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亂起
第五十八回 亂起
長安六年,長公主在洛陽遇刺,生死不明,右相蘇逸挾南衙十六衛(wèi)控制皇城及宗親聚集的百孫院,十王府,稱朝中有jian佞私通外敵。 群臣嘩然,幼帝避而不出,時輿論不明,竟有傳聞長公主欲行武后之事,廢帝登基。 朝堂眾臣心思各異,人心浮動,魏王李桐趁機糾結(jié)兵馬,于幽州憤然而起,號稱清君側(cè)。 幽州,刺史府。 殿下! 何副將大跨步走進庭院,興沖沖地推開堂門,甚至都忘了該有的臣子之禮。 殿下,他滿面春風(fēng),欣喜地對李桐道:傳來消息了,長安,右相蘇逸利用南衙十六衛(wèi)控制了皇城!甚至連太平公主和圣人也遭她控制,現(xiàn)在朝堂是人心惶惶。 好! 李桐撫掌大笑,立刻從坐床上站起,急急又問何副將:那洛陽呢?拓羯的刺殺可成了? 何副將笑意更甚,成了,咱們的暗線來報過,長公主傷重,一時半會兒絕對恢復(fù)不了。 好,好! 聽聞李衿生死未卜,李桐更加神清氣爽。 雖然事發(fā)突然,但右相利用節(jié)制的十六衛(wèi)控制皇城,圣人避而不見,如此不忠不臣的行為,更加在側(cè)面佐證實了李桐的清君側(cè)。 右相無意的舉動竟然也能成自己的東風(fēng),李桐心中得意非凡,不禁捋了捋絡(luò)腮胡,暗道那道人的預(yù)言果然沒錯。 東風(fēng)暗渡,騰龍九天,來日天機到時,帝王之命。 李桐默念著那道人的判言,越發(fā)覺得心情澎湃。 這次勤王上京,救得圣人,自然手握權(quán)柄,他日再慢慢籌謀,登臨天下! 不自覺得咧嘴笑了笑,李桐得意一陣方才想起還有事情未辦。 沈均可愿意答應(yīng)了?他問何副將,老匹夫還在絕食嗎?可別讓他死了。 何副將如實匯報,今日早晨倒是飲了些水,不過仍然沒有吃送去的飯食。 李桐點點頭,能喝些水就說明沈均的死志并不是那么毅然決然。 那沈既明和沈靜姝呢? 沈既明和他的那個小書童關(guān)在一起,暫時沒什么動靜,沈靜姝被單獨看著,也沒什么異常。 嗯,李桐整了整衣服,春風(fēng)得意,你且繼續(xù)盯著這兩人,我去會會那老匹夫。 廂房。 布置即是簡陋,被幽禁的沈靜姝只有一張坐床可供休息,其他什么都沒有。 她已經(jīng)兩天水米未進,而幽州地處偏北,較江南要干燥許多,沈靜姝的嘴唇都干得起了皮。 手腳發(fā)軟,完全是靠意志在支撐著。 呼吸都有氣無力,沈靜姝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關(guān)多久,更不知道外面的局勢究竟如何。 她的衿兒可還平安? 咯吱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負責(zé)送水食的小婢女悄悄走了進來。 她掩上門,小心翼翼走到坐床前,把簡單的粗食茶水放到小案幾上。 沈靜姝看著她,小婢女?dāng)[下托盤之后就沖她打手勢,勸她吃一點飯食。 這是一個小啞巴,只能靠手比劃,她看沈靜姝不吃,臉上頓時顯出苦惱又焦急的表情。 沈靜姝卻依然搖搖頭,隨后又攢了幾分力氣問她:我拜托你的事情,可有些眉目了? 小啞巴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沈靜姝,半響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沈靜姝笑了笑。 她被抓來的兩天,都是這個小啞巴伺候,沈靜姝發(fā)現(xiàn)她雖然伺候人很生澀,但做事情動作還算利索熟練。 估計是附近哪戶農(nóng)家的可憐娘子,臨時被魏王逮來做雜事。 沈靜姝看她心地比較單純,遂把手上的玉鐲給了小啞巴,讓她留意外面的消息。 現(xiàn)在,她就靠著小啞巴的手勢逐字逐句理解。 我們村被逮來的有三撥人,一撥負責(zé)伺候軍爺,一撥給你這樣的送飯一撥要蒙著眼去很遠的地方不知道干什么。 外面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城里不許進出有很多士兵。 小啞巴很慢才說完這些,而她待的時間也不能太長,否則容易引起懷疑,沈靜姝對她道謝之后便讓她趕緊走。 門再度關(guān)上,沈靜姝把飯食往旁邊推開了些,開始思考小啞巴告訴她的事情。 一撥人蒙著眼去很遠的地方,八成是障眼法,實際上就在附近,否則根本沒必要,蒙著眼應(yīng)該是想要掩人耳目。 很可能那些村民就是去為被關(guān)押著的商賈或者匠人們送飯。 既然如此,那應(yīng)該還有人活著,沈靜姝暗自祈禱安氏娘子也在其中,能堅持到最后。 嘆了口氣,沈靜姝又想到了那個一直縈繞腦海的疑問:李桐為什么要抓他們沈家。 他們一行北上長安,行程應(yīng)該是不確定的,那么魏王這么精確找到他們的落腳處,怕是早有jian細跟蹤他們了。 可問題是,他們沈家,有什么值得魏王如此謀劃,處心積慮之處么? 沈太傅,你可有想好了?嗯? 魏王李桐負手站在沈均面前,居高臨下,望著盤腿坐在草垛上的沈均。 兩日而已,沈均竟明顯的消瘦下去。 但淡然鎮(zhèn)定之氣依舊不減,沈均眼皮都不抬,這回答:某不過三尺微命,區(qū)區(qū)小才不堪大用,殿下實在高看某了。 李桐著人拿了一個月牙凳來,在沈均面前坐下。 沈太傅未免妄自菲薄,雙腿岔開,李桐取下自己佩戴的短劍,拔劍出鞘。 手下人遞上一方小巾,李桐開始細細擦拭自己的佩劍,捏著軟布抹過劍刃。 兵器的寒光攝人,如此一把利器近在咫尺,幾乎只要隨便一個偏轉(zhuǎn),就能刺進沈均的胸膛。 但沈均依舊面不改色。 天下誰人不知揚州沈太傅乃是文壇大家,御前侍筆倚馬可待。 李桐悠悠轉(zhuǎn)動著短劍,仿佛真的是在認真擦拭。 昔日天子門生亦有半數(shù)曾拜沈太傅為師,論天下桃李滿門者,沈太傅才是名副其實。 似乎終于擦完了劍身,李桐抬眼看向沈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看沈太傅比之當(dāng)時的駱賓王,更勝一籌。 初唐四杰之一的駱賓王,曾以一篇驚聞天下,其文歷數(shù)武后之累累罪惡,有如貫珠,事昭理辨,氣盛而辭斷,喧聲造勢之極,曾令武后都拍案叫絕。 李桐顯然也想要沈均效仿當(dāng)年的駱賓王,為他的清君側(cè)先聲奪人。 明白魏王的意圖,沈均只淡淡一笑。 殿下將某與駱賓王相提并論,莫不是想做那徐敬業(yè)第二? 徐敬業(yè)也是打著還政李唐的旗號,不過下場極是凄涼悲慘。 徐敬業(yè)一個外人,自然比不得小王。 魏王把短劍默默握在手中,又看著沈均,眼神晦暗不明。 既然小王不是徐敬業(yè),沈太傅也不愿當(dāng)駱賓王,那不如就說說,公主十衛(wèi)的布防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