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03

    大風(fēng)從東吹到西，從北刮到南，無數(shù)黑夜和黎明

    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海子

    她依舊忘不了那種感覺。

    體內(nèi)撕裂的痛苦，汗液與淚水的交織，扣住喉嚨的窒息，扭曲的聲音，陰暗的角落，潮濕帶出來的發(fā)霉氣息，被弄臟的校服，掛在膝蓋處的內(nèi)褲，隱忍到發(fā)白的指尖與咬傷的嘴角。

    ——疼，好疼。

    有人經(jīng)過嗎？有人會來救她嗎？不、不要，還是不要來了。

    好臟好痛好惡心。

    她的腦子中突然閃過好多好多東西，父母端著牛奶進(jìn)來小心翼翼地問她學(xué)習(xí)怎么樣，老師在講臺上表揚她的英語作文，用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口音念出被波浪線劃出的句子，擠鬧的食堂與破舊的宿舍樓，最后定格在眼前的石子與沙礫。

    最后腦子里只留下一句話。

    “是陳溯做的，你要是敢說出去…”他的手扣住她的脖子，窒息的感覺又上升，肚子里被攪得疼痛不已，此時的窒息感無非雪上加霜，她哭的嘴角干裂，流著鮮血，她不知現(xiàn)在是不是沒人看到她這么狼狽的樣子，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點頭，點頭，點頭，點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想再來一次。

    對不起。

    她趴在水泥地上，還能聽到角落里水管滴下水的聲音，她嘗試了好久，還是爬不起來。她只能本能地蜷起身體，就像是mama的肚子里一樣，雙手抱肩，她還在流眼淚，是很機(jī)械的動作了，任由眼淚擦過鼻梁，隱入黑色的頭發(fā)當(dāng)中。

    —

    陳綿陽放軟了聲音，其實她的音色本來就是軟綿綿的，容易取得別人好感的類型，現(xiàn)在更是軟的一塌糊涂，溫柔的想讓人陷進(jìn)去，“洛妍，小妍，你需要的，我們應(yīng)該談?wù)劇！?/br>
    陳溯臉色不太好看，陳綿陽還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講過話呢。

    要是讓他知道哪個傻逼干了這缺德事他一定揍死他丫的。

    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洛妍看著穿著漂亮的陳綿陽，她盯著她，黑色的長發(fā)，清秀漂亮的臉，柔和的聲音。

    她的眼淚突如其來地從眼眶中冒出，豆大的淚水滑過她的黑眼圈，滑過沒有顏色的腮幫子，滑過下巴，她哭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哭。她以為眼淚都已經(jīng)流干了，一直流，一直流。

    洛妍母親突然就慌了神，她像一個領(lǐng)地被侵占的母獅，一瞬間便爆發(fā)了自己的力量，“你們滾——你們快滾，我不準(zhǔn)你們欺負(fù)小妍，她受的苦還不算多嗎…救命啊…”

    洛妍拉住她mama的手，洛妍的手已經(jīng)瘦骨嶙峋了，但是她依舊下不了狠心打掉這個孩子。

    “媽，你等等，你等等?！?/br>
    洛妍mama將洛妍整只手都包住。

    老師站在最外層，甚至連洛妍的家門口都還沒有進(jìn)去。原本這應(yīng)該是他的職責(zé)。

    洛妍抬起眼眸，很難想象，她的眼睛依舊是干凈澄澈的，像兩顆透明的玻璃珠子一樣。

    她悄悄地上前一步，她伸出一只手，陳綿陽眼尖地看到那細(xì)細(xì)的手腕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疤，陳綿陽張開五指，洛妍露出一個笑容，牽住了她的小拇指，“我很想成為你這樣的人?！彼f。

    蕭藍(lán)橋靜靜地看著她們交織在一起的手，陳綿陽的手格外的好看，手指細(xì)長潔白，就連指尖都是好看的粉紅色，她的手心也很溫暖。

    洛妍將陳綿陽牽進(jìn)了房間，所有人都沒有出聲，在這一刻靜悄悄的，只有呼吸的聲音和門關(guān)上的聲音，她們就像是進(jìn)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們看不透的世界。

    誰也不知道她們在房間里說了什么。

    外面的人坐在客廳當(dāng)中，井水不犯河水，誰也沒有和誰講話。

    老師的心里也一抽一抽的，這件事早就已經(jīng)上報到校領(lǐng)導(dǎo)那里，但是校領(lǐng)導(dǎo)并沒有上報到省教育廳，洛妍的父母沒怎么讀過書，他們更不可能想到這一方面，畢竟他們連報警都是不肯的。

    陳綿陽出來了，但是洛妍沒有出來，洛妍的mama迎上來，她看著陳綿陽，眼神復(fù)雜得說不清。

    陳綿陽沒有說什么，她拎著包，“我會再來的?！边@更像是一個承諾。

    陳綿陽對著老師說：“老師，您再和洛妍的母親談一談。”

    老師木然地點了點頭。

    —

    “jiejie，洛妍同學(xué)和你說什么了？”最先開口的是蕭藍(lán)橋，不是陳溯。

    陳綿陽踩著小高跟，但是她的身高早就被蕭藍(lán)橋和陳溯超越了，身邊圍著兩個高高帥帥的青年，走哪兒都很惹眼，陳綿陽有感覺到放學(xué)回來的小姑娘們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瞟，她笑彎了眼睛。

    陳綿陽摸出自己的車鑰匙，“什么也沒說?！?/br>
    陳溯的眼神望過來，明明很想知道，但就是裝作一副不想知道的樣子。這件事情和他的關(guān)系分明是最大的，但他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高高掛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太自信了。

    陳綿陽拿腳尖輕輕踹了一腳陳溯，“都怪你這個臭小子?！?/br>
    陳溯低下頭瞪了眼陳綿陽，“陳綿陽你干嘛！”

    陳綿陽又踹了腳，“沒大沒小，不知道誰把你養(yǎng)這么大的?！?/br>
    蕭藍(lán)橋一聲不響地坐到后座，關(guān)上門才和陳溯說：“陳溯，jiejie平時很辛苦的，你不要惹她生氣了?！?/br>
    陳溯沒打算理會蕭藍(lán)橋，只是拿出手機(jī)給他發(fā)了一個茶杯的emoji。

    綠茶男。

    蕭藍(lán)橋笑著發(fā)了一張他和陳綿陽單獨去玩的合照。

    陳溯回了一個：……

    陳綿陽開著車，突然說道：“洛妍讓我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她在我的膝蓋上面睡著了?！?/br>
    陳溯打開車窗，迎面吹來一陣燥熱，“膝蓋麻了？我回去給你捶腿?！彼@口氣里滿是“你的榮幸”的味道。

    陳綿陽踩了個剎車，被陳溯給氣笑了，“陳溯，你怎么就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到底是怎么和這件事情扯上關(guān)系的?！?/br>
    蕭藍(lán)橋邊劃著英語通用句式，一邊回應(yīng)，“陳溯，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煩的話應(yīng)該告訴我們?！彼焖俚卦?4鍵上面打字，“麻煩精”。

    陳溯被蕭藍(lán)橋的精分簡直氣笑了，果然從小不喜歡蕭藍(lán)橋是有原因的。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也許是看我太帥了不爽吧來陷害我。不過我也想知道哪個龜孫敢陷害我，腦子塞屎了?！标愃蓦m然不愛讀書，但是他對于社會上的流派是不參與的，因為陳綿陽不喜歡，他也就是逃課找個教室玩玩游戲或者學(xué)一點自己喜歡的東西，要說干得最過分的事情大概就是和老師斗嘴，畢竟他的姐控因素實在藏的太深了，在他眼里他jiejie才是教師的模范標(biāo)準(zhǔn)。

    陳綿陽嘆氣，“我一正兒八經(jīng)的不講臟話的好jiejie怎么教出你這樣的臭弟弟呢？”

    陳溯翻了個白眼，“我是臭弟弟你還香jiejie了？”

    蕭藍(lán)橋不動聲色地話題又扯回來，“jiejie，洛妍同學(xué)那邊怎么辦？”

    陳綿陽開啟廣播。

    她還沒有想好怎么回答，但是廣播里主持人的聲音先傳出來了。

    人生最后煙消云散，不會留下什么痕跡，但在消失之前，我們要讓一切先發(fā)生。

    ——王小波。

    她突然笑了，望著落日，望著前面熙熙攘攘的車，望著突然閃跳的紅燈，望著飛過的候鳥，“我們得讓一切先發(fā)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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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吧我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