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與說書

    002

    茶館內(nèi)人頭涌涌，倒水聲、叫賣聲、呷茶聲、嬉笑聲、人語聲不絕，說書人喝飽了茶水，提起討錢用的小鑼當當敲了兩下，清清嗓子道：

    今天咱們說的那還是咱王女殿下的故事，上回說到明德女王驍勇善戰(zhàn)，直擒敵首，接連斬落秦軍兩員大將，敵陣當即大亂。她策馬回槍，正要殺將出去，突然之間，明德女王腹痛難耐，大旗一搖，就要班師回朝，金吾衛(wèi)上前拱護，竟發(fā)現(xiàn)：女王陛下于陣間誕下一對女孩兒。明德女王兩個孩兒俱不哭鬧，聽見廝殺聲，反喜逐顏開。長女明眸善睞，知人善任，正是咱圣上！幼女則是英明神武，天生一副猛將模樣，生就一丈來高

    說書人眼前閃過一道雪光。

    有人用彈弓射下了他的帽子，掃到地上。

    誰，是誰？他俯身想去撿帽子，束著的頭發(fā)又散開，叫他狼狽不堪。哪里來砸場子的混子？琴師拿開膝上的胡琴，幫他把帽子撿起來。

    滿堂哄笑。

    我。二樓包廂里傳來一個女郎的聲音，看看你的帽子。能坐雅間聽說書的，通常非富即貴，兇神惡煞的琴師忙堆起個笑來朝二樓去。

    散著頭發(fā)的說書人腆著臉抓起帽子，一顆金銖卡在帽子的破洞里。他連忙跟琴師朝二樓叉手，又順坡下驢地說了個有關(guān)金銖的雅聞逸事，說先前明德女王大赦天下的時候，當時的王儲，即現(xiàn)在的王女殿下，就喜歡用金銖和銀髁子做彈弓的子彈。

    一個問題。女郎聽完了那故事，又道：你上旬說，晉鈞是約莫一丈，現(xiàn)在她又一丈來高了，莫不是編排多了，編串了。她直呼王女名諱，顯然是位京里的貴人。

    說書人笑道：王女殿下乃神龍轉(zhuǎn)世，今日喜愛作一丈高，便一丈高，明日她若是愿意縮作兩寸，想必也是可以的。又是滿堂喝彩。

    那答案似乎是叫樓上的女郎滿意了，少時，戴巾的伴當捧了一個蒙布的盤子來放在旁邊，說是女郎賞的。旁邊人狼顧虎視了一會兒，到底沒敢在白日里，親軍都尉還巡的時候動手，也是各懷心思。

    末了，說書人講完了故事，人群散去，叮叮當當?shù)袅艘坏氐你~錢，說書人和琴師滿地著撿。晉鈞瞧著底下的景，打了個呵欠。

    臣以為殿下愛聽這個。公孫明道。

    王女鈞自結(jié)束出使、回到王都以來，要么閉門不出，要么就泡在茶館書坊，至愛聽她自己上陣打仗，戰(zhàn)無不勝的故事，還有看她夜御十男的話本子。他是嚴格照她的性子來行事的，不料她不喜歡。

    晉鈞說：這人是個業(yè)余的，講著不好聽。她倚在欄桿上，朝公孫明伸手：她要佩劍。

    殿下，公孫明蹙眉，這是王都。

    不能因為人家講著不好，就胡亂殺人。

    晉鈞還是直挺挺伸著手，公孫明拗不過她，將佩劍遞出，嘆口氣道：您如果壓制不住龍血，臣可以他話未說完，拿到佩劍的晉鈞便跳下樓，飄然若風，二層樓的高度，只倏忽一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