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聽他的話
第三章 聽他的話
我也會有欲望。 我也會有很多的期盼。 也會有很多的自卑。 憧憬和現(xiàn)實交疊,終究還是怕了現(xiàn)實。 但這個叫鄭梟的男人斂了神色,雙眸含著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告訴我蘇冉冉 做飯其實是個好習(xí)慣,這句話尤其在我累得不愿意動的時候,我會這樣自我安慰。 不僅是醫(yī)生要面臨醫(yī)患糾紛,我也會。 也許我不喜歡自欺欺人這四個字,但那天我真的如鄭梟所說,繃緊了身子,聲音近似喊叫提醒的時候,我是真的破了音。 有些急切地在手術(shù)室門外想要與病患家屬解釋原委,可人在大喊大叫處于混亂的時候,似乎真的不能聽進去一句。 我還是選擇了沉默。 右手手腕還微微有些疼,是那天讓家屬簽字的時候,那不理智的男人用簽字筆不經(jīng)意劃過,幸虧只是流了點血,并沒有斷了毛細(xì)血管。 過氧化氫被護士長倒在破皮的傷口處時,泡沫泛起,血跡有些觸目驚心。 我哭不出來,可能因為,我想到鄭梟每每處理傷口一聲不吭的樣子,試著學(xué)他。 可他那些是榮譽的勛章附在身上,我是所謂工作的疏忽和失職。 婆婆在一邊催促,下鍋啊。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道歉。 盤中蔬菜和rou類的各種色彩搭配,一同下鍋,酸甜苦辣咸都由自己調(diào)。 一碗菜,一種惦念的味道,仿佛一個不一樣人生,一盤菜包羅萬象,全由我掌控,這種感覺,現(xiàn)實里不會有。 可婆婆似乎連這點都要剝奪。 燒湯的時候不要胡椒粉,炒菜的時候不要放小蔥嘖,你這什么搭配? 生抽放了還可以加一點點鹽。 我微楞,mama,這樣會不會太 她看起來真的有點惱火,我不知道是哪步出了錯。 我在跟你說話,你插嘴干嘛? 原來的一切被打破,以至于我懷疑,是不是從不會烹飪這件事,菜也忘了出鍋粘在鍋底,微微犯糊的味道飄了出來。 在我看過的影視劇作里,至少所謂的一家人是其樂融融的,笑著說著,三兩下,也許一碗飯不夠,還會食欲大增再添一碗。 飲食風(fēng)格也不像西方人那樣分餐分盤,在一盤菜里,不管你愛不愛吃,總會有人和你分享一盤子的那個角落。 哪怕沒有話題,也會無意說起你所夾的那一筷子菜肴味道如何。 這是最差勁的沒話找話。 可我不知道為什么,氣氛壓抑得就連菜也不想去夾,只想趕緊扒完碗里的白米飯。 腳上忽然被踢了踢,我抬頭。 鄭梟問我:小雞啄米?還有,你大熱天的穿什么長袖? 又迅速地扒了幾口飯,我找了個理由敷衍:炒菜嘛,防油濺到 不敢直視鄭梟的眼睛,在他眼里,估計我就是一碗水可以見到底的女孩子 ??!咳咳咳 嘖,我說你要不要這么吃飯啊,不叫你噴飯,口水細(xì)菌都噴出來了,虧你還在醫(yī)院待著,這點常識也沒有。 婆婆在那說完,我下意識掩嘴漲紅了臉悶聲咳起來,只是剛才因為并攏的雙腿忽然被鄭梟兩腿一夾,嗆到了氣管。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我的手,忽然煩躁地說了句,光吃飯什么營養(yǎng),菜是你做的,還不多吃點? 點頭如搗蒜,我拉長衣袖遮了遮,深怕他也會再出口責(zé)怪我?guī)拙洹?/br> 但是鄭梟甩了筷子離席,轉(zhuǎn)身去拿車鑰匙。 婆婆在那嘆息,冉冉啊,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毛毛躁躁的,沒件事情做的像樣?你這樣以后到底怎么照顧阿言? 說實話,鄭言這兩個字,還不如鄭梟的一舉一動能夠牽動我的心。 我只是單純地不想惹他生氣。 畢竟,他算是這個家里最關(guān)心我的人。 鄭梟也許是因為快要上班,奪門而出。 最終我還是埋頭吃完了那碗白米飯,追著出去想要道歉。 他是真的生我氣了? 穿著綠色的迷彩褲,上半身卻全脫了,我望著那個上月被處理好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痊愈,只是還有淡淡的疤痕,和周身其他密密麻麻的暴露在眼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卻被不遠(yuǎn)處的汽車?yán)润@嚇到縮回了手。 我彎腰低頭,撩開眼前礙事的碎發(fā)一把隨意扎在腦后,爸爸,要不要我?guī)湍?,我也會的?/br> 走到他跟前,他嗤之以鼻,細(xì)皮嫩rou的,你這手怎么弄的? 下意識捂住手,被他一問,反倒覺得那天的一切都不重要,心里一陣暖意,我笑笑,沒什么,不小心。不過這個換胎用千斤頂嘛,我換過。 鄭梟壓根不用我?guī)褪裁?,站在這都是多余。 在他手里,這才叫分分鐘的事。 但他直起身子,汗珠從他額前滑落,什么時候? 我指了指婆婆王佳的座駕,有些得意地看著那個輪胎,上回mama的小汽車扎了釘子,漏氣胎壓不穩(wěn)開不了了呀。 我想他會夸我真厲害,但面色嚴(yán)肅,她叫你做什么,其實你可以拒絕。 但是mama很著急啊。 后備箱被打開,那個千斤頂被鄭梟放回,那蓋上的聲音重了些,我的心也跟著一沉。 著急也隨她,不然汽修公司電話要來做什么? 好像有點道理,而我的確是不懂拒絕婆婆的各種要求,逃不了,避不得。 他穿上了一件黑色T恤,拍了拍我的腦袋,今天不能和你一起下班,你回來注意安全。 聽到他還關(guān)心我,證明還是沒怎么生我的氣,心下松了口氣,好。 鄭言給你打電話沒? 我搖頭,沒有,他挺忙的,但是有發(fā)信息。 雖然,拿手機里躺著的信息,我早已數(shù)不清幾天之前。 但我習(xí)慣了享受這樣的清閑。 也習(xí)慣了鄭梟對我的噓寒問暖。 可我不止一次想過,鄭言是真的愛工作?還是真的不愛我。 他打開駕駛室的門之前,我在對面望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樣開口問,不過爸爸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有點糟糕?。?/br> 那Zippo的打火機被他在手里把玩,他點了一根煙,揉了揉眉心,仿佛這個問題是天大的難題。 呼出一口nongnong的煙,他伸舌頂了頂槽牙,嘖,這不都說護士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么。 被他一句話逗笑,噗~爸爸你說的是老師吧。 鄭梟叼著煙一手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咳,記錯了。 他該是到了上班的點,一根煙也很快燃燼,我目送著直到車子在道路盡頭成了視線無法捕捉的點。 我也會有欲望。 我也會有很多的期盼。 也會有很多的自卑。 憧憬和現(xiàn)實交疊,終究還是怕了現(xiàn)實。 但這個叫鄭梟的男人斂了神色,他剛才雙眸含著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告訴我,冉冉,在爸爸眼里,你不偷不爭不搶,職業(yè)神圣,就像個小太陽。 夏日的風(fēng)吹皺我的衣裙,我抬起頭看太陽,刺眼得一手遮目。 我怎么覺得,他才是那束照亮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