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
安全感
劉森同志公干結束回到家的這一天,馮優(yōu)秀也從Z市趕了回來。 雖然這事情解決大半了,可鬧得人盡皆知是真。 劉森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情,面上看著平靜,心里指不定憋著什么火呢。 馮優(yōu)秀生怕丈夫氣急攻心,也擔心女兒挨罵難過,這才火急火燎地回了A市。 在這個家里,女兒奴何止一個。 幾十年夫妻,馮女士果然料事如神。 劉森回到家,公干后的疲憊感還未消,難看的臉色占了上風。 看到妻子下廚的身影,面色軟了幾分,再一看女兒,哪怕她這會兒乖乖在家,心里頭的不快還是漏了幾分。 馮女士給溪曦使了個臉色,叫她去廚房將飯菜端出來,而自己則上前接過丈夫的公文包。 你去換件衣裳就可以開飯了。挽著丈夫的手將他往臥室?guī)А?/br> 劉森努努嘴,沒說話,順著妻子的意思回了房。 當著女兒的面有些話還是不便說,回了房,馮優(yōu)秀就勸得得心應手多了。 你別生氣了,她知錯了,更何況這事,說到底她也無辜受牽連。 愛之深責之切,劉森得知來龍去脈后,著實氣得不輕:無風不起浪。 深知丈夫脾氣,馮優(yōu)秀沒往下勸,轉了個彎說了另一回事:你知道么,她前些日子和我說要退出娛樂圈了。說來也怪,從前千方百計不同意她去做什么演員,現在她主動妥協(xié)了,我這心里反倒不是滋味了。 果不其然,劉森聽聞此話,稍稍詫異了,連帶著先前的不爽快也沖淡了些,相必是真知錯了,才會痛下決心。 我估摸著她心里藏了事,單單是工作上的不愉快,受不住早該退了。馮優(yōu)秀說到這,故作失落地嘆了口氣:你們父女倆關系好,回頭她愿意告訴你了,你同我說說,我保證不泄底。 她這副委屈巴巴的口吻,終于是逗樂了板著面孔的某人:胡說什么呢,一家人還分誰和誰關系好。 你不知道我吃醋很久了么。馮女士笑著看他,年歲到了,臉上的溫婉重了,初識的趣意未減。 劉森伸手握住妻子的,觸感微糙,多了些歲月的磨礪。 娶她的時候說好家務活全包,不讓她吃一點苦的,到現在也只兌現了大半,他心生愧意和感激。 你費心了。 千言萬語,也不過四個字。 馮優(yōu)秀搖搖頭,眼角的幾道魚尾紋深深淺淺,足夠溫暖人心: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 擺了碗筷,又將菜端上了桌,一切就緒之后又等了許久,終于等到父母攜手而來。 溪曦看到劉森同志不再如進門時板著臉,這才敢開口:爸爸只是聲音里還得帶著幾分畏畏縮縮。 先吃飯,有什么事吃完飯再說。 這話與馮女士的有話問你一樣讓人提心吊膽,并且因為劉森同志說的頻率少,殺傷力更甚。 溪曦不敢說話了,連飯都吃得拘謹,像是等待被宣判的犯人。 飯后,她自告奮勇攬了洗碗的活。 也不是為了裝乖博同情,就是想著能拖一時算一時。 再怎么磨蹭也到了該坐下來談一談的時候。 一樣是書房。 溪曦打開門,看著父母在會客沙發(fā)上坐好,就等著她了。 真的,害怕這種情緒,說來就來,她慌得要命,如果江酬在身邊,她一定躲到他身后。 咦,怎么無緣無故想起他了。 坐吧。劉森看見她進了門,還磨磨蹭蹭得扒著墻角不肯過來,到底心軟了,喊她入座。 溪曦慢吞吞走過去,找了相對較遠的位置,坐下。 聽你mama說,現在那個工作,你不打算做了? 他指的是前些日子說的退出娛樂圈的話,溪曦聽出來了,這問題Susan也在追著她給答案,現在被父親再度提起,好像到了不得不下決定的這一刻了。 女孩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劉森和馮優(yōu)秀對視了一眼,除了不解,更多的是擔心。 我可以聽聽你的理由嗎?劉森問。 我覺得,這一年半載的,自己也沒出什么成績,還總是讓你們擔心。這次的事也是,或許我真的不適合吧,既然做不到,就放棄吧。 她說得頭頭是道,可是一張小臉卻糾結成一團亂麻。 劉森知道她的心性,要強,不折不撓,現在一句模棱兩可的不適合,就否定了當初怎么勸都勸不聽的全心全意。 你是覺得體驗過后覺得沒意思了,玩膩了想退縮,還是因為怕我們擔心,為了成全我們才想要放棄? 爸爸說的話,一針見血,又好像都占了一些。 溪曦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或許都是吧。 劉森沉默了,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凝重嚴肅:劉溪曦,你讓我很失望。 父親指名道姓的喊她的名字,這是第一次。 溪曦抬眸望去,張惶失色,她不懂,離開娛樂圈一直以來都是他們希望看到的,馮女士是嘴上念叨,但劉森同志也未必不是這么想的。 現在她也答應了,怎么反倒讓人失望了呢。 一年半載沒作出成績,你這種急于求成的心態(tài)是從哪里學來的? 你足夠努力了嗎,如果沒有,你又憑什么奢望好成績。 你說不想我們擔心,你覺得是這份工作讓我們擔心,還是你的種種行為使得我們放不下心? 一個月都見不到你的人,叫你回家吃飯都要預約,去哪里也不會和家里交代一聲,什么事都瞞著家里,等兜不住再來解釋認錯,你覺得你做對了嗎? 句句質問,問得溪曦啞口無言。 看著父親第一次動如此大的氣,溪曦更不敢了,眼眶紅紅的看著爸媽,心里亂得沒章法。 到底是婦人之仁,馮優(yōu)秀看著女兒要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實在心疼,輕輕勸了一句。 她知道錯了。 劉森看著自己從來引以為傲的女兒,又嚴厲大聲地問了一遍:你真的知錯了嗎。 溪曦胡亂點著頭,鼻子酸的不像話,淚珠被甩出來,來不及擦掉掩飾。 我今天問你的每一個字,你都好好想一想,想清楚,明天告訴我答案。 劉森說完,率先起身離開了書房。 腦子里溪曦坐著不動,馮優(yōu)秀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輕拍著女孩瘦弱的脊背。 mama,我好像怎么做都不對。 在母親的無聲撫慰下,溪曦總算脫口而出一些為難和脆弱。 不要去管什么對錯,也毋需去顧及其他人的意愿,不論是我,還是你爸爸。溪曦,這是你自己的路,你該知道怎么走才對。 溪曦聽完,似懂非懂地看著母親,腦子里更亂了。 她的路,不管對錯,只憑歡喜嗎。 勸完女兒,馮優(yōu)秀回到房間,劉森正預備去洗漱。 見她進來,還是不免牽掛一句:她怎么樣了。 被你嚇壞了,你今天可真兇,我都是頭一次看到。她說著,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被妻子控訴,劉森瞬間換了張面孔,帶著討好的笑:我那是虛張聲勢,三分氣,七分唬人的。 他們很有默契地紅白臉配合,從來都是。 只是先前劉森習慣了唱白臉,發(fā)揮空間有限,這一回他難得體驗批評的角色,一個沒收住,好像是用力過度了。 溪曦回到房間,腦子鈍鈍地,不知道該怎么辦。 爸爸的那些話,她一個字都不知道怎么答。 當人在六神無主的時候,會迫切的想要去尋找一個可靠安全感。 吸吸鼻子,她拿起手機,找到了置頂聊天框的某人,鬼使神差的打開,撥通了語音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溪曦就幡然醒悟了。 第二聲的時候,她因為短暫的猶豫沒來得及掛。 第三聲,沒有第三聲了。 她掛了。 掛得匆忙。 掛完生怕被反噬,連忙關了機,將害人的手機丟得遠遠的。 江酬去廚房倒了杯水,再回到書房,看到手機屏幕亮著,上面顯示有一個未接語音來電。 點開一看,拿著杯子的手一抖,水灑了大半,打濕了鍵盤,也禍害了部分文件。 江酬不敢相信,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也想過是誰的惡作劇。 可確確實實是她沒錯啊,那么多可能性里,他愿意相信是她想找他。 再打過去,了無音訊了。 看著一口沒喝的水,濕漉漉的袖口,涼涼得貼在皮膚上。 不知怎么莫名生出一股煩躁。 沒事倒什么水! 他渴了嗎? cao,他再也不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