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
祖孫
董弘文任炎鳴神君罵,待他罵夠,開口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辜負了南箏,我躲在這里千年也活得沒什么興味,我請你們來,只為一件事,這件事能了,我就到南箏面前謝罪。 炎鳴神君完全不吃他那套,唾棄他就像嫌棄一條縮在角落里的病狗,道:南箏不需要你這種人謝罪,你永遠都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家人面前! 董弘文長嘆一口氣,道:阿鳴,祖父也是你的家人啊,你阿父常常來看我,你為了南箏這么恨我,你忘了我們才是同根而生的家人?。∪裟阏娴倪@么看重南箏,你也該想想南箏一定會教導你與我親睦。 閉嘴!炎鳴神君怒喝,你早已不配提她,也不配提我父親,他們?yōu)榱四氵@個自私的男人忍受了多少痛苦,你想輕飄飄的揭過?無論你今日想提什么要求,就算是碾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我,都不會答應! 他轉(zhuǎn)過身,牽起絳兒的手,道:我們走。 絳兒看著他憤怒得青筋暴起,臉頰的肌rou都在顫動,不覺憂心地捏捏他的手。 炎鳴神君深深吸了口氣,盡量讓面上沒有那么猙獰,側(cè)頭對她笑道:沒事,我們走吧。 嗯。絳兒乖巧點點頭。 正是這乖巧落在董弘文的眼內(nèi),他忽拍掌,聲音清脆響亮,一直低聲下氣的語聲轉(zhuǎn)變,好,好個董炎鳴,百聞不如一見,不愧是我的孫子。可惜、可惜,今日你大義滅親,也怪不得我再去向凡人索命。 絳兒果然停下腳步,她已有些怒,你已經(jīng)見到我們,為什么還要去傷害凡人! 董弘文抬起一雙精亮的眼盯著她,道:當然是為了你。 絳兒大驚,道:為了我? 董弘文站起身,不再是佝僂的姿態(tài),而是挺直站立,道:我的孫子竟然這么不講情面,我也不必再和你們廢話,我今日請你來,是為了救她。 她?絳兒怔怔問。 方一問完,只見地下石面緩緩升出一個水晶平面。 絳兒不禁好奇注目,那水晶慢慢升高,露出晶光閃閃的長方體。 竟是個水晶棺材! 棺材內(nèi)躺著一個女子,似在安靜甜睡的女子。 思娥,我的思娥。董弘文撲到水晶棺材上,隔著透明的棺材,像是在愛撫她的面容。 絳兒心下明了,這是念娃的母親,董弘文在凡間的妻子。 聽到他凄慘飽含思念的語聲,她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千年過了,這位思娥或許已死,被他藏在水晶棺材里,與他在這陰暗的巖洞里共同度過千年歲月。 絳兒雖知他的所作所為,此時也不禁為之動容,不想耳旁傳來一聲極其譏誚的笑聲,好癡情的人啊。 絳兒見董弘文是動了真情的傷心,不覺捏了捏炎鳴神君的手,低聲道:神君 董弘文抬起頭,一雙眼睛盯著絳兒,道:我聽聞你醫(yī)術高明,請你來救救她。 絳兒聽言,不覺抿起唇。 小草的抿唇有很多含義,炎鳴神君連看都不用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猶豫答不答應。 果聽她說道:我該怎么樣才救得了她?千年過去,她本是個凡人為何還留在世間,她不是早該入輪回了嗎? 董弘文道:你要救她,很簡單,不過舉手之勞。 絳兒走近幾步,凝注棺材內(nèi)的人,這并不是一個太美的女人,若是從外貌上跟南箏比,簡直一處都不如她??删褪沁@么一個人讓董弘文背叛了南箏,讓念娃的執(zhí)著靠著怨妖停留在世間千年。 想起念娃,絳兒不由道:我該怎么做? 董弘文看了眼炎鳴神君,對絳兒道:你肯答應? 絳兒的目光不離那穿戴齊整躺在水晶棺里的女人,她也是個無辜的女人,不是嗎? 她微一點頭,道:若我能做得到。 董弘文一掃哀色,哈哈大笑靠近她,炎鳴神君立時伸手攔住,冷冷地盯著他。 董弘文的喜色沒有因此少去一分,他問道:你是不是繼承了南箏的祖先,上古歌神的力量。 絳兒點首。 董弘文喜得來回踱步,道:如此就好辦就好辦,我找不到南箏,終于還是找到了你。 炎鳴神君不耐道:有屁趕緊放! 董弘文一雙眼緊緊放在絳兒身上,道:思娥她也沒什么大病,就是當年被南箏下了歌神一族的禁咒,永世不能入輪回。 絳兒訝然,炎鳴神君也吃了一驚,他昏迷的十年里,南箏本就為上神修為再加上怨的力量,果然沒有被輕易制服,果然找了這對男女算賬。 董弘文能擔任火神族族長,繼承祝融先祖嫡系血脈,修為自然不會低,能令他消失在六界,像喪家犬一樣躲在這里的,只有同是遠古先祖嫡系血脈的南箏發(fā)動了禁術。 絳兒不清楚其中曲折,未能想這么深,只覺從思娥本身來說她是個無辜的女子,永世不能入輪回太過悲慘,很快問道:難道我能解開這禁咒? 董弘文點點頭,道:你得到的本就是歌神親傳,當然是嫡系一脈的力量,你只需給她體內(nèi)貫注一絲力量便可。 絳兒聽言,覺得的確不是難事,道:那么請你開棺。 董弘文躊躇道:我與她相守千年,不若你先將力量傳與我,我再親手救回她,希望你能滿足我們這對苦命人小小的愿望。 絳兒見他說得入情入理,但并不馬上點頭,她的腦子雖然轉(zhuǎn)得不夠快,察覺到有不對的地方并不會魯莽。 她還未想通,炎鳴神君就暴跳而起,少在我面前胡扯!你自己也中了禁術被封了修為是不是!真當自己是個癡情人? 你躲在這里千年不過是因為你的神力被禁咒封了!什么借用一絲力量,你是想要她全身修為沖破禁咒恢復修為。 董弘文啊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這一輩子就沒愛過任何人,就是個自私自利的狗東西! 董弘文陰惻惻笑道:不錯,不錯,我的乖孫子,你祖父當年為了兩個不識趣的女人落到這個境地,你莫要再重蹈你祖父的覆轍,將著女人交給你祖父為好。 他被揭穿,非但面色未變,反而更得意。他蟄伏千年,用盡力氣只將恢復了一絲神力,得以外出巖洞,本還煩惱怎么去找南箏要她修為沖開禁咒。 不想老天總算待他不太壞,竟然在人界發(fā)現(xiàn)了擁有上古歌神嫡系血脈的化神期小姑娘,只可惜與他太有緣分,他那乖孫子一直跟在她身邊。 炎鳴神君冷笑道:你?就憑你?莫說你現(xiàn)在神力被封,就是全盛時期,你也休想從我身邊帶走一個人。 董弘文只是笑,道:若我沒有十足的準備怎么會請你們來?難道還指望你這乖孫子孝敬我來人家。 說著,大喝一聲:該醒了!怨魔! 炎鳴神君面色一變,霍然扭頭一看,正見身后還兀然一個大黑洞,黑洞中一雙碧森森的眼睛緩緩睜開。 熟悉又痛恨的黑煞之氣霧騰騰飄散而出。 絳兒低呼一聲,她的凈化力量越高,對邪魔之氣感知越強,這是頭很強大的怨魔。 炎鳴神君神色很快恢復鎮(zhèn)定,充滿力量的大掌握住她的手,道:別怕,它被人封印囚禁在這里了。 轉(zhuǎn)頭對董弘文譏笑道:難怪我找個數(shù)百年都沒找到你,原來是跟這等東西為伍。我父親知道此處有怨魔?知道你與怨魔勾結(jié)? 董弘文提起兒子,難得露出一絲真切的悲苦,道:他?他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不用等你來我早就死在他手下。 炎鳴神君的父親良茂族長,身為火神族族長怎么會允許族中有人與邪魔勾結(jié),何況是他父親。 炎鳴神君道:很好,你挺明白會死在我的手下。 董弘文笑道:何必,何必,你我祖孫何必為了一個女人自相殘殺,阿鳴你可要想好,我待在這里千年,神力雖然被封,但幫助怨魔解開封印絕不是不可能的事。 炎鳴神君心中一凜,若只有他一個人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但絳兒在此,董弘文打的是要她全身修為的主意。 不覺摟住絳兒,低首在她耳側(cè)道:待會我送你離開。 絳兒蹙眉咬唇搖搖頭,道:我能夠幫神君。 她到人間來心境提升不少,修為也有進長,凈化之力用得越發(fā)純熟。 而況神君傷勢雖有緩勢,但她見過太過次他一旦碰上怨氣,內(nèi)外黑煞之氣齊齊發(fā)作,他毫無還手之力。 董弘文饒有興趣道:還是你媳婦兒說得對,不如都留在這里,像我和思娥一樣做對苦命鴛鴦吧。 方才怨魔蘇醒,黑霧溢出,炎鳴神君體內(nèi)潛伏的黑煞之氣紛紛抬頭,他好容易平靜一段時間的體內(nèi),又開始叫囂狂躁,寸寸撕裂他的身體、意志。 他本就懷著對董弘文的恨,此時煞氣發(fā)作,他登時掠身而起,勢如雷霆,開山劈石般重重砸下一個的拳頭。 拳頭就砸在董弘文的臉上,猛然之間,他的身體就如一個破麻袋狠狠轟到陰冷的巖壁上。 他的修為只恢復了一點,如何能承受得住炎鳴神君的狠厲一擊,鮮血箭一般噴射而出,從手上腳上一路流到昏暗的地面。 炎鳴神君看到他遍體鱗傷,非但未有疼惜、愧疚,反而快意無比,這個男人名義上是他的祖父,但無論從哪一方面說,董弘文都沒有絲毫能讓他尊敬愛戴之處,帶給他的只有恨,帶給他的家庭的只有痛苦。 絳兒眼看神君身體已經(jīng)縈繞黑霧,連忙取出笛子吹奏,碧綠的凈化之力環(huán)繞在他周圍,黑霧有消散之勢。 董弘文盯著那碧綠的力量,喃喃道:就是這力量!助我沖破禁咒的力量!我的!是我的! 做夢!炎鳴神君的拳頭貫注入神力,就似高山滾落的巨石,威力大不可言。 拳頭密雨般落下,董弘文血流成河,黑袍松垮,黑帽黑面綢掉落,露出一張面容,口吐鮮血,卻掩不住風流儒雅的風姿。 他笑起來更有一種瀟灑成熟的魅力,沙啞低沉的聲音道:你打吧,你愈打怨魔沖破封印愈快。 絳兒聞言,只見他流下的血到了地上,竟一路在爬,緩緩蠕動爬向那封印怨魔的黑洞。 她失聲驚呼: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