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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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陶瓷的夢 喬治那我能給你下迷情劑嗎? 對不起,我我只是開個玩笑真的 真的我不該說出這種任性的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喬治對不起 喬治,你能留下來吃個晚飯嗎求求你最后一頓真的看在我們從我二年級那、那看在荔枝的面子上你不是一直特別喜歡她嗎 謝謝你我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烤牛排哦!我向mama學了好久的 其實飯里我放了迷情劑哦。 我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真的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喬治求求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對不起 再見,喬治再見 索命咒到底是怎么念的啊阿瓦達索命?阿瓦達索命! 喬治是聽見了陶瓷的哭聲才醒的。她還沉在夢里小聲啜泣,緊閉著的眼下不斷滲出淚水,泡得眼皮通紅。 喬治輕輕拍了拍她,瓷娃娃?似乎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她的小腦袋試探著往他懷里拱去,抽抽搭搭哭的更厲害了,喬治不得不加了點力度,又晃了晃她,瓷娃娃? 這次總算是有了點效果,陶瓷哼唧了一聲,眼睫掙扎著震顫半晌,終于緩慢抬起怔怔的望向他,神色迷茫又恍惚。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喬治伸手一點點抹陶瓷的眼淚,輕聲問道。 她沒有立刻答話,還是那樣怔忡的看著他,眼睫卻顫得越來越厲害,半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哭喊,喬治!她含糊的哭嚷著,迷蒙睡意都沒擋住那股凄涼的絕望,整個人扎進他懷里,抬頭就是狠狠一口。 嘶喬治吸了口氣,輕輕拍著她,口氣依舊溫軟,瓷娃娃,你怎么了? 她用力的抽泣一聲,淚珠大顆的砸下來,我討厭你喬治她繼續(xù)含糊不清的哭嚷,反反復復的重復著那幾個字眼兒,喬治我討厭你嗚 喬治微微揚起了眉毛,一手輕按著她的背,另一只手摸過床頭的魔杖施了個靜音咒,這才重新摟住她哄,我多冤吶瓷娃娃,睡覺前還摟著我脖子跟我說最喜歡我了,睡了一覺起來就改口討厭我?嗯? 她仍嗚嗚咽咽的,不住喊他的名字,喬治喬治 我在呢,瓷娃娃。喬治嘆了口氣,一下一下輕撫陶瓷的烏發(fā),換了個角度哄,你再喊下去小心一會兒你的寶貝兒子們過來看我們熱鬧。到時候就沖你剛剛這一口和你說的那兩句話,我可不幫你解圍。 這招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有用,陶瓷的哭泣終于停了下來,她小小吸了下鼻子,怔然的重復:兒子?喬治,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來窺他,煙粉的唇瓣被咬的泛白,我們生了三個孩子,對不對? 你到底夢見了什么呀?喬治好笑的捏捏她的臉頰,沾了一手眼淚。見她仍眼淚汪汪的盯著他,只好回應道:對,我們生了三個孩子。一個像你一樣可愛漂亮的女兒,兩個像我一樣的兒子。 聽見他的回答,她卻并沒有露出被安撫的模樣,反而扁扁嘴更大聲的哭了起來。 喬治她又撲進喬治的懷里,緊緊的把臉埋進去,他立刻感到了胸前的濕意。 好啦,好啦,瓷娃娃。喬治一下下輕輕拍著陶瓷的背,你只是做了個夢而已。現在已經醒了。 她還在他懷里拱,一聲聲喚著,喬治喬治 我在,我在。 喬治你不能拋棄我陶瓷哭嚷道,仰頭在喬治脖子、下巴上胡亂的親吻著,含糊不清的嗚咽,求求你不要拋棄我 喬治終于確定了猜測,好氣又好笑,你是夢見我拋棄你了?我在你心里究竟是個什么形象?我在十三歲就對你一見鐘情 陶瓷的淚水卻滾得更兇了,她打斷了喬治,可是、可是你說正因為這樣你才會看了我十多年,早都膩歪的不行了 喬治捏住了她的后頸,微妙的揚起眉梢,我可真想打你一頓,瓷娃娃。他嘬著牙花說,原來我在你心里就是這種薄情寡義厚顏無恥的人嗎? 陶瓷拼命搖頭,眼淚不停從緊閉的雙眼中滑落,我問你能不能給你下迷情劑可是、嗚可是你居然用那種嫌惡的眼神看著我好像、好像我是一個臟東西她好像說不下去了,不停抽噎著,甚至哭到了打嗝。 被激起的微小氣惱又在她的嗚咽中化成了無奈,喬治抬手給她順氣,又放軟了嗓音,好啦,好啦瓷娃娃。你怎么會是臟東西。來,他輕輕抬起陶瓷的臉,睜開眼睛看著我,瓷娃娃??粗业难劬?。你在我的眼睛里看見了什么? 陶瓷抽泣著與喬治對視,我哭的好丑 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好。喬治輕輕碰碰她的額頭,伸手去一點點抹陶瓷的眼淚,我眼睛里明明裝著的是我的珍寶啊。瓷娃娃。你當我為什么會喊你瓷娃娃? 陶瓷搖搖頭。 因為我在提醒自己必須要小心把你捧在手心里。眼見眼淚越抹越多,喬治干脆低頭一點點吻去,不管你剛剛夢見了什么,都給我忘掉。你要放在心上的,只能是我。真真正正的我。 那你不可以喜歡別人。陶瓷小聲說,阿瓦達索命咒可疼了 喬治直起身子緊緊盯著陶瓷,如果我真的變心了,隨便你給我下迷情劑還是死咒,只是不許傷害自己。 你不能離開我,喬治殘存的淚水還掛在眼角,她捧起他的臉胡亂親著,我、我那么愛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也那么愛你,瓷娃娃。喬治嘆了口氣,不僅想起自己在前兩天聽弗雷德抱怨的時候還嘲笑他了好幾句,結果轉臉自己也面臨了這種局面 你不相信我嗎?好啦,別哭了,明天你真的會睜不開眼睛的。 我不敢睡,喬治。陶瓷抽抽搭搭的說,我怕我一閉眼睛就發(fā)現你還是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我從十三歲遇見你就沒有換過看你的眼神。喬治嘆道,你怎么會做這種夢? 好啦,瓷娃娃,別哭了。既然你睡不著我們做些別的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怎么樣?他玩笑道,又流里流氣的捏上她的臉頰,反正 出乎他的意料,這次陶瓷不僅沒有臉紅推拒,而是在他話說完前就飛快的迎了上來,甚至主動去抓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白兔上。 喬治陶瓷眼淚汪汪的望著他,你不喜歡的我全都改,你多喜歡我一點好不好? 蠢姑娘。喬治再次嘆口氣,俯身安撫的吻她,你不需要改,你的一切我都喜歡。非常喜歡。整顆心全部都是你的。你不需要給我下迷情劑。你的一個眼神,都比它勾人多了。 陶瓷緊緊摟住了喬治的脖子。 雖然陶瓷做的這個夢讓喬治有些惱火,但就沖接下來陶瓷一個星期的表現喬治表示自己非常大度決定原諒她了。 陶瓷乖乖的樣子可真是讓人把持不住呢。 想喊停又顧及著自己之前的承諾不敢說的模樣真是甜極了。 二、弗雷德的夢 1. 背后傳來很大的力道,胳膊被綁在身后無法平衡,弗雷德控制不住的歪倒下去。他緊咬牙關,克制住自己的喘息。 他還從未這般狼狽過?;蛘卟蝗缯f,自出生以來,他都從未狼狽過。相反,讓別人陷入狼狽之中倒是他的拿手好戲。 弗雷德垂下眼簾,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自從加入了鳳凰社,他早就有了這一天的準備。無論是魂魄出竅還是鉆心剜骨他都有準備。 把他交給我吧,大人。清冷的聲線刻意捏得甜膩,像一條陰冷黏膩的毒蛇慢條斯理的爬上他的脖頸,絲絲的吐著紅艷的信子,我會好好招待他的。 對上那張熟悉的面容,弗雷德心口一抽,再怎樣克制也阻止不了寸寸慘白下去的臉色。 他是最勇敢的格蘭芬多,字典里幾乎沒有害怕這個字眼。接下來會遇上的一切酷刑他都無所畏懼,但看見她的第一眼就開始心悸。 他哪里不會害怕。這分明就是他內心深處最害怕的場景。 周圍陡暗下去。唯一的光正打在她的臉上。舒曼翹著唇角笑得鮮妍,是他從未見過的開朗模樣。 弗雷德怔怔的望著她。明明自己還身處于敵人的大本營,不說一定會有的折磨,性命也有極大可能停止在這一天。他卻沒有更多的其他感受,就這樣看著她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不停涌動著的竟然是思念。 無比濃稠的、令人窒息一般的思念。 他的手指動了動,內心涌動不止,喉嚨卻干啞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噠、噠、噠 高跟鞋敲擊地面,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弗雷德無言的低下頭去,看著那雙漆黑的幾乎和陰影融為一處的靴子,心口翻涌的厲害。 她曾經參加舞會也要把鞋跟下調三分之二 好久不見呀,弗~雷~德~舒曼笑吟吟的開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母被她念得一波三折,攪得他胸腔里也波濤起伏,喉頭連連滾動,卻更加干澀。 她變得厲害。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似的。但就只這樣看著她,看著她這樣笑盈盈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就又覺得,她沒有變。 還是那么美。 弗雷德她又喚了他一聲。 弗雷德猛的一震,心臟酸澀的像擠進了一整顆檸檬,酸得他無法開口,澀得他眼眶通紅。 這次分明是她曾經最常用的語調。柔軟的、溫順的、帶了四分欣喜和三分小心,還有三分攪著愛慕的卑怯。 弗雷德 他仰著頭,看著她面容半邊隱入黑暗,剩余半天勾起嘲諷撩人的笑。她還捏著曾經細弱的腔調,嘴角卻掛著那種輕蔑的笑容。 舒曼蹲了下來,精致的面龐放大在他眼前,秀美的指尖冷冰冰的撫上他的臉頰,弗雷德呀 她聲調楚楚,面上的笑容卻愈發(fā)譏諷,現在的你,該不會還天真的以為我喜歡你吧? 弗雷德不言,只是細細的近乎饑渴的打量她,用目光不斷描摹著她五官的每一寸,根本沒有心思去聽她說什么。 原來,他比他想象的還要想她。 舒曼、舒曼 他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原本被緊緊捆綁的雙手似乎一下就掙脫了束縛,他立刻就用力的把她抱進懷里,鼻尖幽幽繚繞著熟悉的甜香,是他每日都能在迷情劑里嗅到的味道。 舒曼、舒曼 弗雷德閉上眼,心尖也在隨身體一起顫抖著,喉嚨沙啞的終于吐出了第一句話:我好想你 哈,想我?懷里的佳人突然化成了虛無的煙霧,又在不遠處緩緩凝聚成形,原本對上他總是柔和含情的面容擰成扭曲的冷笑,你是在想怎么殺了我這個惡心的食死徒為你的校長和弟媳報仇嗎? 弗雷德看向自己已經空空的雙手,怔怔握起。原本能言善辯的靈巧喉舌徹底失去了它的一切功能,只能無盡的沉默下去。 哈。你現在這副表情清脆的咔噠聲再一次響起,宛轉的余音未落,冰涼涼的指尖再次摸上了他的下巴,弗雷德呀 這次不管是她的嗓音還是笑容都表達了十足的嘲諷,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不說話?她挑起秀麗的眉梢,嘴角不愉快的卷起,你這是默認嗎? 弗雷德抿著唇,還是一言不發(fā)的沉默著。 舒曼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目光所過之處撩起細碎的癢。停滯半分,她突然尖聲大笑起來。 你居然真的現在喜歡我?她哈哈笑著,伸手隨意抹去眼角的水光,我上趕著追著你跑的時候你連多看我一眼都嫌煩,現在我把你綁起來了你告訴我你喜歡我? 她止了笑,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碧眸半瞇起,像一只冷淡淡的貓,還是你真正喜歡的是食死徒這個身份?賤得慌? 可是怎么辦呢?她突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為難的皺起眉頭,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呀。 !心口處似乎被迎面重擊,痛得他幾乎喘不上氣,面色寸寸慘白下去。 舒曼嘴角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她隨意的甩了下手,另一個人影漸漸自陰影中浮現。烏色的發(fā),淺灰的眸,打著墨綠色的領帶。她偎上去,露出甜蜜而柔軟的笑意。 刺眼的痛。 這個表情弗雷德其實很熟悉,或者可以說是刻骨銘心。那分明是舒曼面對他時最常流露出的神情。但儼然他已經失去了這個的獨屬地位。 那屬于另一個人的了。 手指分開,手掌柔情蜜意般的貼在一起,交纏著相扣。 你不是看見了嗎?她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說,冷的像冬日里黑湖上漂著浮冰,我和他在一起了。 說著他們又相視一笑,我們很相愛。 弗雷德終于垂下了眼簾,縱使再不舍視網膜前不能再映上她的身影,但他真的怕再看下去他會控制不住的沖上去把她搶過來。 然而那只會是自取其辱。 他已經失去她了。早就已經完完全全的失去她了。 這個念頭一起,原本就劇痛無比的心臟又涌起陣陣酸澀,喉口都是苦的。 弗雷德,你怎么了?柔軟又擔憂的嗓音突然響起,下一秒,一個同樣柔軟的小手覆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弗雷德猛的抬頭,舒曼擔心的面容就在眼前,他睜大眼睛,心跳和思緒都幾乎停止。 身體不舒服嗎?她微微顰蹙著眉,碧眸里是真心實意的關心,臉色怎么白成這個樣子,要不要去醫(yī)療翼找龐弗雷夫人看一看? 弗雷德訥訥張了下口,心臟從停滯中蘇醒,漸漸加速起來,他抿了下唇,指尖都在顫抖。 小青蛇? 嗯? 真的、真的是她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起來,他幾乎是要立刻握住她的手腕 我騙你的。四周的光再一次黑暗下去,她同時彎起眉眼和唇角,只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 我一直都在騙你。偷看你也好、喜歡你也好都是騙你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上面赫然印著蛇型的徽章,我可是個斯萊特林啊。 你該不會是對斯萊特林有什么誤解吧?她半分嘲弄半分好笑的說,怎么可能會喜歡你這種格蘭芬多?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她非常清晰的咬字,弗雷德·韋斯萊。 弗雷德慢慢伸出手,輕輕貼上她近在咫尺的臉頰,僵硬的扯了扯唇角。 那又怎么樣呢,他低聲說,嗓音沙啞,我已經愛上你了。 他看見她微微睜大了點眼睛,那一瞬的呆傻和當年的她沒有任何分別。周邊的黑暗寸寸剝離,散漫清淡的光一點點照進來。 現在他們就站在霍格沃茲,變形課的教室門口。周圍開始有了嬉嬉鬧鬧的人群,擠擠挨挨的從旁邊涌去。 他們都穿著校服,舒曼懷里抱著大大扁扁的包,面上的表情無措又呆傻,帶著極力克制的委屈,睜大的碧眸里滿是晃動的淚水。 你、你是說 跟我走好不好?弗雷德握住她的手腕,無比順暢的說了下去,我不想跟你道別,不想和你分離跟我一起退學好不好? 他看著她頰邊滾落的串串淚珠,喉間也帶了哽咽。 為什么我當初沒有這樣跟你說呢 明明這才是我真正的想法啊小青蛇 他試圖抱住她,卻只觸到了冰涼的空氣。 世界開始分崩離析。 弗雷德睜開眼,濃稠的黑暗侵占視野。他又閉了閉眼,緩緩坐了起來。 原本急促的心跳正逐漸回歸正常,他摸到魔杖輕輕一揮,淺淡的光點組成的數字跳動在空氣中。 一點二十。 根本沒有睡多久??墒撬坪跻呀洓]有了什么睡意。 他緩慢的從被子里脫身,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毛孔瑟縮而起,他卻沒有什么明顯的情緒。 拉開門,柔和的光從對面門底淡淡透出。弗雷德挑了下眉。 這個點還在折騰? 自己兄弟和陶瓷親昵的畫面模糊的閃過,他甩了甩頭,除去多了的冷意再沒有多余的情緒。 抬腳,繼續(xù)下樓。準確的自貨架上拿下一瓶迷情劑。 夢中出現的幽幽甜香擴散在空氣中,是甜點的溫暖馥郁的味道。弗雷德深深吸嗅了一口,卻只吸入了冰冷的空氣。 涼入肺腑。 2. 天好像要亮了。 弗雷德皺了兩下眉頭,翻身要把妻子攬入懷中。 小青蛇他迷迷糊糊的喚,今天你想吃什么是 他的話音突然停在了那里,因為他伸出去的手落了空。 哦對。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另一邊床鋪,近乎冷漠的想。 舒曼已經死了。 昨天才下的葬。 舒曼已經死了。 她已經死了。 弗雷德伸手把被子拉過頭頂,把自己埋進這溫暖的黑暗里,可還是凍的瑟瑟發(fā)抖。 舒曼已經死了。 她怎么會死了呢。 他固執(zhí)的躺在黑暗里一動不動,好像這樣就能等來另一個人柔軟又無奈的嘆息,然后他就可以突然把頭伸出來嚇她一跳,接著拉下她擁吻,兩個人一起賴會兒床,等著自己活潑的小女兒推開門撲過來,用繼承自她的甜軟口音嘲笑這么大還賴床的父母。 可是,沒有了。 不會再有了。 他固執(zhí)的一遍又一遍的把過去的甜蜜回憶從腦海中挖出來細細品味,但每次不由自主微笑的時候唇角提到一半就落了下去。 舒曼死了。 這幾個簡簡單單的字像龍卷風一樣在他的大腦里橫沖直撞,把所有甜蜜都刮的七零八落一干二凈,只剩下漫長而無盡的痛苦。 他慢慢坐起身,捧著放在一旁的舒曼的衣服,把臉埋了進去,好像還能聞見她身上的甜香。 他又無法控制的回憶起了自己當年硬塞進她手里的那瓶迷情劑,那股撲面而來濃郁到嗆鼻子的蛋糕甜香。 那是她的味道。 回憶峰迭而至,弗雷德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突然第一次覺得人生是如此的漫長。他還不到四十歲就已經失去了大半靈魂,要怎么渾渾噩噩混過剩下的幾十年。 在一分鐘都變得如此漫長的情況下。 直至中午,弗雷德終于肯起了床。然而就算他現在做的再過分,也不會有人來管他了。 他們的一雙兒女都不在。 挺好的。 明知道他們是無辜的,他還是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對他們產生一絲怨懟。 如果當初不要孩子舒曼一定是健健康康的陪在他身邊。 他做了兩份午飯,一份擺在旁邊,慢慢的吃著。味如嚼蠟,他都要不知道自己吃進了什么。 飯后他倚在沙發(fā)上,望著這格外空蕩的房子。 舒曼活著的時候并不是一個很有存在感的人,白白長了一副艷光四射的容貌,卻經常沉默的坐在角落。只有在碰見他之后才慢慢有了些活潑氣。 現在她離開了,卻好像全世界都留有她的影子。猛一抬頭,好像還能看見她溫軟的笑。 弗雷德撐住額頭,明明什么酒都沒有喝,他卻好像已經醉了,醉的厲害。 舒曼活著的時候不許他碰酒,說他平日應酬已經喝的夠多,早年做了過多實驗已經傷了胃,不能再多喝了。 他還記得她對他提要求的模樣。微仰著頭,雙手叉腰,理直氣壯中還夾著幾分忐忑,說完之后還小心湊過來軟聲說希望能和他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可是你這個大騙子。 我已經聽你的話了,盡量滴酒不碰,想和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可是為什么,率先離開的是你呢? 下午的時候喬治過來敲門,把兩個眼眶通紅的孩子送了回來。 他給了弗雷德一個擁抱。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兄弟。他沉聲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我知道你并不愿意被沖淡。 弗雷德勉強笑了笑,目光掃到一旁同樣眼眶通紅的陶瓷時心里突然涌出幾分嫉妒。 他把喬治夫妻送走,重新癱回沙發(fā)上,用手遮住眼睛。 喬治等了十幾年終于等到妻子回來的那一天,那他呢?他要等多少年才能再見到他的小青蛇? 人生居然如此漫長。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理所當然的夢見了她。 舒曼不再是最近幾年病懨懨的模樣,穿著斯萊特林學院的校服,分明是她十六七歲的模樣。她在朝他慢慢走過來。 碧綠的眼睛里永遠都只盛了他一個人,靦腆羞澀的朝他微笑著,手指緊張的蜷在一起。 弗雷德,她輕輕喚他,嗓子里像是偷偷含了蜜,弗雷德 她緊緊揪住自己的裙擺,眼睛明亮,像含了一汪湖水,嘴角是甜美又羞澀的笑意,弗雷德,你喜歡我嗎? 弗雷德閉上眼,一把把她緊緊抱住,那滴在眼眶堅持很久的淚水終于滾了下來。 小青蛇他緊緊的抱著她,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身體再不分離,你不要離開我 不要離開我 夢醒之后,他懷里永遠都只是一團冷凄凄的空氣。弗雷德攤平身子撈過舒曼的衣服閉上眼,忍受這漫漫長夜。 他似乎已經沒有再看見過光了。他的世界已然熄滅,進入黑暗又冰冷的時代。 也許喬治說的沒錯,時間是真的能沖淡一切。他已經可以在白天的時候微笑,扮演好盡職的兒子、兄弟、父親的角色。 但喬治似乎又說錯了,每當夜晚降臨,凄清的空氣就會從他的每一個毛孔擠進去,占據他身體里的每一個角落。 但他又是如此的期盼夜晚,畢竟只有在黑夜里,她才肯出來沖他笑。 他閉上眼,等待夢里的相會。 然而這次的夢境卻不同以往,真實的令人可怕。他好像真的重新站在了霍格沃茲,身邊是其他小巫師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他突然聽見一個稚嫩的、細小的聲音。 這里就是霍格沃茲? 聲音里是和別人毫無二致的期待與興奮。他驟然回頭,仔細看著那張雖還小,但仍能看出將來光芒會有多盛的臉龐。 這是十一歲的舒曼。 他的妻子。 他看著舒曼細嫩的手指緊緊扒在船沿上向遠處的城堡張望,碧綠的眼睛熠熠生輝。 他很想揉揉她那頭淡金色的長卷發(fā)抬起手卻穿了過去,他收回手苦笑。 果然只是個旁觀者的夢嗎? 這也不錯。至少他可以彌補一下那些他錯過的風景。 這個夢似乎是連續(xù)性的。 他就這樣一夜夜看著小舒曼入學,看著她仰著臉偷偷觀察他的模樣。 果然啊她剛入學就盯上他們了。 小舒曼是個矛盾的孩子。他發(fā)現她明明不止一次想加入舍友的對話中去,最后卻都緊緊捏著書頁選擇放棄,默默抱著書縮進了自己的床幔里。 她明明非常非常非常想擁有朋友,卻總是習慣性拒絕別人的好意,然后轉過身懊惱的皺起小臉。 慢慢的,沒有人再想找她做朋友了。 她卻好像又自在了不少。 第一次見她捧著臉盯著格蘭芬多長桌上的自己看的時候,弗雷德飄到她身前去看她的眼神。 里面寫滿了羨慕。 羨慕嗎? 看著她一日日盯著他們看,偶爾他的目光會無意掃過這里,她又會立刻低下頭去,臉頰上浮起嫣紅,比任何一天的霞光都要美。 看著她有意無意的想和他們偶遇,把小小的自己藏在人群之中,碧綠的眼睛里盛滿他的身影。 也看著她猶豫的接過他遞來的加滿了料的糖果。 看著對面十三歲他自己的壞笑,第一次有了想揍自己一頓的沖動。 看著舒曼一路緊緊攥著那顆糖果,時不時微笑??粗阉⌒牡牟卦谡硐?,看著她一大早捧著它猶豫許久,最后剝開糖紙,還把那片簡陋又劣質的糖紙藏進她寶貝的小盒子里才一口吞下。 看著她原本就雪白的臉變得更加沒有血色,接著泛起一片又一片難看的紅腫,眼淚欲落未落,她居然一閉眼把整顆糖都吞了下去,才捂著臉跌跌撞撞往醫(yī)療翼跑。 弗雷德閉上眼,還在霍格沃茲的自己真是個混球。 看著舒曼在醫(yī)療翼上吐下瀉,依舊不肯對龐弗雷夫人說出他的名字,只是一味的抿著唇笑。 弗雷德一顆心又酸又痛,他浮空著想摸她的頭發(fā),不值得的,小青蛇,不值得的 他不值得你這樣對他 舒曼二年級的時候,他們撿回了瓷娃娃。她眉眼間又落寞了幾分。 等到她三年級,石化事件發(fā)生了。她站在人群中對上他懷疑的眼神渾身僵硬,眼神無措又彷徨。 弗雷德知道他接下來會怎么對她。 所有想出來的惡作劇點子,都幾乎在無辜的她身上實驗了一番。 舒曼本就喜歡一個人安靜呆著,他成功讓她再次成為眾人眼光追隨嘲弄的對象。 看著她一張素白的面孔一次次尷尬的漲的通紅,一次次艱難洗凈頭發(fā)或者身上的奇怪東西??粗蛩哪抗庖稽c點暗淡下去,直至再也不愿默默注視著他。 其實這樣也好。 如果她就此停止對他的喜歡也好。至少她會一直活著,長命百歲。 但弗雷德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一直知道舒曼愛他,從很早以前就愛他。 但他不知道她對他的愛那么深他不知道自己居然辜負了她那么多次 從她一年級開始直到她畢業(yè)留校結束,弗雷德陪她走了一次。 看著她會因為自己多和她說了幾句話高興的睡不著覺,看著她一遍又一遍的讀著自己寄來的每一封信 看著她和自己決裂后痛苦的哭泣,看著她一個人艱難在食死徒和學生之間輾轉看著她整日失眠,對著放滿了與自己有關的小箱子枯坐整晚 看著她在大戰(zhàn)中毫不顧忌四處的惡咒與混戰(zhàn),撕心裂肺的呼喊他的名字 自己就是這樣把她小心掏出來的心臟,一掌揮落在灰塵里摔碎的。 她自己撿起來吹掉灰拼好再捧給他,又被他輕易摔落 一而再再而三,她終于再也拼不好了。 后來他自己努力拼了一半,想著一輩子那么長,他總有一天會把它完完整整的拼好再抹去裂痕,還她一顆完整的心。 她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自己是能有多混賬? 看著后知后覺的自己終于攔住她告白,寥寥幾句話就輕易換得她的原諒 弗雷德慢慢走到舒曼面前,與過去的自己重合,盯著她碧綠瞳孔里映出的身影。 小青蛇他輕輕喚她,你問了我那么多次喜不喜歡你,現在我突然也很想問一次了。 他努力微笑,你真的愛我嗎? 如果你真的愛為什么要這么狠心獨留我一個人,活在這空蕩蕩的世界里。 世界這么大,人生這么長。 沒有了你,清醒的每一瞬都成了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