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很遺憾你們不能親手把她交給我

    出了山洞艾凌就被赫爾墨壓著教訓了一頓，膽子大了，敢拔他的毛！

    白狐壓著小狼，張大嘴巴，咬住小狼的口鼻，小狼發(fā)出弱小的叫聲，可憐兮兮的，白狐心軟了，松嘴，小狼一下掙脫出來，撒腿就跑，邊跑邊回頭，來追她呀！

    她是裝的！

    白狐猛地追上去，就像一團快速移動的棉花糖。

    兩只連車都沒開，一路跑下山，赫爾墨變回了人，他不能用原形在狼族街上亂竄，會被抓。

    艾凌也識趣地變回人形，拉著赫爾墨的手。

    他們就在山腳的農(nóng)家小店吃飯，店里比較簡陋，店主看上去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赫爾墨點好菜后若有所思，開口問店主：“這山上有人家嗎？”

    店主以為他們要上山玩，勸道：“天都黑了，還是明天再上山吧，車道只能到半山腰，再往上那就陡了，以前山上有幾棟房子，后來都被土埋了，這山不太平，不要在上邊過夜。”

    “那房子里的人呢？”赫爾墨追問，艾凌也放下筷子。

    “這我也不清楚，誰知道當時房子里有沒有人，唉！”店家搖搖頭。

    “沒有派救援隊上去嗎？”

    “讓救援隊冒著危險上去挖死人？不值得！”

    所以艾凌是那場災難的幸存者？

    赫爾墨握住艾凌的手，艾凌明顯沒了胃口，盡管早就知道父母可能不在了，聽到這么慘烈的結(jié)果，依然讓她心顫。

    他們吃完飯慢慢走回山上，有時候只要一句話就能改變心情，他們下山時那么快樂，上山時心情已然不同。

    晚上艾凌打掃衛(wèi)生認真了許多，可赫爾墨舍不得她多干，她被分配去比較干凈的廚房，赫爾墨接手清理柜子。

    一大扇雕花木門被拉開，土灰簌簌往下落，赫爾墨捂住口鼻，咳著后退。

    等土灰散去，他看清柜子里的東西，全都是書，還是那種深奧的專業(yè)書。

    他抽出幾本翻了翻，化學的，地理的，發(fā)黃的書頁上爬著小書蟲，他多年不碰這些知識，都忘光了?？磥戆璧母改笐?yīng)該是高級知識分子，書里寫的可不是基礎(chǔ)知識。

    赫爾墨一疊一疊把書全部搬了出來，擺在地上，疊成膝蓋那么高的三摞，果然有新發(fā)現(xiàn)，其中兩本書的中間夾了一個信封，信封里裝著兩張工作證，所屬單位是狼族地質(zhì)研究所，工作證上有照片和名字。

    “艾艾！”

    “干什么？”艾凌答得有氣無力。

    赫爾墨稍顯激動，“過來！快點！”

    艾凌慢吞吞地走到赫爾墨面前，赫爾墨舉著工作證問她：“這是不是你父母？”他也不確定，為什么把工作證藏起來？這是天天都會用到的東西。

    照片上的男女很年輕，二十多歲的模樣，臉上都帶著微笑，艾凌呆呆看了六七秒，眼淚迅速裝滿眼眶。

    腦中的記憶像星星點燈那樣浮現(xiàn)，她記得自己溜進一個滿是器械的房間玩，里面有很多獎杯，爸爸把她放在大大的獎杯里，再把獎杯送給mama，mama笑著說：“原來艾艾是獎杯里蹦出來的！”

    整個山頭都是她的花園，她每天出去玩，爸爸教她摘花送給mama，她每次都會摘一朵最漂亮的，mama會說謝謝寶貝。

    她記憶中的他們比照片上老，可她知道這就是他們！

    赫爾墨一把抱住艾凌，結(jié)果不言而喻了，“是爸爸mama對嗎，寶貝？”他的手在艾凌顫抖的背上撫，她哭得很大聲，幾乎是歇斯底里，“哭吧，發(fā)泄出來就沒事了！還有我呢！”

    艾凌拽著赫爾墨的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要控訴：“他們不要我！”

    “不是的寶貝，剛剛店家說的你也聽到了，是災難帶走了他們?！?/br>
    艾凌垂下手，“他們那天……為什么……不帶上我……”

    赫爾墨著急編著理由，“可能他們?nèi)サ牡胤教ｋU了，不適合艾艾去，他們很愛你，想要保護好你。”

    “嗚嗚嗚，我不想要蛋糕！”

    這是艾凌母親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也是冰箱上貼的便簽的內(nèi)容。

    “和蛋糕沒關(guān)系，那是他們答應(yīng)給艾艾的獎勵，艾艾很乖?！?/br>
    赫爾墨就像一張溫柔的網(wǎng)，網(wǎng)住從高空墜落的艾凌，不讓她怨，也不讓她恨。

    她哭得眼睛都腫了，赫爾墨抱著她坐在床上，拿著工作證輕言輕語，“你看，你的臉型像爸爸，眼睛、嘴巴像mama?！?/br>
    “爸爸mama也不想看到艾艾哭，他們一定很久沒見艾艾了，不知道艾艾化人是什么樣，你叫一聲爸爸mama給他們聽？”

    艾凌呆滯著靠在赫爾墨懷里，嘴巴一張，第一下沒有發(fā)出聲音，她顫抖著嘴唇，看著照片上的人喊：“爸爸……mama……”淚珠又滾落下來。

    赫爾墨親親艾凌的發(fā)頂，“艾艾休息一下，我來說?！彼鹁吹乜粗掌虾妥约翰畈欢啻蟮哪信χ北?，“爸、媽，我叫赫爾墨，狐族的，現(xiàn)在是一名軍官，未來不出意外會繼承狐族軍事官一職，我打算和艾凌結(jié)婚，不知道你們同不同意?！?/br>
    “我和艾凌就是在這間屋子里認識的，災難奪走了你們的生命，也形成了復雜的地形，我想這是冥冥中的緣分，把我送到了艾凌面前?！?/br>
    “那時她是一只脾氣很壞的小狼，也很聰明，自己捕獵養(yǎng)活自己，不相信陌生人。我和她認識十一年，她慢慢接受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了?！?/br>
    “很遺憾你們不能親手把她交給我，不過請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對了，她很適應(yīng)狐族的生活，還學了陶藝，也算有一技之長了。”

    赫爾墨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艾凌邊聽邊哭，聽到最后，她忍不住摟上赫爾墨的脖子，把頭埋在他肩膀上，原來他陪了她十一年，她都不記得了。

    “好了，好了，”赫爾墨揉揉艾凌的腦袋，“再哭眼睛該疼了?！?/br>
    艾凌抽抽噎噎，叫了一聲：“老公……”

    赫爾墨一喜，他在艾凌心目中的地位變了。

    “老婆?！焙諣柲不貞?yīng)一聲。

    他們就在艾凌父母的面前承認了彼此的身份，此刻凌亂的屋子里談不上溫馨，可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是那么動人。

    夜深了，他們一起在父母曾經(jīng)睡過的床上鋪上嶄新的床單，相互抱著睡在上面，就像是一種延續(xù)。

    早晨醒來屋內(nèi)沒有陽光，赫爾墨沒睡夠，用高挺的鼻子蹭蹭艾凌的后腦勺，閉目冥想了十分鐘。

    也許是福至心靈，他斜著眼，意外發(fā)現(xiàn)一張卡片，就在艾凌以前睡的小床的床墊底下，他伸手把卡片抽出來，拿到眼前，瞬間睜大了眼睛，清醒了。

    居然是艾凌的身份卡！照片上的艾凌還是一只小奶狼！

    艾凌的身份證明解決了！

    “艾艾！艾艾！”赫爾墨搖醒艾凌。

    艾凌不滿地推著赫爾墨的腰，嘟囔，“我要睡覺……”

    “別睡了！我們可以去登記結(jié)婚了！”赫爾墨吼了一嗓子。

    艾凌捂住耳朵，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腦袋里是一串問號。

    她剛轉(zhuǎn)向赫爾墨就被吻住，推也推不開，她腦袋里只有五個字：這只瘋狐貍！

    “唔唔！”艾凌被吮住了舌頭，舌根發(fā)麻。

    “嘖……”赫爾墨放開艾凌，眼睛里匯聚著房間里所有的光。

    他獻寶一樣地把艾凌的身份卡展示在她眼前，艾凌看不懂，“這是什么？”

    “你的身份卡！有了它，我們就可以結(jié)婚了！”赫爾墨露出白牙。

    艾凌對這個東西有點印象，她記得自己藏過它。

    所以這就是赫爾墨要找的東西？她知道在哪里啊……

    昨晚艾凌已經(jīng)認定了赫爾墨的身份，她對于結(jié)婚這個東西沒那么期待了，而且她心情不是很好，總是想起父母。

    赫爾墨仔仔細細看了艾凌的身份卡，她十七歲了，完全可以結(jié)婚！他從床上一躍而起，精力十足地去收拾自己了。

    艾凌還在床上躺著，她望向那個被山體堵住的門，她記得，門外面是一個大陽臺，可是現(xiàn)在不見了。

    她猶如被神秘的力量吸引，下床，走到門前，用力拉開。

    腦中是一大片陽光，眼前卻是黃土，她把手放在黃土上，一切都變了。

    她的父母被埋在山里，她也住在山里，是這所堅固的房子，是她的家救了她。

    赫爾墨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看到艾凌沉默而纖細的背影。相知到某種程度，光看背影就知道對方的情緒。在赫爾墨眼里，此刻艾凌的背影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走到艾凌背后，雙手抱住她，低聲說：“我們明天再留一天，去地質(zhì)研究所，問問爸媽以前的同事，關(guān)于爸媽的事?！?/br>
    艾凌鼻頭一酸，“嗯”了一聲，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赫爾墨突然改口，“不，多留幾天，爸媽的后事還要辦?！彼矝]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一時考慮不周全，還被結(jié)婚沖昏了頭。

    把艾凌安排去洗漱，赫爾墨拿起手機跑到外面，打電話回家問了父母辦后事的具體流程，又告知他們他和艾凌會在狼族多留幾天。

    艾凌什么都不懂，她跟著赫爾墨出門，一路上赫爾墨停車問路，找到打墓碑的店鋪，定下墓碑上的字，和對方約定好時間來取，又帶艾凌去了人口辦，辦理死亡證明。

    周日窗口有人值班，赫爾墨遞上艾凌的身份卡，向工作人員說明了艾凌的情況，想查查艾凌還有什么親戚。

    電腦敲進去，工作人員同情地搖了搖頭，“都去世了?！?/br>
    赫爾墨神情肅穆，他摟緊艾凌，站在桌前等工作人員辦理業(yè)務(wù)。

    所有字都是赫爾墨看著艾凌簽的，這個過程對艾凌來說很殘忍，她木木地寫下自己的名字，最后換來了那張死亡證明，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訴艾凌她父母死了。

    她緊緊攥著那張紙，赫爾墨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去銀行？爸媽可能給你留了錢?！?/br>
    赫爾墨尊重艾凌的選擇，她點頭他就帶她去。

    整整一天兩人都在奔波，他們攜手面對從未處理過的事，艾凌很堅強，她沒有在外面掉眼淚，得知父母給她留了一大筆財產(chǎn)，她臉上也沒有笑容。

    她的心空蕩蕩的，第一次體會到了麻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