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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起的周熙看了眼在旁邊還睡著的柯淮,沒吵醒他,輕手輕腳走出臥室,到廚房煮了個雞蛋放在白瓷碗里,收拾好一切,穿好鞋沒跟柯淮打招呼便先離開。 坐公交車回家,看了眼時間,九點整,時間正好。 周熙回到家,坐在客廳地毯上用牛皮報紙將周葵最喜歡的馬蹄蓮用心包好放在茶幾上,回臥室簡單洗漱換衣服的時間里手機叮咚響了兩下后熄屏,周熙換好衣服拿起手機放進包里雙手抱花離開家。 半個小時的車程,周熙安靜的坐在出租車上看著外面如電影畫面的模樣,刷刷閃過。到達后,周熙緩慢的上樓梯,今天的風格外大,及腰的長發(fā)隨風凌亂飄散。走到墓碑前,周熙看著母親的黑白照發(fā)起了呆。 天灰藍灰藍的,在狹窄深邃的小巷里,周葵拉著周熙竄來竄去。 mama我們?yōu)槭裁从忠峒已??年幼的周熙天真地詢問?/br> 因為有你這個討債鬼。 什么討債鬼? 周葵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周熙。 她愛賭,也愛把發(fā)生到自己身上所不幸的事理所當然歸根到周熙身上,周熙的出生,是她悲慘人生的開始,周葵討厭周熙。 你就是討債鬼,沒有一點用處的討債鬼。 周熙低頭不再說話,表情沮喪,似聽懂了周葵這番言論。 但凡你爭氣點,我們用得著到處逃,居無定所嗎? 周葵瞧著周熙聳拉著腦袋,她第一次當媽,她不會安慰小孩,因為安慰周熙,對于現(xiàn)在的處境沒有任何意義。 對于周熙沒有任何感情,付出過的感情只是前期還不知道她的性別而已。 她物質(zhì)得可以。 現(xiàn)在給我安安靜靜,我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別問那么多的問題,知道了嗎? 周熙睜著無辜大眼睛抬頭看向周葵點點頭。 抱著花的手收緊,深深呼出一口氣后半蹲下身子彎腰將花靠在墓碑旁,起身站直,舔了舔雙唇,長久的注視著,五分鐘的時間就這樣靜靜的,腦子里全是與周葵相關(guān)的畫面, 周圍聲音從安靜到吵鬧到最后的寂靜。 mama會一輩子陪著周熙的對吧? 誰會一輩子陪著你,老娘把這一生都賠給你這個玩意兒。 mama什么叫私生女? 私生女?哪個賤人在你耳邊瞎逼逼? 私生女就是見不得光的女孩,你就是見不得光的其中一個。 見不得光。 對不起病人服用過量的安眠藥加之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我們盡力了。 她怎么樣了? 她不在了。 周熙我是你的父親。 父親? 漸漸的雙眼蓄著淚,一點點模糊不清,直到看不見墓碑上的字看不見墓碑上的照片。 熙,給你取熙字,原是想你是個男孩,這該是多好聽的名字啊。沒想到,卻被你撿了便宜。 不喜歡我就不該生下我,生了我就不能溫柔一點嗎?忍住的情緒在開口的一瞬間全部崩塌,哽音四溢,淚水嗒嗒嗒砸在地面上,胡亂的擦掉眼淚,向墓碑深深的鞠一躬。周熙真的好恨你。 轉(zhuǎn)身離開后走在剛才走過的路上,才發(fā)覺仍眼淚流下來的那刻,似乎情緒在那一刻也不在消沉,時而的消費眼淚是周熙獨自活下去的路,非常悲觀,卻想在這個世界拯救悲觀的自己。 太看得起自己。 拾起一本很久之前買的書,書的名字印在眼內(nèi),左手摸著封面,食指與中指指腹輕輕摩擦書名。 人間失格。聲音清清冷冷不帶一絲情緒。 放在床頭柜的手機自帶鈴聲響起,周熙只往那撂了一眼,沒理,拉開旁邊的抽屜從里拿出一把小刀把封住書的塑料薄膜輕劃一刀后將小刀放回原位,不慌拉上抽屜,手探進柜內(nèi)取出一瓶常吃的安眠藥放在桌面上再拉上抽屜。 手沿著劃痕撕開薄膜,翻開第一頁,鈴聲停,翻書的動作也停住,慢慢抬頭的同時將書放在安眠藥的旁邊,起身走向床頭拿起手機按亮手機屏幕,一個未接來電掛在屏幕上,拇指指腹上下摩擦著開關(guān)鍵。 最后,周熙握住手機打開臥室門快速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從里拿出一杯冰水猛的喝一口,砰一聲將杯子放在桌上,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接通電話,黎申的聲音從傳聲筒進入她的耳頭里。 打你電話不接,打去學校你竟然逃學,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周熙! 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你好意思說!如果阿梨不跟我說你跟陳洵的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厲害,周熙,你太沒有教養(yǎng)了! 黎家跟陳洵家有生意往來,陳洵家自然比黎家強,黎家最近跟陳家有一份合同要簽,關(guān)乎黎家是否能進軍上流社會的大項目。 他們現(xiàn)在是把陳家當踏板,把陳洵當太子。 出一點小事,都如臨大敵。 我怎么了,黎梨又跟你說了什么? 別給我扯阿梨。 那我是你的女兒嗎?!為什么不問問我呢!為什么只聽黎梨的一面之詞?。磕悴皇侵挥幸粋€女兒! 吼完,周熙渾身發(fā)抖等著這個男人的答案,那頭卻是沉默了許久才出聲。 你心里比誰都清楚,如果沒有周葵,我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黎梨。 廢話不多說,現(xiàn)在給陳洵打電話,給人家道歉!我會打電話問陳洵,看看你有沒有道歉,如果沒有你就不是我黎申的女兒,跟我黎家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說完他氣勢洶洶的掛掉電話,完全不顧這頭的周熙會如何,他只需要確認她道沒道歉。 腦子里只記得了這兩個字,廢話,和她說的話都是廢話。 那一刻鋪滿全身的絕望籠罩周熙,委屈了,特別特別委屈,從懂了一切就開始壓抑的情緒,徹底崩塌,受不住,扶著廚臺蹲下抱住自己,眼淚控制不住,不停往外冒。 屋內(nèi),壓抑的哭聲,喘不過氣的聲音,用力拍打心臟的聲音,無力坐在地板上,卻好似身在地獄的周熙。 屋外,是車水馬龍,是霓虹燈光,是人群紛紛,是狂歡是盛宴。 跟她睡在地板上的手機,嗡嗡嗡作響,來電顯示柯淮。 錯過了這次的來電。 柯淮是在周熙離開的半小時后醒的,原是想去找周熙吃飯,知道這個不愛護自己的女人肯定不會認真吃早飯,剛出門卻被家里人打來電話叫他回家吃飯,柯奶奶從英國回來了。 他只能回家一趟,吃完團圓飯,柯淮拿起手機走到客廳沙發(fā)坐上,給周熙發(fā)微信打電話,再打過去時正在通話中。 今天柯淮算是一天沒見過周熙,到底有些想她,也不知為什么,這心啊,莫名慌,飯總算吃完了,坐不住的柯淮拿起外套不管身后管家如何叫他,他不曾回頭。 在酒吧的陳洵,看著兄弟們喝酒劃拳,一個人喝著苦悶酒,腦海里滿是周熙,好想她,身體跟著想法走,主動打了一通電話過去,就說了一句無厘頭的話就掛了。 周熙我真的喜歡你,咱倆就這么一直互相虧欠吧。 總比我消失在你的世界,不再留下痕跡的好。 掛了的電話在周熙這沒翻起多大浪,從她知道他買了她的照片,早就厭惡到不想跟他說話,不想跟他互相虧欠。 人已經(jīng)半恍惚的周熙刪掉陳洵的號碼,安靜地翻著來電記錄,一眼掃到柯淮,手遲疑片刻,依舊摁了下去。 嘟了一聲,電話接通。 周熙你在哪? 剛止住的眼淚,聽到柯淮的聲音又悄無聲息地落下。 柯淮你喜歡我嗎? 周熙咬著手等待他的答案,每一刻每一秒都在凌遲她的身心,拿著僅剩的力氣在支撐。 周熙,我喜歡你。 拉扯她神經(jīng)的繩,松了,笑了,笑著哭出來了。 我餓了柯淮。 等我。 柯淮聽見她的哭腔,他知道自己沒有答錯。 至少在周熙那兒,他考了滿分。 到周熙家,周熙從打開門便纏著柯淮鬧了許久,反常主動的吻他,脫掉他的衣物,要他抱抱,像個小孩一樣,兩人鬧到床上,柯淮認真仔細的親吻她紅腫的雙眼,用力的抱住周熙,像要將她這個人鑲嵌在自己的身體里,不放過她。 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教訓他。 不行,周熙完全不行了,他一張嘴說話,溫柔溫暖的看著她,所有壓下去的委屈又再次彌漫心坎,難受得要命。 現(xiàn)在的周熙最是脆弱得不堪一擊,說點重話,都會要了她的命。 不哭不哭,乖寶不哭。 不說了,我不說了。 乖呀。 這一安慰,周熙更加委屈得不行,抽泣聲越來越控制不住,她話也說不出來,柯淮看著難受,抱著她的腦袋靠著心臟,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慢慢的眼淚侵濕他的白T。 在他懷里慢慢睡過去的周熙逐漸安穩(wěn),時不時還會小小的抽泣,這得多難過啊。 小心把周熙安置好,蓋好被子,準備離開時,卻看見床頭柜上放著的安眠藥,再看著已然睡著的周熙,蹲下身體,輕輕撫摸著她手腕上的疤痕,眼睛盯著這道疤。 再看向周熙哭紅的臉蛋,眼里流露出的情緒是復雜而決絕的。 手與她的手十指相扣,動作很小的湊近她,親了親她的額頭,移下親她的鼻尖,她的嘴唇。 他停了許久沒動,最后耳鬢廝磨。 蠢一點該多好啊。 一晚上周熙睡得并不安生,做了幾次噩夢,哭了幾回,半夢半醒之間,毫無安全感的抓緊柯淮的手臂。 呢喃著柯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