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意切
情真意切
高邑縣門在她眼前時,她停下腳步,腳下似有千斤重,竟是步履維艱。 昨天還熱鬧非凡的街市,此時滿目狼藉,熊熊大火燃起,空氣中夾雜著燒焦味,煙霧滾滾罩在高邑縣上方,灰塵亂飛,硝煙彌漫,地面上只剩下被燒成灰碳的尸體。 她想苦笑的,因為那也算是笑,可是嘴角顫抖得卻怎么也不聽自己使喚。她不相信那樣的人會這樣消失不告而別,即使他安全無恙,也總該和自己道一聲再見。難道他們的關(guān)系竟是連一聲后會無期也沒有?想起季然之總是一副從容溫和,臉上掛著微笑,讓人不覺得疏離也不覺親近,她又茫然若失。 她垂著頭,雙目毫無神采,思緒凌亂得結(jié)成一張網(wǎng)。 這里火太大了,會被火氣燙傷的。后面一道溫柔的聲音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道。 簌柔不敢相信的轉(zhuǎn)身,季然之一襲白衣,頭發(fā)以銀色發(fā)冠束起,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一雙透澈明亮的雙眸蘊著無窮的吸引力看著她。 許是高興過頭,她有些束手無策,放在身前的手慌亂的垂在身側(cè)又背到了身后,眼眶濕潤了些,說:我,我以為你,你 季然之走到她面前,溫柔的看著她,幫她把粘貼在臉上的凌亂秀發(fā)攏到耳后,說:我沒事,昨夜事情結(jié)束后,高邑縣內(nèi)死尸太多,為了防止發(fā)生瘟疫,便把那些尸體都燒了。 許是因為季然之幫她把秀發(fā)攏到耳后時那溫熱的手指拂過她臉龐給了她勇氣,她抬眸含情看著季然之,后又低頭埋進他胸膛,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特有的氣息,輕聲道:季然之,看見你無事,真好!真好!真的很好!。她想,這趟治疫結(jié)束回了京城,定要早點和離。 季然之身一僵,語氣中有些不自然道:讓姑娘擔心了。 簌柔尷尬的放開他道:對不起,是我沖動了。 季然之笑了笑,說:姑娘可介意我同你一道去鄴城? 簌柔點點頭,她求之不得。 身后的藍櫻早已被凌白拉得遠遠的,藍櫻怕簌柔吃虧,氣得要打凌白。玉笙則是摸不著頭腦,他不明白就算兩個男人感情好,也不至于到摟抱的地步,忽就覺得自己身上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惡寒。不遠處站在馬車旁的邢寒,瞥了一眼方才抱住季然之的簌柔又如同泥塑木雕站著看向別的地方。 簌柔的馬車在前,季然之的馬車在后,兩輛馬車朝著東南方向駛?cè)ァ?/br> 馬車上藍櫻蹙著眉問:雷大夫認識那人? 簌柔不好意思點點頭,說:認識,他算是我的朋友。。 玉笙看著簌柔的神情,若有所思。凌白則嘴角抽了抽。 中午太陽熾熱火辣,路面蘊著guntang干燥的氣息,路兩旁的草倒是青蔥碧綠。山巒延綿起伏,滿山蒼翠,鳥語花香,看不出一絲瘟疫過后的凄風苦雨。 兩輛馬車停在樹蔭底下,樹下清風徐來,一行人坐在底下比在馬車內(nèi)涼快許多。 不遠處是一條小河,凌白看著邢寒,搓著手,一臉調(diào)侃道:在下凌白大夫,不知怎么稱呼閣下? 邢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簌柔知道邢寒是季然之身邊的親信,瞥了一眼坐在她斜對面的季然之,又看著凌白問:凌白大夫,有事? 凌白笑道:前面那里有一條河,想必這位兄臺定是功夫了得,所以想請這位兄臺去抓幾條魚上岸。 簌柔又看了一眼季然之,后又轉(zhuǎn)頭問凌白:凌白大夫想吃烤魚? 是呀。 簌柔拉起藍櫻,道:凌白大夫等著,我和藍大夫去抓也是可以的。 季然之似是不經(jīng)意間掃了一眼凌白,凌白起身,笑道:我是想吃那位兄臺抓的魚。。 旁邊的玉笙道:那我生火等你們。 簌柔瞥見季然之微笑看她,她又有些手忙腳亂,忽然覺得自己不會走路,最后竟是同手同腳起來。 凌白看她如此,打趣道:雷大夫這是什么走路姿勢,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簌柔又斜眼偷看季然之,發(fā)現(xiàn)他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看著自己,她沒來由的打了一拳凌白,生氣道:凌白大夫,再亂說話我叫藍大夫打你。 藍櫻聞言,意味深長的亮了亮她手中的劍。 凌白譏笑道:他那三腳貓功夫說完,便從路面上撿起碎石朝河里擲去,砰砰砰的幾下,約十數(shù)條魚便浮出水面。 簌柔道:凌白大夫,想不到你還蠻有一手的。 藍櫻腳踩水面,三下兩下就把魚送到了玉笙面前,玉笙拿著叉叉起魚烤了起來。簌柔也拿起旁邊一根叉子,極其認真烤起了魚。不一會,大家便都聞到了一股烤魚香味,簌柔若無其事的把剛烤好的魚遞給了自己身旁的季然之,她覺得這樣應(yīng)該能掩蓋自己的偏心。 沒想一旁的凌白揶揄道:雷大夫,我也好餓,這魚是我打的,你應(yīng)該先給我。 季然之看她緩緩遞過來的魚,笑了笑,意味深長道:謝謝雷大夫! 簌柔瞪了一眼凌白,尷尬的朝季然之笑了笑,出門在外,用假名是便宜行事。 藍櫻便把她手里烤好的魚放到了凌白手上,示意他閉嘴。玉笙把自己烤好的魚給了邢寒。 不一會,六人都飽餐一頓,凌白便打著哈欠道:吃飽喝足,困意來襲,等會我要在馬車上睡一會。為了馬車能寬敞一點,雷大夫不介意和你朋友擠一擠吧? 簌柔面露窘態(tài)的看著季然之,感覺自己無地自容,恨不得鉆進洞里,解釋道:方才我同他們說你是我的朋友。 季然之笑道:既如此,那你便坐我的馬車罷。 藍櫻瞇著眼看凌白和季然之,道:我和雷大夫一起的,雷大夫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凌白看著藍櫻,揶揄道:人家兩人是朋友,你是嗎? 藍櫻不依不饒跟著簌柔,又因為季然之沒說讓藍櫻一起上他的馬車,簌柔左右為難,只好說:藍大夫,你安心的跟著凌白他們一輛車,若是有事我會叫你的。 藍櫻只好道:雷大夫,那你照顧好自己。說完便訕訕離開。 車廂內(nèi)空間窄小,簌柔坐在季然之對面,她面露愧色,道:凌白大夫人其實蠻好的,他之前不是這樣的。 哦,他之前是怎么樣? 呃,就是他是一位很好很仗義的朋友。 季然之面上沒什么情緒,說:是嗎?你朋友還真多。 簌柔自慚形穢,說:也沒有,其實我就是和他們幾個比較熟悉,再一個是你。不像季師父受那么多人愛戴。 季然之閉著眼沒說話,簌柔只好悻悻看著他,覺得氣氛頗有些尷尬,又說:在高邑縣沒買到藥材,萬一后天到了鄴城需要救人怎么辦?簌柔看他還是閉著眼不說話,身往他方向傾斜,柔聲下氣道:不知季師父可有什么辦法? 季然之睜開眼,微笑道:你放心罷,鄴城沒有需要救治的人。 不會吧?難道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鄴城沒有人,只有幽靈? 因簌柔離季然之太近,季然之突然聞到她似有若無的體香,便側(cè)過頭,掀起簾子,說:我還未到那里去,是不是有幽靈還未知。不過聽說皇上和靈王在鄴城。 簌柔聽見靈王二字,嚇得魂不附體,說:季然之師父,不知到了鄴城后,你可不可以代替我進鄴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救治的病人?我、我有些怕幽靈。說完她又揚起自己慘白的小臉搖尾乞憐。 季然之見她如驚弓之鳥,三魂似少了一魂,極是可憐,意味不明道:有我和你的好朋友凌白在,你不會有事的。 簌柔嘴角抽了抽,總覺得季然之說話語氣怪怪的,便小心翼翼問:季師父,您是大師,定是有高于常人的見解。若是有一位女子和離,想要去追求一位未婚配男子,會不會大逆不道,有悖人倫? 季然之右手拿起桌上的茶輕呷兩口,攢著眉頭,眼神深沉似幽譚一般,良久,才幽幽道:若是相互喜歡,只要在律令允許下,有何不可? 簌柔秀眸惺忪,凝視著季然之,又問:若是有一位和離的女子喜歡季師父,季師父會不會覺得她不守婦道?說著,便垂下眼簾,眼眸黯淡無光,臉上有一股說不出的惆悵。 不會!這次季然之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她的問題,語氣干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