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拿獎呢
他還沒拿獎呢
23. 余有年在奶奶和爺爺?shù)难燮ぷ拥紫聸]有過叛逆期,畢竟一叛逆起來就得去睡天橋底下,被趕出家門前還很可能會遭受一頓混合雙打。自身沒有經(jīng)驗,沒有可以參考的處理方法,碰上年輕人的叛逆心理他用了冷處理,之前也不是沒有過不跟全炁聯(lián)系的情況。 的拍攝時間跨度大,演員或多或少都長時間保持在入戲狀態(tài)。全炁這些天不聯(lián)系余有年大概是去了出戲旅行,余有年也省力氣不打擾人,自己還有節(jié)目要忙。原本,余有年是這么想,直到那天晚上接到小喬的電話。 以前當(dāng)職黑余有年得凌晨兩三點才睡,現(xiàn)在不怎么搞了,一般十二點前就躺好在床上。 臨近十二點,余有年睡得迷迷糊糊的,放在枕頭底下的手機(jī)歇斯底里地震動起來。看見是小喬打來的,余有年正想逗逗對方半夜來電不知羞恥,卻被小喬一句話問得呆滯。 “小炁有沒有在你那邊?” 余有年還真的睡眼惺忪地環(huán)視了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間,才信誓旦旦道:“我沒拐帶兒童?!?/br> 小喬的聲音明顯在奔跑中,氣喘吁吁又心慌地問:“你最近聯(lián)系他是什么時候?” 余有年不耍嘴皮子了,勉強(qiáng)睜開干澀的眼睛問怎么回事,翻手查看手機(jī),最近跟全炁通話就是被外賣小哥撞到摔破手機(jī)那天。新手機(jī)還沒來得及去買,短信里還有全炁再之前說正在忙期末考試,論文和劇本習(xí)作的文字訊息。 余有年看了下時間,“一周前吧。到底怎么了?” 小喬不知道是心急還是錯手掛斷了電話。 “砰!”樓下傳來巨響,似乎是汽車的車胎爆了,整片停在路邊的大車小車一起響防盜鈴,叫得像鬼門開了百鬼夜闖人間。其中還夾雜著夜貓子被擾了清靜的咒罵聲。 余有年眉間像被犁拉過一樣,幾條溝壑清清楚楚。他不假思索地回?fù)芰诵痰碾娫挘瑪咳テ綍r嬉笑打鬧的腔調(diào),張嘴說話才發(fā)現(xiàn)嗓子緊得難受。 “全炁怎么了?” 小喬忍了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他不見了,我們在找?!?/br> 余有年掀開被子赤腳著地,手抓住床沿問:“什么時候的事情?” 小喬說得慢,一旦快了情緒就難以維持:“昨天,昨天打他電話沒人接,直到今天也沒回我們電話?!?/br> “他是不是去旅行了?出戲散心?” “他出去了會跟我們說一聲的。他就是一聲不響不見了?!?/br> 余有年已經(jīng)著手穿衣服,他找小喬要了全炁住處地址,在掛斷電話前咬著牙對小喬說:“去全炁拍戲的那個湖找一下?!?/br> 小喬抽了一口氣:“那個湖不在這──你什么意思啊余有年!” 余有年抓起鑰匙出門,盡量放緩聲音道:“能找就找。別慌,他還沒拿獎呢。” 余有年鎖好門,聽見電話里傳來啜泣的聲音。 城市里總有幾個不夜天的地方,余有年挑的小區(qū)就在其中一個不夜天附近,方便他半夜想吃點夜宵喝點小酒。下了樓他正要攔出租車,瞧見一個男人推著摩托車準(zhǔn)備載身后的女生離開。余有年快步上前,從錢包里抽出幾張紅火火的鈔票,拍到摩托車的轉(zhuǎn)速表盤上。 “兄弟,救個人?!?/br> 男人三言兩語哄好女生后便載余有年揚(yáng)長而去。一路上余有年扯著嗓子喊讓男人加速加速再加速。直到他聽見男人說頭要被吹掉了,他才停止催促。這時他才感受到自己脖子的酸痛,頸部的肌rou得十分用力梗著才不至于被風(fēng)吹得仰起。 看見紅燈余有年說:“罰款我的?!?/br> “cao!”男人罵道:“誰他媽還要你錢,我命都涼了!” 余有年催得緊,沒來得急戴頭盔,下了車才感受到一路吹烈風(fēng)過來此時腦袋鈍痛。 全炁住的地方保安措施相對好些,保安攔下余有年,他說進(jìn)去找個朋友,約好了的,沒說人失聯(lián)了。保安聽他報出住戶單位后撐開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 “小全?小全他從來沒這么晚約過人的,我給他打個電話先確認(rèn)一下,行吧?” 保安大爺看似關(guān)心,并沒有打聽明星私事的意思。余有年趕忙問:“您最近見他是什么時候?” “三天前吧,但我沒值班的時候他出沒出門我就不清楚了?!?/br> 余有年不浪費(fèi)時間,明明四周沒人,但還是壓低了聲音簡單說明了全炁失聯(lián)的情況。保安一聽就慌了,從保安室撥去住戶的電話的確沒人接聽。保安趕緊抖著鑰匙鎖上保案室的門,帶余有年直奔全炁的單位。 在等電梯的時候余有年看了看手表,從自己家亡命趕過來花了十分鐘,不知道這算是快了還是慢了。 全炁家的門是很普通的木門,沒有用時下流行的指紋鎖。保安按了幾下門鈴沒有人開門。同時,余有年在過道上轉(zhuǎn)了轉(zhuǎn),隨即提著從走火通道里找到的滅火器奔到門前,在保安的驚呼之下砸爛門鎖。動作快狠準(zhǔn),在驚動其他住戶之前,門鎖已斷頭斷臂了。 今晚比平日熱鬧,這頭門被砸開,那頭剛闔上沒幾分鐘的電梯門又打開。余有年沒去看從里面走出來的楊媛和小喬。他邁開長腿直奔屋內(nèi),東摸西摸找到了浴室。 浴室的門大開著,像妖怪張開到極致準(zhǔn)備吞食的口。余有年縱使做了心理準(zhǔn)備,在沖進(jìn)浴室的那一刻,仍不免被抽了腳筋,差點跪在門口。 常青安靜地坐在浴缸里。 小學(xué)秋游,余有年曾經(jīng)去過一個生態(tài)教育基地,里面有一個人造林子,假樹上站著小鳥的標(biāo)本,把幾個怕鳥的同學(xué)給嚇哭了。余有年膽子大,湊近去看,那鳥仍像活著,但如果是活著,肯定會拍拍翅膀飛走,不讓把殘忍當(dāng)天真的人類靠近。 余有年使死勁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鳥飛走了,人還在。他快步跑過去把人從水里撈出來。浴缸里的水漫了他一身,內(nèi)褲濕透了的感覺可不好受,他卻絲毫沒在意,動作利索地把人搬到房間里,全數(shù)褪去那人濕嗒嗒貼在身上的衣服,再用被子裹好。余有年又隨便在柜子里翻出一件衣服,纏緊那只淌著血的手。 楊媛和小喬一進(jìn)門就看見幾道身影在眼前刮過,緊跟到睡房里才看見那個找了一晚上的人。 余有年狼狽得很,一邊把人抱到懷里一邊指揮道:“叫救護(hù)車,把房里的空調(diào)打高?!?/br> 楊媛臨危不亂,著手叫車,又把在一旁哆嗦的保安領(lǐng)走。小喬開完空調(diào)便退到門口,僵住,不敢上前半步,但眼睛掉著眼淚,伸長脖子看床上的人。她囁嚅著想說什么但沒說出口,忽然看見余有年抬手賞了全炁腦袋一巴掌,完了余有年又把懷里的人抱緊一些。小喬只瞧見揍人的一幕,急吼了余有年的名字。 余有年掀了掀眼皮,寒意四射,微啟嘴唇?jīng)鲲`颼道:“他喊冷,不該打嗎?” 除了余有年,沒有人聽見全炁那句被空調(diào)馬達(dá)聲蓋過的“好冷”。 小喬聽明白后跑到客廳哭去了,還是不敢接近半昏迷中的全炁。楊媛跟保安出去交代完事情回來,靠在門框上跟余有年道謝。不知道余有年是不領(lǐng)情還是沒聽見,頭也不抬地給全炁攏了攏被子,又用手去測全炁的體溫,自己熱得滿頭汗卻沒擦。 須臾,余有年仰起臉問:“什么醫(yī)院?” “私家的,保密工作不用擔(dān)心?!?/br> 這時余有年才看清楊媛的模樣。她估計加班工作到現(xiàn)在,身上還穿著套裝,腳上踢著高跟鞋。只是原本得體的套裝現(xiàn)在變得東翹起一塊,西皺巴巴一團(tuán);那雙漆皮的高跟鞋被蹭得慘不忍睹。她跟小喬不一樣,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床上的全炁,一臉倦容難掩卻始終不坐下不休息。 余有年等救護(hù)人員來了把人接走,才在全炁的衣柜里找衣服換上。小喬哭得差不多了,楊媛讓她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醫(yī)院照顧全炁,自己先跟車去醫(yī)院處理手續(xù)。保安把余有年和小喬送下樓,一路上忍不住夸全炁懂事善良,可惜了可惜了。 小喬呆呆地站在街邊活像不知道回家的路。余有年把人領(lǐng)到24小時便利店門口,進(jìn)去買了包煙出來,什么話也沒說,一根接一根地抽,小喬就在一旁吸二手煙。 “把他經(jīng)紀(jì)人電話給我?!?/br> 小喬第一次沒跟余有年頂嘴,給完電話又給了微信,公司地址,前臺電話,要是她知道董事長的聯(lián)系方式估計也會一并給了。 “行了行了,你這是在賣兒子嗎?”余有年揮手阻擋小喬,又怕煙上的灰掉落燙到人,一時間手不知道怎么擺。 小喬一聽,立馬找出全炁父母的電話要給余有年輸進(jìn)手機(jī)。余有年不愿,小喬立刻急紅了眼睛,余有年只好一一照做。 “這事情不用告訴他爸媽吧?” 小喬搖了搖頭:“不知道,楊姐沒說?!?/br> “那就不告訴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余有年點燃最后一根煙,見小喬困惑地看著他,迤迤然開口:“有個人住在他身體里了,等他把人送走了就好了?!?/br> 一根煙要慢慢抽可以抽很久,但快的話只在換兩口氣之間就燃燒殆盡。余有年把煙蒂蹍滅扔進(jìn)垃圾桶里。 “他還沒拿獎呢,怎么可能舍得走?!?/br> 小喬抬頭看見余有年沒有一絲遲疑和動搖的臉,剛停下沒多久的眼淚又奔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