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貴客
第六十八章 貴客
報童稚嫩而嘹亮的聲音,在剛降臨的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厲北山的身子僵了一僵,那雙熬得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正下意識地去尋那聲音的來處。 在車站戒嚴(yán)的不遠(yuǎn)處,隔了一道長長的鐵柵欄,把守在柵欄前的十余名衛(wèi)兵,正荷槍實彈地矗立在那里,將站臺內(nèi)的長官與外面的三教九流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雖說是兩個世界,但那報童所吆喝的號外,卻已將厲北山的所有神思都拉了過去。 二爺。 站在他身旁的譚如海叫了他一聲,厲北山這才回過神來。 我去吧。譚如海早已心中有數(shù),甚至連解決的對策都已經(jīng)想好了。 厲北山先是搖了搖頭,后轉(zhuǎn)念一想,又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說道:嗯,這樣傳下去,恐怕我一會兒連門也進(jìn)不了了。你過去,把那報紙都買了吧。 于是,那報童連著兩天,各賺了一塊大洋。不僅如此,北平城今日所有登了這則消息的報館,也都將當(dāng)日的報紙一一銷毀了。 初升的日頭,將昨日的陰霾鋪天似的掩蓋了過去。常月松的院子里,也因兩個徒兒的歸來,而變得熱鬧了起來。一個負(fù)責(zé)給師父做飯、燒水、洗衣、掃灑;一個則負(fù)責(zé)討好師父,給師父解悶逗樂子。別看葉南枝干的是后面這活兒,師父卻說了,這事兒除了她,誰也不行。 以為回來必定得挨一頓揍,沒承想,師父他老人家一見著她回來,便什么懲罰的手段都使不上了。她倒是還算自覺,進(jìn)門先給師父跪下承認(rèn)了錯誤,而后,又主動到祖師爺?shù)墓┨美锕蛄巳齻€時辰。最后,還是師父不落忍,紅著眼圈拉她起來。 以后你還跑不跑了?常月松坐在軟榻上,看著給自己邊按腿邊說笑話的小徒,忍不住又要確認(rèn)一遍這件自她回來就已經(jīng)回答了不下七回的事兒。 不跑了,不跑了。葉南枝輕輕晃著師父的膝頭,像哄小孩似的哄道:往后啊,您拿棍子攆我,拿刀子逼我,我都不走了。我就守著您過一輩子,天天給您講笑話,行不行? 常月松滿意地點點頭,忽而又搖了搖頭,說道:那不行。陪著我一輩子怎么行?成了老姑娘了怎么辦?我上哪兒給你找婆家去? 找什么婆家啊,我不找葉南枝垂下眼簾,那張臉依舊笑著,心里卻莫名地泛起了一陣酸楚。 常月松又何嘗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對她大師哥的情意,這輩子怕是沒人能比得了的了??傻降资撬钐蹛鄣暮⒆?,叫他怎么忍心能讓她就這么一直孤孤單單地活下去?而且在這亂世中,一個女子沒有依傍,如何能行?他是將老之人了,又能陪得了她幾時? 常月松伸出手,在她的頭上輕輕地?fù)崦?,就像?dāng)年剛帶她進(jìn)家門時那般愛憐,日子總是要過的,你大師哥縱然再好,那也與你斷了緣分了。事事還得朝前看,你還年輕,得揣著盼頭往前走啊 話還未說完,便聽得門外響起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常月松笑了笑,對葉南枝說道:來了,說盼頭,盼頭就來了。 葉南枝站起身,狐疑地往外頭瞧了瞧,問道:什么盼頭啊?說的這么玄乎 常月松伸手拉住她,說:叫你二師哥去開門,你趕緊的,上屋里換身能見客的衣服出來。 葉南枝一愣,立刻恍然大悟,師父,您該不會是給我尋摸了個男人吧?! 常月松一面用手撐著軟榻站起身,一面說道:你別怪師父多事,我要不推你一把,你這樣下去,準(zhǔn)得把日子給過擰巴了! 話剛說完,他朝著院子喊道:雪竹!去開開門,有貴客到! 知道了,就來!姚雪竹不慌不忙地又翻炒了幾下鍋中的菜,拿著水舀往鍋里添了點水,這才慢悠悠地從后廚走出來。 師父給小師妹找人家這事兒,他一早便知道了。據(jù)說男方是在北平女子中學(xué)里教國文的。剛二十出頭的教書匠,人老實、本分,學(xué)問也好。雖說長得可能沒那么出挑,但最讓常月松滿意的是,那人的家里不官、不商,祖上往上數(shù)三代,都是清清白白的手藝人。 常月松是個戲子,這輩子看過的事兒很多,經(jīng)歷過的事兒也不少,但凡是從梨園行里出去的女子,若是嫁進(jìn)了那富貴之家,縱使一開始看著風(fēng)光,但后來的命運總是一徑相同的悲涼。他不圖葉南枝嫁個什么達(dá)官顯貴,只求能找個踏實的男人,能盡心地陪著她好好過日子就行。 其實,姚雪竹清楚師父的心思,無非是怕奉天帥府的人再找上門來將師妹帶走,像他們這種無權(quán)無勢的平頭百姓很難抵抗。 可是,師父如此著急地就開始物色人選,叫他心里著實有些不舒服。自己這個師妹,從小就被他們當(dāng)寶一樣呵護(hù)著。性子倔,又頑劣。那些閨秀們會的,她全不會;那些小子們會的,她倒是精通得很。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匠,哪里能降得住她?想來,興許還不如他呢! 姚雪竹越想,便越覺得心悶,走到門口時,還踢了一腳放在門后的半桶墩地水。 哼,一個成天和女學(xué)生打交道的教書匠,我倒要看看能本分到哪兒去!他一面嘀嘀咕咕的,一面伸手去開門。 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了,然而,姚雪竹看到站在門外的貴客后,那張本就沒什么好顏色的臉上,霎時間鐵青了一片。 您好,請問這是常月松,常老先生的家嗎?面容清雋的男人,身著筆挺的軍裝,兩手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盒,站在門口,禮貌而客氣地探問道。 姚雪竹心中已隱隱了然,他下意識地用警戒的眼神將男人從頭至尾都掃了一遍,臉上的嫌惡便很明顯地流露了出來。 站在門口的男人,很快便看懂了他的表情,于是,又趕忙補(bǔ)充了一句:哦,我是南枝的丈夫,我叫厲北山。聽說常老先生身體抱恙,晚輩今日特來探望。還請您 嘩的一聲! 半桶污黑的墩地水沖著厲北山迎面就潑了過來! 他迅速向邊上閃躲了一下,卻還是被水潑了個半濕。 比水的速度略晚一步,譚如海以及他帶的衛(wèi)兵當(dāng)下便掏出各自的配槍,一擁而上! 放肆!厲北山一聲怒斥,手下的人這才沒敢輕舉妄動。 然而,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大門被關(guān)上了。 厲北山愣怔了一下,耳朵里的嗡嗡聲還未消失,便聽到里頭的人正在怒不可遏地罵喊道:你是我?guī)熋媚拈T子的丈夫!恬不知恥!滾!快滾! PS: 老二被潑了,被罵了,各位親媽親姐親meimei們,滿意了嗎?不滿意的話,那就讓老二給你們表演一個喝墩布水吧! 這章是剛改的,受你們評論的啟發(fā)!所以,來吧,多評論點,讓我的思路發(fā)散起來!反正我也沒有大綱,每天都可以隨時發(fā)揮,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