沒有離開這個區(qū)域。 這個時候早晨的空氣冷得彷佛凝住了。撒那看著身旁衣著單薄的路加問:不冷嗎? 不。 傷口也不痛? 路加搖了搖頭。 撒那看著他的樣子,皺了皺眉,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臂。 路加被他捏了,并沒有呼痛,只是說道:怎么了? 撒那馬上意識到路加似乎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某些功能,但他不想再給路加增添麻煩,于是他只是把捏過他的手放回口袋里,沒事。 與撒那相反,路加心情放松,甚至輕聲地哼著歌。 撒那聽到后,低聲地笑了笑,你心情挺好? 是,我好久沒有出來這么遠(yuǎn)的地方而且我這么做完全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買酒,也不是為了甚么亂七八糟的事而去跑腿。他說完后,又開始哼那首未哼完的歌。 這是甚么歌? 路加頓了頓,好像沒有意識到撒那問的是甚么。過了會他才說:我忘了,想不起來。 嗯。 之后他們沒有再說話,直至找到莉莉說的那間維修店。那家店里只有一個女人在看店。那個女人高挑白晢,有一頭紫色的頭發(fā)。門一打開,她先是打量了撒那兩眼,然后才轉(zhuǎn)向路加,說道:看著挺嚴(yán)重的。 是。 接著女人讓路加坐下,揭開了他臉上的藥棉,指了指撒那說:他是你的主人嗎? 撒那聽到后搖了搖頭,我也是機(jī)器人。 女人似乎嚇了一跳,接著她又對路加說:沒有管理者權(quán)限的話,我只能處理一些外部維修。說完后她又報了一個維修金額。 這比莉莉給他的還少些,路加同意了。這個時候撒那走上前,捋起衣袖,解下繃帶,讓女人看他手上的傷口。 傷口不大卻很深。 路加不知道他受傷了,問:怎么受傷的? 撒那不想解釋,只是笑了笑說:意外。 一旁聽著的女人也不在乎,她見過太多機(jī)器人受過奇奇怪怪的傷了。但是她對撒那確實(shí)提起了興趣。她把他帶到燈下,仔細(xì)地看他。 最后卻搖了搖頭說:我搞不定,我沒有這個型號的皮膚。說起來,她說著皺了眉,我未曾見過這樣子的。 甚么樣子的?撒那把他的手收回去。 這么逼真,女人定定地看著撒那,注視著他的眼睛,就像個人類。我見過太多機(jī)器人了,我知道他們和人類的分別。而你幾可亂真。 現(xiàn)在撒那最不愿意聽到的就是別人告訴他,他有多像人類。因?yàn)樗雷约翰皇?,他已?jīng)證明了。 可我不是。 女人想了想,問道:你的型號是甚么?我或者可以搞到你的皮膚。 我不知道。 我可以給你做個簡單的檢查,女人說完又急急地補(bǔ)充,免費(fèi)。 不用了。撒那直覺地對女人審視的眼神感到反感,他說完就站了起身。 可這時女人卻按住了他的肩膀,等等。她說完后繞到撒那的背后,手摸向他的后腦勺。 撒那幾乎想立時把她推開,但他還是忍了忍??膳说氖忠呀?jīng)得寸進(jìn)尺地?fù)荛_他后腦勺的碎發(fā)。陌生人親密的觸摸讓撒那感到惡心,然而正當(dāng)他要反抗時,女人卻發(fā)出了嘿的一聲。 找到了! 撒那忍不住撥開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找到甚么? 你的型號。型號一般會印在機(jī)體上某幾個位置。女人說著又用手掃開撒那后腦勺的發(fā)尾,你的就印在這里,B-A-B-Y-L-O-N-017。 BABYLON巴比倫,撒那發(fā)現(xiàn)自己對此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