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數(shù)你

    2018年最后一個工作日，陰歷上刻著“宜出行”。

    成弈披著圍巾，走出辦公大廳時，“Happy   New   Year”已經(jīng)讓“Merry   Christmas”靜靜退場，就像人們的朋友圈沒特殊情況不會出現(xiàn)一般，她看了看被樓宇盤踞的蒼穹，這一年都也要悄悄退場了。

    黃艾嘉包了個廳，說的是TB，拐彎抹角還是想讓成弈和高立見一見，不想她對自己的小男友有偏見。成弈一開始是拒絕的，覺得沒必要大費周章，畢竟年關之前還要飛過來參加年會。更重要的是自己目前工作在身，外掛露面并不算太明智的選擇。

    成弈注意到了男生堆里的高立，一個好看的男孩子，她驚訝于自己看到高立的那一刻，想到了一邊擼著貓，一邊玩著switch，穿著白色冠軍衛(wèi)衣，抽繩大褲衩的黃聞嘉。可是想到的著裝應該是蔡恒遠的裝備？所以，她應該怎么做？

    “Cassjiejie，給你。”晚飯結束后，高立故意借上衛(wèi)生間躲在最后出來退場，遞了一個牛皮紙袋給成弈，成弈打開瞄了一眼，是鮑師傅。心想這玩意兒誰教的？客氣地講了句跑這么趟挺費勁的，撞了一下黃艾嘉的肩膀，繼續(xù)謝謝。

    “還有你的?！闭f著也給黃艾嘉遞了一個，高立臉上當真沒有一點不適和羞澀，還是一副當小女孩兒的寵溺感，順帶摸了摸黃艾嘉的頭，“爭取給你湊一套?！?/br>
    里面是Molly，成弈馬上遞上眼色：“高同學，你這也太卻別對待了吧？”

    潛臺詞，黃艾嘉這個弟弟有點會哦？

    成弈的潛臺詞一直印證到她們從停車場出發(fā)，成弈只能表演吃瓜群眾的日常，表情欠揍“歐喲喲?！币粋€勁想貼上前聽兩個個人在嘀咕什么甜言蜜語。

    高立把黃艾嘉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包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暖著：“時裝周完了要不要考慮休息休息？”

    “那得看看我今年準備給你們發(fā)多大的紅包?！秉S艾嘉隔著他的小北面，聞著一股好聞的木質(zhì)香，湊緊了問他：“你用的是不是清晨，奶奶的?！?/br>
    “嗯?！备吡⒇Q起了小紅耳朵，抿了抿嘴，“就剛出來那會兒買的，沒噴完。”

    “你很喜歡這款？”黃艾嘉手心被捂出了汗來。

    “那你能用女款嗎，jiejie？”就像賴在棉花糖機器前的三歲小正太一樣，jiejie，我可以要一個棉花糖嗎？

    和孫皓月之間的關系一直沒有主動權，所以黃艾嘉鬼迷心竅一直想體驗這種被自我融化的感覺。他和團隊其他每天湊堆討論著怎么買到包的小伙伴不一樣，或許是家庭原因，或許是專業(yè)的限制，他總是喜歡比較安靜又羞澀地坐在工作上，老老實實完成自己的工作。太安靜了，以至于在一點點地剝離其他小伙伴對他的曖昧和關注，以至于黃艾嘉順理成章地暗示兩次就發(fā)展成地下了。

    用成弈的話來說，還是草包了一點。雖然長得可人，但不可能剪一輩子視頻為生。

    黃艾嘉在棉服包里，主動十指相扣高立：“等下一起去我家吧，我給你個東西?！?/br>
    “合適嗎？”

    “可以啊，沒問題?！?/br>
    成弈沒沾酒精，自然上了駕駛座。發(fā)動之前黃艾嘉再三叮囑，你開緩點，晚點到家都不要緊，別一個勁兒超車，我車經(jīng)不起你折騰。成弈對著她訕笑，求求你別說以前的事了。

    高立第一次到黃艾嘉的住處，以前只在素材里看過。他一進門就雙手揣在兜里，站在玄關處。成弈倒是不客氣地講，你隨便坐。黃艾嘉從化妝間里出來，遞給高立一瓶Le   Labo   Gaiac   10，獎勵小孩兒一樣說：“這個給你，比001更適合你?！?/br>
    成弈哇哦一聲，限量香哎，高同學你一定要每天用，狠狠讓她記住你的味道。

    高立在黃艾嘉求得滿足的目光中接過手芬芳瓶打開瓶蓋，聞到了一股潮濕雪松味，乖巧懂事地講：“謝謝，早點休息吧?！?/br>
    “不留下來嗎？”黃艾嘉發(fā)現(xiàn)自己一開口畫風遐想無限，趕緊糾正自己：“我的意思是，要不再坐一下？反正明天也休息?！?/br>
    “休不下來，明天得回去看看我媽?！闭f著拉黃艾嘉的手往門口走。

    他蹲著系鞋帶的時候，黃艾嘉整個人貼在他背上：“我和你mama你選哪一個？”

    高立側著頭尋找黃艾嘉的氣息：“jiejie，你最近很愛撒嬌?！?/br>
    “我怎么沒感覺我在撒嬌？”黃艾嘉勾著他的脖子，整個人完完全全托在他背上：“收了我得禮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公平嗎？”

    高立把黃艾嘉背起來，黃艾嘉很配合卷起雙腿空中起飛：“你再這樣我要把你背回我家了?！边@是來自差四歲男孩兒的今晚警告。

    “你要是真敢把我背回家，我還真樂意?！?/br>
    成弈想，真是一家人，耍賴都一個樣子。

    高立背著她轉了一圈，黃艾嘉還不想下來：“那你問問Cassjiejie同不同意？”黃艾嘉麻溜從他背上下來，屁顛裹著羽絨度蹦跶在他面前，對著客廳中的成弈講，先別睡啊，等我送了人上來再睡。成弈回她，那你別磨嘰。

    電梯在猛地下墜，高立摸著口袋中的小香瓶，趁著那股孤傲又遺世的味道攀升。黃聞嘉玩著他衛(wèi)衣的抽繩，系了修長的蝴蝶結，命令說：“不準拆，保持到明年我第一次見你。”

    “那我頭怎么縮進去?！备吡⒆隽藗€小心翼翼縮頭的動作，示意你拴的太緊了，我沒法子脫衣服。

    黃艾嘉看他一臉當真的樣子，立馬拉開繩子解開結：“傻不傻，和你開玩笑的，還當真。”

    “你重新系一個？看好尺寸來?！?/br>
    “當真？”

    “當然啊?！?/br>
    黃艾嘉把帽子給他戴上，這次系了一個胖乎乎的蝴蝶結：“你說的啊，要是不原裝，就扣年終獎。”

    高立摸著胖乎乎的蝴蝶結講：“我發(fā)現(xiàn)我頭好大?！?/br>
    “鬼知道里面都裝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br>
    “你啊?！?/br>
    “哦。下次講這種話之前給我預告一下?！?/br>
    “講情話要怎么預告，jiejie？”

    黃艾嘉背后勾了他小腿一腳：“不能和你老板jiejie頂嘴?！?/br>
    他兩出了小區(qū)門在臺階處等車，高立把她衣服的帽子給她戴上，黃艾嘉只留出一張巴掌臉，他看著車車在地圖上步步為近，讓黃艾嘉把手伸出來，黃艾嘉聽話地亮出掌心。

    高立在遠光燈的注視下，在她手心寫下6位數(shù)字，隔著羽絨服帽：“給jiejie特權，隨時查崗。”落在黃艾嘉額頭一吻，轉身鉆進滴滴后座，落下車窗拎著蝴蝶結：“拜拜，早點休息，我們明年見?！?/br>
    黃艾嘉狠狠回憶6個數(shù)字，180204。

    在客廳盯著鮑師傅的成弈則輕松的多，吃完第一個之后本來想拒絕第二個的，但又勸勸自己沒有卡路里何來燃燒一說？直到連著吃了兩個把自己膩壞了，才想著去冰箱取水蜜桃味的毛毛水解膩。

    黃艾嘉進入暖氣層脫下自己的羽絨服就開始對著成弈撒嬌：“我也要喝?！?/br>
    “jiejie呀，你最近怎么這么愛撒嬌啊?！背赊淖龀鲆桓币o她又不給她的樣子，逗著玩兒。

    黃艾嘉拉開易拉罐，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你是覺得我裝吧。”

    “沒有，你今天的狀態(tài)太真實了?！?/br>
    她們兩一起拆開八個Molly盲盒，居然都是隱形款。成弈想這得花多少運氣才能碰上啊。

    “我靠，真應該愛上?！?/br>
    “你當時拉過你一把哦~”成弈眼下之意和當年黃艾嘉有的一拼，但心里還是心疼她：“談戀愛嘛，就不要想太多太多。選擇了和他偷偷摸摸地開始，就不要去計較結束不結束的問題，他沒開口對你承諾，你也沒有點頭講應許，這已經(jīng)是很公平了?！?/br>
    “你覺得我是不是很賤？”黃艾嘉把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也不能這樣埋汰自己，你也知道我這人有個毛病，勸別人的時候總是站在利己主義者的角度，所以下面的話你就聽聽，沒準聽進去了，我也就高興兩下子，要是真聽不進去了，也無妨，我變著花樣給你洗洗腦？”

    成弈掐先捏碎爆薄荷味的爆珠，然后再捏碎水蜜桃味的爆珠。她想起以前zuoai時候黃聞嘉的葷話，怎么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因為你心甘我情愿。

    “我自己也沒想透人為什么固執(zhí)與否的問題，給不了你多么偉大又肯定的答案，我只是猜想一個答案，放不過自己多，給個機會多一個選擇而已。有些事情加倍固執(zhí)是沒有錯的，就像你對自己擺脫自卑，努力跳出某種舒適圈要獨立出來一般，不在意你爸和蘇老師的眼光，還有其他靡靡之音。有時候固執(zhí)過頭就是錯的，實質(zhì)只是為了僥幸而已，比如我自己。還記得我上次超車嗎？我當時只是想證明他會讓著我，他只是想證明我會聽話，彼此僥幸著那1秒，結果我們都錯了。”

    “孫皓月，黃聞嘉，以及你們整個圈子的人，都是自私無比又可憐到塵埃里的人，每天高高在上又活得生不由己。你和孫皓月是彼此憐憫，一來就是這么多年，但是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沒有結果？因為沒有人甘愿。”

    “其實我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不然也講不出這樣的話來。”

    “高立適不適合你，那倒要看你如何定義你們最終關系。在孫皓月的這段關系里，你把結婚定義為終點，所以到不了；但高立不一樣，你嘗試著換另一種可能來相處，自然而然就看到以往沒有想過得結果?！?/br>
    “我們都知道垂直商務大勢所趨都會成長為水平商務，我只是想你能給自己一個機會，與其現(xiàn)在不甘的漩渦里不出來，還不如直接沉底再浮起來?！?/br>
    “我好像說的有點多了。”她自己被薄荷和水蜜桃混合的味道狠狠嗆了一胸腔，連著咳了幾個回合，眼淚被逼出來，也不知道是在為誰憤憤不平。

    作為平等交換，輪到黃艾嘉來盤問她了。

    “你有給自己新的機會嗎？”

    “之前不敢想，現(xiàn)在怕來不及。”

    “什么意思？”

    “因為我不能總耗著別人的好意？”

    “多久了？”

    “大半年了吧?！?/br>
    “你怎么沒提過？”

    “因為沒有人問。所以我總是框在你們的固定印象固定思維里，被生活著?！?/br>
    “你們分手后，我問過孫皓月一個問題，你覺得成弈適合黃聞嘉嗎？他問我是哪方面的合適，我說就性格吧。他說，挺適合，不吵不鬧，能說會道。我說著算哪門子的適合，他問我在什么場合看過你背黃聞嘉送的包包，我才反應過來，你從來不在非我們的場合里表現(xiàn)出一處黃聞嘉的贈予，你只做應景的討好。我有時候很嫉妒你，你的討好充滿技巧又沖人喜好，有時候你說你覺得累，我覺得那是你應得的活該。因為你配不上，拿得起放的下，這種快感?！?/br>
    “真真今天話說的太明白了?！?/br>
    “你就當我這個人講不出明白話?！?/br>
    “我們都拎的清自己，偏偏要找別人來揭穿，好累。”

    就3度飲料，卻要背著似醉非醉的借口，才能講出真心話，是挺累。

    *

    離開酒店前，成弈去看了。她還沒進影院時，就看到各大平臺分數(shù)直至下降，各種推送都是“地球最后的夜晚，到底講了什么？”她在3D的眩暈中察覺很多人都酣睡了，大概是這一年過得太不容易了，所以我們會忘記跨年時刻那一吻的堅持和勇氣。充滿戾氣的輿論在去機場的路上被她反復咀嚼，放錯市場營銷這事有時候還真不好講，煙火之間我們總要混口飯吃。

    手機開啟飛行模式前，她收到了好多祝福。唯獨成子由最特別，我回學校之前能看到你嗎？

    “放心，你醒來就能看到我?！?/br>
    飛機遇氣流顛簸了一下，514事件已經(jīng)將要被徹底封在舊歷之中，只會留下一紙的贊美歌頌和教科書被寫進對應的歷史中，可人心又怎么撫平？全艙的乘客不自覺地緊張。成弈想了一想，如果她當時坐在514的航班上，關頭下她信機長還是姓目的地神佛？她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和嘴里求著上帝的少女時期，離開好遠。她渴望上一艘扁舟，能像Pai一樣，運氣加成自然漂流泊岸。

    客艙里總有不放過時間行走的乘客，真正新年到的那一刻，我們還是很快活地在迎接新的365天。

    00:30，成弈收到不同平臺的推送：

    高盛集團高管大換血，孫皓月、李昊等七人組成新董事局。

    基盛技術有限公司全國最大實驗室落戶西城。

    成弈松了口氣，黃聞嘉和他爸爸周正仁，終歸一條心。

    他們的航班，一個歸南，一個返北。

    成弈注意不到，2019年1月1日陰歷上刻著，宜訂盟。

    黃聞嘉在夜班航線中，搭好毛毯，如愿以償，閉眼小憩。

    我是分割線~

    2018年上映，導演畢贛

    楊千嬅

    514事件，川航事件

    PS：第一次相遇結束，下面基本都是劇情開展。

    小小劇透，黃聞嘉和成弈的第二次見面，中間會發(fā)生配角的插曲，改變成弈對某些事情的看法。所有支線都會展開。我寫的比較慢，故事是站在女主角度寫，所以肯定圍繞女主在展開，我知道這篇文章和po上大多數(shù)的文章節(jié)奏結構都不同，很感激每一天都在的小姐妹們，鞠躬感恩.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