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洛西?。?)
度洛西汀(2)
入秋后,周搖也畏寒的癥狀更加嚴重了??亢5某鞘?,秋季一旦降溫就好像剎不住的車,車輪滾滾,飛快的沖下十九道。 秋季運動會在降溫前結束了。 她什么項目都沒參加,也沒有什么項目是她擅長的。 不用再為月末績效考核煩惱,她不會再為能不能綜合指標能不能進前三十煩惱了。不需要為了成績點數去護理院給老人擦手,也不需要在社區(qū)義工進行倒胃口的垃圾分類,還要留下種種照片。 生活一下子就簡化了,這空下來的時間她要干什么呢? 葉子已經發(fā)黃,等待些許時日,然后爛進泥土里成為養(yǎng)分。她也是偶然才發(fā)現(xiàn)教學樓的天臺可以看大海。這座靠山臨海的城市,有白日依山盡也有海上生明月。 低頭望下去,是五層樓的高度。 后來她大學宿舍也在五樓,沒課的時候她也從不睡懶覺,而是搬了一張椅子坐在陽臺上發(fā)呆。 林語問她,為什么喜歡站在窗前發(fā)呆。周搖也把厚道能砸死人的民法考復習資料扔在一旁,望著樓下牽手的情侶,她眼眸總是很無神,明明是那么一張漂亮的臉。 我每次站在樓上,都有一種想要跳下去的沖動。 很駭人。 林語被嚇到了,問她瞎想什么呢。周搖也慢慢的回過頭:就是瞎想,從高中開始就瞎想。 樓下人頭在攢動,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每個人都有目的地,都有事可做,有去觀賽的,有去食堂的,有去學校便利店的,有就坐在長椅上和朋友聊天的。 一百米自由泳的預賽剛剛全部結束了,廣播里在播報半決賽的名單。 有陳嘉措的名字。 很想跳下去。 這個想法來的很奇怪,但那能記住繁瑣公式和掌握完全足夠支撐她寫出比英國本族人都優(yōu)秀論文的英語詞匯量的大腦卻不受控制。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入海、跳樓的想法。 即便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那勇氣。 但靠著早飯省下來的錢買到的藥也要吃完了,可她的病發(fā)周期似乎在不斷的變長。從幾個小時,變成一整天,再變成幾天。 手垂在天臺的圍欄外,她身體前傾,直到兩條手臂都垂在外面。 地上步履匆匆又或許緩慢的人,沒一個抬頭看她的。 風吹垂落了梧桐的葉子,一地的金黃,好像游樂場里堆滿了一池黃色的海綿球。 看什么呢?陳嘉措背著書包走到她旁邊,學著她看著遠方的大海和落日。 聲音喚醒了她,周搖也托著腮,發(fā)絲在風中起伏,她沒講話。不是沒聽見也不是不想理他,是突然一下子她不知道要說什么。 在回過頭看他,他在校服外面穿著一件球衫外套,頭發(fā)還是濕的,他一百米游泳剛結束。 回家嗎?他問。 好像因為他最近總送周搖也早飯,所以兩個人總是一起上學,慢慢的連放學也一起了。周搖也沒動作,視線還在放空,橙黃的夕陽迎面而來,教堂的十字架還屹立在房頂。 她張了張嘴:回吧。 今天最后一個項目是一千米自由泳,游泳館里還來來往往的有不少的人。林溪登記完成績從游泳館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周搖也和陳嘉措一起從教學樓走出來。 最近就連林橋都發(fā)現(xiàn)陳嘉措和周搖也走的很近,陳嘉措也不掩飾:我喜歡她。 那時候他們一起在小食店吃東西,林橋的腳還傷著,一激動沒注意抬腳踢過去的時候,沒踢到陳嘉措,反倒是自己的腳趾頭踢到了椅子腿上。 林溪一愣,rou丸從簽子上掉下來了,滾到了椅子下。 林橋就比較激動:你有病啊,你喜歡她?她那種眼睛長在頭頂的高貴的首府人是看不上我們這種渾身海腥味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陳嘉措三兩口就吃完了,起身離開。 林橋喊住他:說兩句你就走? 給她煎藥去了,走了。 - 周搖也開始每周都去陳嘉措家搭個脈調氣血。 陳嘉措對煎藥這門學問駕輕就熟,漸漸的煎藥房里多了一張小板凳,是每次去等藥煎好的周搖也的專屬座位。 這周末,煎藥的火爐多開了一個,陳嘉措在烤山芋,今年第一批山芋,天還沒有那么冷,雖然不甜,但搶先嘗個鮮。 他找了一個包中藥的紙把山芋包住,防止最外面那層黑炭把她手弄臟燙開,又拿了一把勺子給她。 有煎藥的爐子,這間屋子的室內低不下來,現(xiàn)在天冷了還好,等天熱了估計難熬。 半個山芋周搖也就吃了半天,等藥涼,然后裝進袋子。 陳嘉措提了提袋子,還挺重的:要不我晚上給你送過去? 周搖也隨他。 看見她沒和自己客氣,陳嘉措挺高興的。 只是,晚上給她送藥去的時候,她不在家。 裴婆婆說她去遛狗了,陳嘉措把藥放進冰箱里,目光隨意的掃過垃圾桶,里面是一部摔碎的手機,不好的預感在他心頭徘徊。 他沿著海灘走了一遍沒碰見周搖也,從十九道走,也沒見到她。 他碰運氣的從西港的方向走,走過西港的千葉橋,再過三個街口就是北區(qū)。陳嘉措想遛狗也不會遛的這里吧,正準備這返回十九道再找一遍的時候,一個身影從漆黑的巷子里走出來。 周搖也。 叫她,沒有反應。她像個靈魂離家出走的人,不僅反應慢半拍,所有的動作都像是被用慢倍速在播放。 她牽著狗,走過十字路口,慢慢的走進北區(qū)。 北區(qū)的工廠比較多,一排排不高的廠房偶然有幾個廠有幾個車間還亮著,是加班的工人。她在前面走著,陳嘉措在后面跟著,還有一條狗對他和四周虎視眈眈。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警察局路過了。再走就是東岸了,顯然,她目的地也不在這里。 - 裴絮是鐵了心不會給她錢了,但她用存下來的早飯錢買的舍曲林也快吃完了。 想了很久,周搖也不得不給她爸爸打了電話。 電話在快掛斷前被接通了。 喂,爸爸。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陌生的男聲響起:耀升,有人打你電話 那埋在周搖也記憶里的畫面再次浮現(xiàn),腦袋里全是心理醫(yī)生的聲音。 你看見你爸爸了,你尖叫了,你跑開了 對,她早下了補習班。她難得有一天是早回家的,但她看見了爸爸的車停在家門口。他坐在車里和一個男人親昵的說著耳邊的悄悄話。 他和那個男人牽著手,那個男人在十字相扣的手上落下一吻。 一個是她奧數老師,一個是她爸爸。 奧數老師告訴她:你mama才是小三。 電話打了兩分鐘,兩分鐘后周搖也把手機砸了。她哭不出來了,情緒無主的在心臟里肆虐,它們咬著血管,否則為什么會那么疼呢。 濱城很小,但她很多地方都沒走過。北區(qū)和東岸,成片的廠區(qū)和店鋪街道。 南街是住宅區(qū),西港是碼頭,那里有很多船只。 十九道連接著西南兩片。 寂靜的四下,只有腳步聲。 兩道腳步聲,一前一后。走過北區(qū)和東岸,沿著十九道走去海灘,她還一直走著,陳嘉措也一直在后面跟著。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天微微亮,但沒有太陽。 最后她坐在十九道,等太陽。 嗓子是干的,眼睛是潮的。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周搖也旁邊,從上衣口袋里拿出兩個橘子。 秋季是吃橘子的季節(jié),但周搖也不記得沿途還有開著的店。她的嘴唇都有些干了,飯兜更是吐著舌頭,也沒了和陳嘉措叫板的力氣。 路過別人院子的時候我看見有顆橘子樹。他給了周搖也一個:偷的。 周搖也伸手拿了過來,但沒剝。只是看著金黃的橘子,抬手將橘子舉起,背景是灰色的天,放眼望去,可惜一點兒也不裝作是天上的太陽。 他都剝完橘子里,周搖也還看著手里的橘子,他伸手把周搖也手里的那個拿走,把自己剝好的放在她掌心:快點吃吧,嘴巴都干了。 他至始至終沒問原因,什么都想要知道對周搖也來說是件殘忍的事情??珊髞硭胖溃褪且驗樗裁炊疾粏?,他的好意促使他們分了手。 即便他做好了隨時聆聽和擁抱她的準備。 十年之后,陳嘉措才知道那天周搖也走了一晚上的原因。 她爸爸不是她爸爸。 那通兩分鐘的電話,他都沒有問她在濱城過的好不好。周耀升說:你不用再叫我爸爸的,我們其實沒有血緣關系,你mama嫁給我的時候,就已經生下你了,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后來我和你mama離婚,我爭取你的撫養(yǎng)權也不是很好。 橘子很甜,周搖也吃了半個,還有半個給了飯兜。 說不累是假的,陳嘉措兩條腿酸痛不已,但還得裝出輕松的樣子:等會兒西德大街那里的嘎子面館都要開門了,他們家的干挑牛rou面很好吃的,要不要一起去吃? 周搖也沒說話,只是想著。 自殘?還是zuoai? 她看著浪花翻滾的海面,耳邊是海浪的聲音和陳嘉措講話的聲音,心跳也漸漸平緩了下來。 還是zuoai吧。 自殘好痛。 -====== 虐男主啥的,分手了不就虐他了嘛。 至于虐女兒,故事設定沒辦法。什么時候放過她?我是后媽。從頭虐到尾。大家就在玻璃渣子里找糖吃吧。 不過我可以小小的保證一下,接下來幾篇都是小小的糖keke。女兒為數不多快樂的時光。 春野和阿島都是甜文,我實在是忍不住想寫本虐的。原諒我。不喜歡虐文的話,下本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