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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孤星落歧路(劇情H 原名昨日安良)在線閱讀 - 番外二:狂夢(1)

番外二:狂夢(1)

    

番外二:狂夢(1)



    昨天忘記說了,這個番外主要元素有g(shù)l。

    今天有兩章哈。只要我夠快,目前還在回家路上的郗良就能早點到家,然后就可以開始虐

    話說我為啥要在這寫上一代人的故事呢?除了劇情需要,又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把關(guān)系緊密的兩代人融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大概還是我貪心,想寫的東西太多了

    江玉之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人生會變得這么糟糕,從哪一天開始?應(yīng)該是出生的那一天。

    年幼的時光里,江玉之只有幾份情感,一是對jiejie的喜歡,二是對父親的恐懼和厭惡,三是對母親的心疼。對了,她還有一個弟弟,不過她沒什么特別感覺。

    細想起來弟弟反倒是累贅,妨礙她追逐jiejie的步伐。

    已經(jīng)記不得有多少個傍晚,吃完晚飯,江韞之要出門游蕩,江玉之想跟著的時候,江學(xué)之就會露出小鹿一樣圓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們。

    江玉之覺得不能丟下他一人,回頭剛要和江韞之說,她已經(jīng)不見蹤影。江玉之有些難過地鼓起兩腮,再看看江學(xué)之,他無辜又無知地看著她。

    沒等江學(xué)之吃飽,江玉之拉起他,要帶他去還給母親。

    那一次,姐弟兩人走到父母的房間門口,敞開的房門傳來啪一聲,緊接著是桌椅倒地的聲響,兩人嚇了個激靈,對視一會后,江玉之小心翼翼地趴在門上,露出一雙眼睛。

    姓江的,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我只知道,他死無全尸!

    你會有報應(yīng)的

    好好記住,貞烈的嘴臉不是用來對著自己的丈夫的!

    哈哈哈哈

    江玉之愣了,她只看見屋內(nèi)亂七八糟,茶杯、瓷壺、花瓶、古董擺件稀里嘩啦全摔了一地,一張圓木凳橫倒,母親摔在旁邊,而父親蹲在她面前,用手扯著她的頭發(fā)逼她仰頭。

    母親背對著她,父親如果他微微抬眼,他一定會看見她的。

    江玉之縮回脖子,背貼木壁。幼小的江學(xué)之搖搖晃晃從她面前走過,等她反應(yīng)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門檻里面呆住了。

    這一刻,江玉之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那么喜歡跟著江韞之。跟著她多好啊,在家門外,游蕩在巷子里,走在巨大卵石鋪成的崎嶇窄道上,看著兩邊黑灰的墻壁,嗅著家家戶戶飄出來的飯菜香,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和或陌生或熟悉的房子里傳出來歡聲笑語,大人的有,小孩的也有,熱鬧而融洽。什么都好,什么都比這一刻母親撕心裂肺的尖叫好。

    你們的母親只是病了而已。父親說。

    江夫人恐怕是得了失心瘋,需要靜養(yǎng)。大夫說。

    一九一五年開始,江玉之發(fā)現(xiàn),喜歡在外面自由自在游蕩的江韞之不再喜歡出門了,她待在自己的房間里,臉上是和母親一樣的悲戚神情,好像她也被父親無情掌摑過,并被禁足。

    江玉之很快明白,都是因為那些可惡的老女人媒婆們總是帶著一臉yin笑上門來給江韞之談終身大事。

    一開始江玉之是不懂的,她問江韞之,jiejie,她們什么意思?

    江韞之告訴她,她們就是想讓我當(dāng)瘋婆子。

    為什么呀?

    母女都是瘋婆子,才是笑話。有笑話,別人才能看笑話。

    自己的母親已是村里有名的瘋女人,名聲掃地,父親對瘋女人的踐踏卻在村里傳頌成丈夫?qū)Ο偲薏浑x不棄的佳話。

    兩行淚水從江玉之臉上流下,她攥緊了手,惡毒地希望那幾個老女人就讓她們也身敗名裂好了,骯臟齷齪的老東西,她們才是一群瘋婆子。

    江韞之走了,獨自一人去城里。江家變了,母親不停犯病,父親一身戾氣。

    炎熱的夏天,西川的空氣中流動的卻是冰冷可凍萬物的寒氣。

    一天,江玉之想收拾行李,自己去城里找江韞之,還沒犯病的母親察覺,說:你先等等,我給你找個學(xué)校,你得上學(xué)。

    jiejie呢?jiejie上學(xué)嗎?

    你爹不讓她上學(xué)。

    在裁縫店自力更生的江韞之一有空就帶江玉之去游玩,去租界瞧那些洋人。這個時候的江韞之仍是她心里的jiejie,膽大貪玩,無所顧忌,而且還心靈手巧,很快就學(xué)會做衣裳,用一塊紫色的綢緞給她縫制了一件旗袍,上面繡著白玉蘭花。

    和江韞之在一起的光陰是非常幸福的,江玉之由衷希望一輩子都這樣過,可母親來了,打碎了她的愿望。

    當(dāng)時,母親給她一大袋東西,說很多令她聽得發(fā)愣的話,唯一記得的是船票在五天后出發(fā),路途可能會長一點,還得輾轉(zhuǎn)幾個地方,不過她不用擔(dān)心,到時去港口會有一個叫黎蔓秋的女人帶她抵達目的地,黎蔓秋也會照顧她。

    等母親全都說完,江玉之失神地問:jiejie呢?

    你先去,你jiejie晚點去。

    為什么呀?

    因為,mama家里出了點事,jiejie她jiejie她要繼承一些東西。

    那我等jiejie。

    不行,玉兒,你得先去。聽我說,你先去,先熟悉了,等jiejie去的時候,你才能關(guān)照jiejie,不然兩個人兩個人一起去都傻乎乎的,會給人騙了。

    出發(fā)的前一天傍晚,江玉之從學(xué)校收拾東西去江韞之住的地方,說明了一切,江韞之陷入沉思,一聲不吭。

    臨睡前,江韞之對她說:去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明天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去港口了。

    jiejie,我等你來。她甜甜地笑著說。

    黎蔓秋是一個離過婚、膝下無子的單身女人,腳踩高跟鞋,身姿姣好,穿著一套得體的墨綠色洋裝,頭上戴著一頂同色的大寬沿帽,上面系著一條紗巾。她微微一笑,露出的皓齒在那鮮艷的紅唇襯托下顯得異常的白,雙眼炯炯,精神奕奕,風(fēng)姿卓然。

    對于這個和母親年齡相仿,精神面貌卻截然不同的女人,江玉之有著無限的好奇。

    從母親身上,江玉之只看到萬物被封存于秋冬,寒風(fēng)蕭瑟,枯枝敗葉零落一地;從黎蔓秋身上,她能看到春夏的嬌艷濃烈,一望無際的平原與接連起伏的群山疊巒,樹木繁盛而綠葉茂密。

    黎蔓秋為她講述自己的故事是在她們抵達日本以后,在京都安定下來。

    黎蔓秋剛從戰(zhàn)亂的歐洲逃出來,回到日本住了一段時間,想著多年未回故鄉(xiāng),尋了個空便重回望西城看看,誰知道那么巧,就碰上了江玉之的母親時祎祎。

    多年未見的女人早已不是印象里溫婉賢淑的內(nèi)斂姑娘,她的臉上有歲月的痕跡,眼神明亮卻帶著滄桑,瘦骨嶙峋的模樣叫黎蔓秋心疼不已。

    日思夜想,多年來不曾從她心頭上消失的人兒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她卻不敢伸出手,去輕撫一下她的臉頰。

    那么多年了,物是人非,滄海桑田,唯一不變的,是我沒用。黎蔓秋如此對江玉之說。

    瀟灑自認膽怯的黎蔓秋從小到大都不在乎什么,父母在,她就花點時間盡點孝心,父母不在了,她就是徹底自由到毫無羈絆的人。可每個人一生除了父母,還得有丈夫或妻子,還得有孩子,一個靠自己經(jīng)營的家庭。

    少年時,在親眼看著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時祎祎出嫁后,黎蔓秋受了很大的震撼

    責(zé)任太重了,我擔(dān)不起。結(jié)婚,生子,相夫教子,都是綁住一生的事。我膽子很小的,那時候沒嚇?biāo)肋€算好,現(xiàn)在回想起那時候的感受,心有余悸啊。

    那我媽呢?

    祎她膽子也沒比我大多少,可是身不由己。孩子,我跟你說,你別覺得我是在挑撥,我不玩這個,當(dāng)然我也不說假話。你父母的感情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你媽當(dāng)年嫁過去,原本是死都不從,可惜,命就一條,她爹媽給的,哪兒那么容易讓她糟蹋了?可憐她,心地軟,挨不過那黎蔓秋微微一頓,眼神凌厲地咒罵一聲,那下賤的女人,膝蓋會彎當(dāng)真了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逼著她去嫁!

    是外婆嗎?江玉之小心翼翼地問,印象里,她沒見過母親那邊的親戚,包括外公外婆。

    不然還有誰?不要臉的,跟自己的狗男人串通起來,一白臉一黑臉別提把賣女兒的戲唱得多好看了!

    賣女兒?

    就是賣你母親。姓江的,就你家,在城南有一塊肥地,你母親就換了那塊地。當(dāng)然,戲開唱了就得好好唱下去才有顏面,所以,那塊地是暗里的,明著的,還有不少彩禮呢,至于嫁妝,也就意思意思而已。反正對時家是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

    江玉之不禁咽了口唾沫,怯懦地問:那我來之前,聽我媽說,她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出什么事嗎?

    啊?我知道啊!黎蔓秋含糊不清地說,為人缺德,為富不仁,報應(yīng)總是有的。

    故地重游逢故人,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成了那副模樣,罪魁禍?zhǔn)兹匀伙L(fēng)光無限,她當(dāng)然得有所作為了通日賣國的罪名夠他們受了,就算僥幸不死,也保證他們在這光怪陸離瞬息萬變的望西城里再也待不下去。

    時家的財產(chǎn),黎蔓秋絞盡腦汁才讓它們順利到了時祎祎手里。世人都不給女兒繼承財產(chǎn),黎蔓秋偏要和世人逆著來。

    孩子,知不知道跟了我,以后就回不去了?也見不到你媽了?

    為什么?

    看來她還是沒把話說清楚。黎蔓秋道,記住,讓你出來這外面,無非就是想讓你多看些,多學(xué)些,喜歡上這里,再也不要回去,她不希望你回去。

    我可以不回去呀,但是我媽她會不會跟jiejie一起來?她說jiejie晚點來,我忘記問她會不會一起來

    你jiejie來不來,我不知道,她她是不會來了。

    黎蔓秋用悲戚的聲音說,耳邊還有一個同樣悲戚的溫柔聲音在說,我已經(jīng)骯臟了,我的一生都骯臟了蔓秋,你別再勸我了,不管去哪里,我都好不了,干凈不了

    你臟什么呀?骯臟的是那些東西!祎祎,算我求你了,跟我走,給我一個機會。我們已經(jīng)沒有了十多年,我不想再過沒有你的日子,求你了

    蔓秋,你何苦為我這個穢物如此?

    時祎祎對自己的貶低和嘲諷如鋒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在黎蔓秋的心上,鮮血碎rou淋漓,她歇斯底里地哭著,抱著她的力道失控地加重了,仿佛要和她融為一體,再也不能言語。

    蔓秋,你不要這樣

    祎祎,我愛你,我愛你,我們不能做夫妻,可我愛你,你明不明白?

    庭院里的水池水聲潺潺,一只雀鳥停在假山上壓著嗓子低低地叫了兩聲,靈活的腦袋左右轉(zhuǎn)著巡視了一下。

    江玉之還在為自己的jiejie來不來而黯然神傷,不經(jīng)意抬眼間,只見黎蔓秋精致的臉龐上雙眼通紅,鼻尖如抹了淺淺的胭脂,幾滴珍珠淚接連滑下臉頰,一臉蒼茫地望著外面柔和的陽光和黃綠摻雜的小竹林。

    秋姨?

    她對我搖頭,她什么都不說,只對我搖頭黎蔓秋呢喃著。

    江玉之順著她近乎虛無的視線望了望,誰呀?

    好孩子,去幫我拿酒來。

    江玉之乖乖起身跑去給她拿酒,酒端過來,黎蔓秋說了聲謝謝,自顧自喝起來。

    你剛才為什么哭?

    陽光刺眼。

    陽光刺眼你眼睛還能睜那么大?

    黎蔓秋挑眉,我剛才跟你說了那些,你好像不生氣?不替你的外祖父母,還有你父親說點什么?

    我又不認識他們,要說什么?

    我知道了,你跟你父親關(guān)系不好。黎蔓秋只覺得自己酒量頓時變大了,再來一太平洋的酒水她都能喝完,而且精神奕奕。

    也不一定要跟父親關(guān)系好的吧?

    黎蔓秋伸出一只手摟過她的脖子,往她白皙的臉上來了一個酒吻,欣喜若狂,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