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
和好
江酬醒來的時候,床頭的電子鐘正顯示19:00。 睜開眼,目光所及俱是雪白一片。 消毒藥水的味道不算刺鼻,還多了幾縷草木香。 很熟悉,他聞著心安。 適應(yīng)了片刻,他松動著筋骨,掙扎著要爬起來。 病房門突然打開。 溪曦剛從趙醫(yī)生那兒取了藥,這事本不用她親自做,或許是藏著愧意吧,總想親力親為。 細枝末節(jié)都問了一遍,連帶著過敏體質(zhì)要注意的事項。 其實和她無關(guān),不知怎么的,一來二去就纏著趙醫(yī)生喋喋不休。 一回來,就撞見他狼狽掙扎的樣子。 他昏迷不醒的時候,腦海里策劃過無數(shù)個再見面的畫面,沒有一場是這么直截了當(dāng)?shù)摹?/br> 她跑過去,忘了遮掩情緒,只剩擔(dān)憂和緊張。 從前的裝腔作勢,在這一刻都回歸了真實。 江酬看得一清二楚。 她緊張他,這一份焦慮奇跡般撫平了肌rou帶來的痛感。 太多不為人知的方方面面了。 她很會照顧人。 將他扶起來,調(diào)整半躺的位置,知道他或許渴了,端了溫水遞給他,小心喂著。 第一次被她如此溫柔的對待,江酬有些惶恐,比失而復(fù)得更滿,心底驟然升起一陣麻麻的觸感,像小針在扎,又舍不得停。 溪曦知道他在看她,那目光赤裸裸,直勾勾,情緒很滿。 她不說話,那就換他來打破沉默。 我現(xiàn)在是不是不帥了。 他也不知道第一句話說什么才能少點尷尬。 腦子里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了。 溪曦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一笑,他就渾身舒坦了。 臭美。她糗他。 說歸說,她的身體湊上去,認(rèn)真觀摩男人臉上的傷處。 額頭綁著繃帶,眉尾骨紅腫,嘴角結(jié)痂,還是大大小小不同的淤青。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很帥,大眾審美的帥。 氣氛變得很微妙,卻讓人留念不愿打破。 她離得很近,甜美的氣息縈繞在鼻息間,查看傷處的臉色尤其認(rèn)真。 江酬收斂了看她的目光,微微垂著,落在她的發(fā)絲上。 沒來由的一陣眼熱。 不想讓她發(fā)現(xiàn),男人微微頷首,將頭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很輕,很脆弱。 兩人形同陌路的這些日子,說不上想念與否,只覺得空落落的沒勁。 江酬一直不知道,她對于他而言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在這一刻知道了,他需要她。 比喜歡和愛更迫不及待的,他對她的貪心和依戀。 她的香味,她的笑靨,她的一舉一動,他都想要占為己有。 早前就放了話,關(guān)于她的新聞熱點,都要給他過目。 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哪怕是分道揚鑣后,也沒有變過。 面試會一結(jié)束,他們一行人前腳從酒店走出,暗里蹲點的狗仔記者就拍到了照。 這照片,江酬手機上也有一份,幾乎是同時收到。 那幾個韓國人什么底細,他不知道。 可前段時間的韓方明星相繼自殺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他本就參與信息傳媒這一行,其中內(nèi)情略知一二。 明面上是抑郁癥并發(fā),深挖下去,官官相護,全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娛樂圈的水有多深,她才淺淺涉足一年,知道什么。 和韓方電影制作公司合作,單單是看這句話,江酬就放心不下。 取消了午餐會,叫司機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奔目的地。 江酬到的時候,看到了最最不想見的畫面。 她被困在兩人成年男人之間,動彈不得,手腳也不干凈,其中一個還舉著酒杯往她嘴里送,要多野蠻有多野蠻。 那個敢在他面前叫囂裝狠的女人,此刻被動無措,滿臉的排斥和恐懼。 她害怕了。 這才是引爆他的最大一個炸點。 接下來的事情,水到渠成。 他孑然一身,從天而降,將在意的人護在身后,為她擋風(fēng)擋雨擋咸豬手。 好在,結(jié)局完滿。 哪怕這一場斗毆他也是傷痕累累,靠在她的肩頭,心都靜了。 因為她回來了,才算是有了好結(jié)局。 過了良久,原本僵直了身子的女人稍稍放松了,她猶豫了一下,只是一下,隨后抬起手臂,輕輕環(huán)繞著男人的頸項。 她輕輕摟著他,不緊,姿勢很親昵。 肩上的男人低頭,陰影里擋住了大半,只是唇角的弧度彎的恰到好處。 兩人在清冷的病房里互生情愫,外頭的世界早就變了天。 上一周,江大少爺舍身護著喬五小姐,這一回,又拜倒在新進小花旦的裙下,為她聚眾單挑。 如果說車禍?zhǔn)录忻襟w杜撰夸大的成分,那這次的事,圍觀群眾記錄在冊,真實程度更佳。 不消半日,外頭沸沸揚揚了好幾種版本。 動靜這么大,也難怪外界議論紛紛了。 江酬料到了,他既然敢大張旗鼓地鬧這一出,就沒在乎后果。 再者,他想的人就在眼前,外面的聲音,更是懶得理會了。 江酬住了幾日,溪曦就在醫(yī)院陪了幾日,中間只回家取了次換洗衣物,就這么一次,那男人還擺著臭臉鬧情緒。 現(xiàn)在也是。 你剛剛說什么。 他故意的,一句話來來回回重復(fù)了幾遍,偏裝聽不到。 溪曦掰過他的俊臉,盯著他的眸子,一字一句說:我明天要回公司,Susan說有個新戲立項會。 果然,男人的臉色又臭了幾分:不去的可能性是? 百分之十。 江酬來勁了,那就別去。 溪曦將他的臉挪遠點,左右看了看:原來不懂事的小孩是這個樣子。 你說誰不懂事呢。他被她逗笑了,裝不下了,伸手掐著她的腰將她拉近。 手指捏著腰間的癢rou,最敏感的部位,溪曦扭著腰四處躲著,嘴里喋喋不休地求饒。 一派祥和的時候,沒有煞風(fēng)景的人實在說不過去。 宋軼北旁觀這一幕,病床上都能玩出新花樣,嘖嘖嘖,真是有意思。 喬韻孜去了個洗手間回來,發(fā)現(xiàn)某人還杵在門口,走近一看,里頭一派春意,他倒看得津津有味。 這家伙無賴起來真是沒藥醫(yī)了。 喬韻孜白了他一眼,敲了敲門,里頭的人停了鬧騰。 江酬看到來人的宋軼北,好臉色都不裝了,你來干什么。 我來看看你是不是紙糊的,把醫(yī)院當(dāng)家了可還行。 宋軼北口無遮攔慣了,對著自家兄弟更沒個底線,還是喬韻孜留著分寸。 江先生,祝你早日康復(fù)。 說完,順其自然地將隨身攜帶的果籃交給溪曦。 他的朋友來了,溪曦習(xí)慣性隱藏自己。 她還在從前的相處模式里,不打擾彼此的安穩(wěn)人生。 尤其是看到她,傳聞中的喬家五小姐。 這透明人當(dāng)?shù)?,想必只有她自己以為?/br> 看著眼前果籃,不知該接還是不該接,一時拿捏不定,轉(zhuǎn)頭看著江酬。 男人點點頭:小喬的心意,收吧。 呃謝謝了。她輕聲道謝。 喬韻孜看著她,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人,眸光一轉(zhuǎn),現(xiàn)在是好時機了。 該我說謝謝才是,上回害江先生傷了手,要不是宋軼北臨時有事,也不必勞煩江先生送我 這解釋遲到了,總歸是說給當(dāng)事人聽了。 溪曦禮貌聽著,輕點著頭,若有所思。 她看著沒什么表情,眉眼卻松緩了不少。 其實。 江酬倒在血泊里的那一瞬間,溪曦就告訴自己,算了,不作了。 從前落在心里的疙瘩,她也不打算追根究底了。 翻篇了,也蠻好。 打一進門,喬韻孜口中的一句江先生就讓她疑云盡消。 現(xiàn)在聽了前因后果,確實松了一口氣。 話傳到了,病也探了。 宋二公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來,瀟瀟灑灑地走了。 病房內(nèi)又回到了先前的安靜。 江酬沒說話,看著她將果籃打開,挑了蘋果,又覺得太大了,換了一串提子,裝盤,去水池洗干凈。 她再回到床邊,摘下一粒,剝了皮遞到他嘴邊。 男人順從地吃下去。 她問:好吃嗎。 江酬反問:你還生氣嗎。 溪曦歪頭思躕,你是指哪一件。 江酬不敢講話了。 溪曦接著喂提子,他一顆她一顆。 確實很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