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6.吳一鳴

    魏父魏母買了一個大蛋糕給魏弋過生日。

    當(dāng)然，蛋糕其實是按照周瑞軒和周宜寧的喜好來挑的，一層草莓一層巧克力。

    蛋糕擺在廚房里，周瑞軒一個晚上不知道跑了幾次廚房，他長大了一些，臉皮也薄了一點，不敢直接大大咧咧地去問魏家父母能不能現(xiàn)在就吃，他只能用自己的行動來暗示長輩

    他真的很想吃蛋糕。

    溫淑怡和周永承送給魏弋的禮物是一臺最新式的筆記本電腦，說是之后上了初中上網(wǎng)的地方多，現(xiàn)在可以先備著。

    周瑞軒從自己的玩具堆里拿出一只嶄新的盒子，里面裝的是限量典藏版的奧特曼。這是他很早之前求著溫淑怡給他買的，買來了又藏在玩具柜的最深處不肯讓周宜寧碰一下，現(xiàn)在卻大方地送給了魏弋，周宜寧心里有些吃味。

    周宜寧不止一次想過，周瑞軒這么崇拜喜歡魏弋，他上輩子可能是魏弋的鐵粉？或者是私生飯？她回憶著之前偶爾碰見的私生飯，都是瘦瘦小小的女生，被魏弋瞪兩眼之后就夾著尾巴跑了，周瑞軒這種臉皮比城墻厚的應(yīng)該不在里面。

    周宜寧送的禮物跟前幾年的一樣球。

    前幾年他生日，她送的是各種各樣的球。

    她想得周到，她送球給魏弋，魏弋拿了生日禮物開心，她到時候去找魏弋的時候可以順便玩一玩那些球，她也會開心，這簡直是件兩全其美的事。

    魏弋接過周瑞軒扛過來的大箱子放到一邊后，拿起周宜寧送他的小盒子。他輕輕晃了晃，眼皮顫了顫，抬眼便看到周宜寧正一臉諂媚地看著自己，她問：喜歡嗎？

    魏弋把那個盒子放到奧特曼的上面，淡淡地說：你喜歡就好了。

    周宜寧聽此臉皮稍稍有些掛不住，她發(fā)現(xiàn)她自以為兩全其美的事好像是她在自作多情。

    不喜歡，我先收回來改天送給別的給你。周宜寧伸手要把那個盒子拿回來，手卻被魏弋壓住。

    她疑惑地抬眼看他，見他神色依舊淡淡。

    我喜歡。

    可你不是說我喜歡就好了嗎，那不就是你不喜歡？

    我也喜歡。魏弋似乎不打算跟她繞這種圈子，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了好幾遍他喜歡。

    周宜寧想，他喜歡就行了呀，那她就不用再買了。她收回自己的手，笑著說：你喜歡就行。我明年繼續(xù)送。

    這時候周瑞軒蹦上來問魏弋：魏哥哥喜歡我的禮物嗎？

    魏弋睨了他一眼，也說喜歡?？烧Z氣里的不耐煩和無奈誰都聽得出來除了周瑞軒。

    周瑞軒雄赳赳氣昂昂地到周宜寧面前炫耀：我問一次魏哥哥就說喜歡了。

    周宜寧扯出個笑臉應(yīng)付他，不打算浪費口舌跟他爭論。

    周瑞軒自討沒趣便訕訕離開。

    長輩在餐桌上吃飯，他們幾個小孩兒則是圍在客廳的小茶幾那里挖蛋糕吃。

    巧克力那層被周瑞軒弄得一盤狼藉，草莓那層則被周宜寧保護得很好，魏弋不怎么喜歡吃甜食，抿了一口周宜寧給他切的草莓蛋糕之后就不再動勺子了，坐在地毯上看他們吃。

    正當(dāng)周宜寧和周瑞軒正在比誰吃得更大口時，魏父喊了魏弋一聲，你去叫陳阿姨的兒子一起出來吃蛋糕。

    陳梅芳正在廚房洗碗，并沒有聽到餐廳里的對話。

    魏弋沉默了兩秒鐘，答應(yīng)了。

    他站定在陳梅芳房間門口，輕扣兩下門板，門后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又敲了兩聲，房門這才從里被慢慢打開

    吳一鳴黝黑瘦削的臉上是膽怯的表情。

    看見是魏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猛地瑟縮了一下，唇卻閉得緊緊，在等魏弋先開口。

    吃蛋糕嗎？我們在吃蛋糕。魏弋往后退一步，讓他能看清客廳里周宜寧和周瑞軒的樣子。

    吳一鳴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稍稍打開些房門，站直了身體，他在偌大的客廳里尋找奶奶的身影，卻無果。

    奶奶不讓他跟魏弋玩，他記得很清楚?？墒乾F(xiàn)在奶奶不在，他是不是就能偷偷出去跟魏弋他們玩一會兒，就一會兒。

    看著茶幾上那個顏色繽紛的蛋糕，他似乎已經(jīng)感覺到流連在唇舌處的甜膩美好了。

    他往外走了一步，把門關(guān)上。

    魏弋走在他前面，他亦步亦趨地跟著。

    他一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周瑞軒就大喊，我記得你，你之前跟我們一起玩卡牌的，你喜歡小兔子。

    一瞬間茶幾周圍的幾個小朋友臉色各異。魏弋蹙眉像在回憶，吳一鳴一臉彷徨失措，周宜寧嚇得汗都要滴下來了。她連忙給周瑞軒又切了一大塊蛋糕，厚厚的奶油堆成一個小山，一瞬間被吸引走了周瑞軒的注意力。

    魏弋坐在一邊一動不動，周宜寧像個和事佬一樣，又給吳一鳴切了一塊草莓蛋糕，放上干凈的勺子，再遞給他。

    吳一鳴接過的時候說了一聲謝謝，周宜寧笑著說不客氣。

    但是之后的氣氛詭異極了

    周瑞軒沒頭沒腦地吃個不停，吳一鳴也低著頭慢慢吃蛋糕，魏弋坐在一邊發(fā)呆，只有周宜寧一人一會兒看看一臉凝重的魏弋，一會兒瞅瞅乖乖吃蛋糕的吳一鳴。

    其實是和諧的，但就像干凈脆弱冰層下流動的冰泉，冰下是怎樣的波濤洶涌，周宜寧無法得知。她只能謹(jǐn)慎再警惕，防止魏弋再做出什么壞事情。

    吃到一半，周瑞軒覺得渴，支起搖搖晃晃的身體去餐廳里找大人要飲料喝了。周永承順手拿了桌上的一聽啤酒給他，溫淑怡剛要搶，周永承卻制止：哎！我們像他們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在喝酒了，這就啤酒，一點點酒精，不會怎么樣的。說完，還拍了拍周瑞軒鼓鼓的肚子，兒子！喝完爸爸給你獎勵！

    周瑞軒大喊一聲：好??！便又拿著啤酒屁顛屁顛地跑回茶幾這里。

    他蹦地一聲打開易拉環(huán)，里面的液體立刻吱吱地涌上來，帶上來了還有一股不好聞的氣味。周瑞軒捏著鼻子抱怨了半天，小小地抿了一口，五官立刻皺了起來，不甜也不咸，怎么這么難喝？！

    魏弋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他：酒就是這個味道。

    周宜寧覺得好奇，也要了一點來喝，喝完也立刻皺鼻子吐舌頭：難喝難喝。

    魏弋遞了水給她，他都說難喝了你還喝。

    周宜寧含了一口水壓壓嘴里的味道，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用委屈的眼神看魏弋。

    魏弋看了她一眼，沒打算再數(shù)落她。

    周瑞軒又猛干了幾口，覺得自己實在是喝不下去了，又想著剛才周永承答應(yīng)許給他的獎勵，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他想讓周宜寧幫他喝幾口，但是魏弋的瞥過來的眼神實在是太狠辣了，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于是他把目光轉(zhuǎn)移到悶頭吃蛋糕的吳一鳴身上。

    你喝一點試試？周瑞軒把冰涼涼的啤酒罐放到吳一鳴的眼前。

    我沒喝過酒吳一鳴抬起一點頭，挪著唇聲。

    試試嘛，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喝。你幫我喝一點，就一點。周瑞軒邊說邊往塑料杯里倒金黃色的液體。

    倒的不少，得有半杯。

    吳一鳴被他串掇了半天，答應(yīng)了。

    他仰頭把周瑞軒給他倒的啤酒都喝了，喝完之后，他還打了一個極響的嗝，弄得周瑞軒和周宜寧在一旁捧腹大笑。

    周瑞軒開心地拿著空的易拉罐去討要獎勵，吳一鳴喝得兩頰酡紅，他把盤子里的最后一勺蛋糕挖完，抬頭看魏弋。

    發(fā)現(xiàn)他在和周宜寧說話，魏弋離周宜寧很近。周宜寧的兩頰也紅撲撲的，幼嫩白皙的臉頰上像是染了桃花，眼睛也水潤潤的。

    魏弋問周宜寧：為什么臉這么紅。

    她用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嘟囔了一句：可能是喝了一點點酒？

    熱嗎？

    不熱。魏弋，生日快樂哦！周宜寧笑得眼睛彎彎，嘴角向上揚起一個醉人的弧度。

    魏弋突然覺得他有點醉了。

    吳一鳴看著二人的互動，客廳里的燈光像是只聚集在他們身上一般。他像是一個只能隱匿在黑暗里的小丑，只能在臺下窺視著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他從來都不配跟他們在一起玩。

    剛才舌尖上那些柔滑甜美的滋味此刻都被苦澀代替，他嘴里發(fā)苦，低著頭不再看二人。

    陳梅芳便是在這時候出來的，她一瞅見自己的孫子正和魏弋面對面坐著，如臨大敵般地快步跑了過去。她把正低頭的吳一鳴快速地拉了起來，看到他安好之后，才緩了一口氣。

    吳一鳴看到奶奶這么一副緊張的樣子，他心里膽戰(zhàn)，發(fā)怯地叫了一聲：奶奶

    陳梅芳看到他這幅懦弱畏縮樣，怒火又涌上心頭，她狠狠地拍了他一下：不是不讓你出來嗎！又用狠戾的眼神看坐在沙發(fā)上的魏弋。

    魏弋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這一部鬧劇。

    他心想，陳梅芳在獨自演一部什么戲嗎？

    餐桌上的長輩也被吸引了過來，魏父站起來，說：我讓魏弋去叫的。我看孩子都在吃蛋糕，就喊了你孫子一起出來吃。

    陳梅芳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失態(tài)了，她蹲下身子，把吳一鳴攬入懷中，抱歉先生，我就是怕他不聽話了，不懂禮貌地出來胡亂吃蛋糕。

    嘴上這么說，可她實際在怕什么，許多人都心知肚明。

    魏母捕捉到陳梅芳剛才對魏弋那蝕骨的恨意，此刻的她恨不得上前把這爺倆趕出他們家，要是這么怕他們家為什么還留在他們家做工？

    魏弋幾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陳梅芳真的很會演戲。他瞥開眼神，低了頭掩飾眸中的笑意。

    他放在一旁的手突然被溫?zé)岬氖终聘采w住，他愣了一下，抬頭看，周宜寧握了他的手。

    她黑白分明的眼里是熟悉的、堅定的相信和包容，細(xì)看，還含了一點擔(dān)心的味道。

    他又想笑了，可是他不能笑。

    他任由她握住他的手，又搖搖頭，告訴她沒事。

    一頓慶生飯被陳梅芳這一鬧，大家都沒了心情再談笑。

    陳梅芳將吳一鳴拉回房間里后，魏母憂心忡忡地對溫淑怡說：一個保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給魏弋?dāng)[臉色。我看她是真的不想干了，她要是辭職我給她雙倍工資讓她走，可她就是不走，魏弋也不肯讓我辭退她。我真的擔(dān)心她會對魏弋做出什么事。

    溫淑怡安慰道：這都幾年了，她不敢做什么，你看這幾年不都好好的嗎，你想多了。

    魏母這才嗯嗯兩聲不再說話。

    周瑞軒吃飽喝足后覺得困了。

    溫淑怡和周永承帶著周宜寧和周瑞軒回去，周宜寧走出魏家的大門時，心里并不怎么安穩(wěn)，總覺得還會發(fā)生什么事。

    直到夜里三點，魏家里的燈突然被全部打開。

    周宜寧被隔壁的吵鬧聲給打攪醒，她發(fā)懵地爬起來，意識到那些爭吵聲是從魏家發(fā)出來以后，她一骨碌下床，隨便套了一件外套就往隔壁跑。

    在樓下的時候，她碰上溫淑怡了。溫淑怡也是一臉慌張，看見周宜寧惶恐的樣子，她趕她回去睡覺，周宜寧卻沒動，阿姨，我也去看看。

    隔壁還在爭吵，溫淑怡沒辦法再拖，無奈地牽了周宜寧一起過去。

    有一種故事才剛開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