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次給羅皓軒的洗塵宴終究還是不歡而散。與胡桉在男廁所門口的對話實在影響了溫成悅本來就很差的心情。本來他看到胡桉被他氣得跳腳的樣子心里還是有一絲得意,胡桉還是老樣子,一激就怒,而且她內(nèi)心最為敏感,聽不得別人一絲的陰陽怪氣。 溫成悅這不咸不淡的樣子就是故意作給胡桉看的。 他以為,過了兩年,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胡桉早已經(jīng)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女孩。 溫成悅真的沒有想到,胡桉還是和他記憶中如出一轍。她的穿著打扮還是那樣簡單隨意,穿著一雙球鞋,各種她曾經(jīng)十分喜歡的首飾更是一樣沒落,頭發(fā)也是很隨意的披在肩上,滴里當啷的背著一個很大的包,睜著一雙很明亮的眼睛。 他是事先知道胡桉要來的,當時羅皓軒支支吾吾的和他說張思星已經(jīng)先和胡桉講好了。胡桉還特地問了一句溫成悅會不會出席,當時他們誰也沒想到溫成悅會想要參加同學宴,畢竟他們同溫成悅這兩年的聯(lián)系幾乎為零,只知道他最近從加拿大回來了。 溫成悅這兩年只和鄭明涵有聯(lián)系,鄭明涵一直在從各個角度向他傳遞胡桉這兩年混的很爛的小道消息。什么自他之后就沒有找過新人,她爸爸被判了多少年,她變得很胖很丑,甚至連她有段時間暴飲暴食都告訴他。溫成悅也不知道鄭明涵哪里得來這些小道消息,鄭明涵同他開始說這些也就是一年以前,溫成悅第一次在朋友圈官宣了丁澤雪之后。 鄭明涵似乎覺得溫成悅對于胡桉這章已經(jīng)徹底翻過去,并且他一直為溫成悅打抱不平,總覺得有一口惡氣沒有替好友發(fā)泄,便把胡桉的近況當初笑話一樣講給溫成悅聽。畢竟沒有什么比聽到渣前任過的不好更令人開心的事了。 溫成悅在微信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鄭明涵聊著天,隔三差五鄭明涵就會和他說: “哎,你猜,我前兩天在地鐵上看見誰了?!?/br> 溫成悅拿著手機隱隱有些期待,能讓他用這種奚落語氣的除了胡桉還能有誰。 “是胡桉啊。我的媽呀,我看著她蓬頭垢面的,要不是老子對她印象太深刻都快要認不出來。她居然在地鐵上睡覺,然后好像是做過了站還是怎么吧,忽然醒了大叫了一聲?!?/br> “我看她現(xiàn)在過得也太狼狽了吧,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底氣甩了你。” 他也再沒有別的渠道去了解胡桉的近況,胡桉的朋友他一個也不想再見到,所以他只能全部倚靠來自鄭明涵的小道消息。每當鄭明涵狀似無意和他隨口講起胡桉的時候,溫成悅心里總是又緊張又期待。他總一個人翻來覆去的看鄭明涵給他發(fā)的那些胡桉小道八卦,雖然大多都是奚落和取笑,說胡桉過的多么多么不好,饒是這樣寥寥幾句,還是在溫成悅心里勾勒出了一個胡桉。一個無人疼惜的,脆弱的,狼狽的胡桉。 所以溫成悅每次看到這樣的消息,心里總會一陣爽快。鄭明涵也是想讓他心里好受一點,才會和他如此刻薄的奚落一個女孩。 看,胡桉離開了她就是面目全非,形態(tài)狼狽。 是胡桉咎由自取。 所以他一定要親眼看著胡桉頹廢潦倒的模樣。 所以在兩年前他不管不顧地逃去加拿大之后,在今年的夏天,他終于回到了那年那個令他窒息痛苦的申城。 為了見到那傳說中落魄的胡桉。 鄭明涵也沒想到溫成悅這么瘋,從加拿大跑回來就是為了要和胡桉正面交鋒。 溫成悅和羅皓軒說完他也要參加之后,羅皓軒沉默了很久。他們都知道當年兩人分手鬧得多么歇斯底里全校皆知。 溫成悅慢吞吞的打字:“皓軒,我也只是想說我們同學一場,很久沒有見了,難道我還要為了一個八百年前的前女友放棄我們的兄弟情義嗎?!?/br> 羅皓軒左右為難,這明明是他的洗塵宴,主角卻仿佛換了人。 如果他死活不讓溫成悅來,未免顯得他過于小心眼。雖然他并不認為溫成悅和他有幾分他口中說的兄弟情義。況且他聽說溫成悅這兩年混的很是不錯,他也不想放棄這個能借此機會和他關(guān)系更進一步的機會。 溫成悅又補了一句:“你要是為難就算了,無需介懷?!?/br> 羅皓軒嚇得趕緊打字,滿口同意。 溫成悅抱著手機微微翹起嘴角,又發(fā)了一條:“一定要確定同學都來齊?!?/br> 羅皓軒心中明了,在心里默默替胡桉哀悼,又不忘囑咐女友讓胡桉務必到場。 溫成悅對二十四歲的胡桉的假想在見到她那刻全部崩塌。 胡桉素著一張臉,只擦了薄薄一層粉色的唇彩,嘴唇亮晶晶的。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雖然看到他的時候怔了一下。 鄭明涵就是個騙子,他恨恨的想。胡桉分明沒有胖,甚至還瘦了不少。 他假裝不在意的玩手機,其實余光一直在追隨著胡桉。 她笑嘻嘻地和張思星說笑,他看到她的手伸到張思星腰間,作勢要撓癢癢,臉上是一團孩子氣的笑。 她還是愛吃辣乎乎的東西,那么辣的虎皮擂辣椒不就一口米飯的直接吞下去。 那道酸豆角雞胗應該很咸吧,她往嘴里塞了滿滿一大口,然后抓起旁邊的茶杯瘋狂往嘴里灌。 她吃飯的樣子還是那么可愛,如一只小松鼠一樣,兩頰塞的滿滿的。 溫成悅想起胡桉一開始和他在一起時總是很矜持,吃飯點菜從來不會點排骨,雞翅,豬蹄這樣的。每次他提議要去吃烤串也總是被胡桉一票否決。溫成悅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天捏著胡桉的臉問出了這個問題。 胡桉怒其不爭的看著他,面紅耳赤的說:“當然是在你面前吃這些很不雅觀啦,又上手又啃的。滿嘴都是油,牙上還容易沾上東西!我怎么維持仙女形象?。 ?/br> 說完,大力掰開他的手,又羞又憤站在原地。 溫成悅聽到她的回答哈哈大笑起來,看著胡桉站在原地羞憤的恨不得自我爆炸的樣子,像一只燒開的茶壺。他一把把胡桉按到懷里,伸出手去揪她的鼻子,一邊笑一邊說:“你好怪。” 胡桉覺得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滿意,掙扎著用頭一直拱他。 “不過誰叫我喜歡你呢,你滿嘴都是油,牙上沾韭菜,在我面前打嗝放屁我都喜歡你?!?/br> 胡桉雖然覺得這個比喻怪怪的,但心里還是覺得甜滋滋,紅著臉踮起腳啵了溫成悅一下。 溫成悅望著自己的盤子出神,好像身邊的人在談論什么和他有關(guān)的事情,但是他依舊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盤子上。 所以當他聽到胡桉的名字時,他嚇了一大跳,幾乎以為是自己脫口而出的。 原來是一個女生,在問胡桉A行實習的事情。 這個女生他有點印象,在大一的時候就暗暗戳對他明里暗里示好過多次。后來他和胡桉在一起上課,那女生總是沒有眼色的要求和他們一個小組,還經(jīng)常對胡桉完成的部分挑三揀四。 溫成悅忽然明白這女生是故意要給胡桉難堪。 當時胡桉確實是依靠自己的努力通過了A行的層層選拔,拿到了暑假實習,系里有不少成績比她優(yōu)秀的人都沒有被選上,自然有很多人眼紅。沒想到胡桉剛拿到實習資格家里就出事了。 那段時間正趕上新市長上任,一大政府官員被檢舉,其中就有胡桉的父親。新市長雷霆手段,把這些被檢舉的人以及他們的親戚全部請去喝茶,一抓一個典型。新市長對此事更是發(fā)表了重要講話,他希望所有黨的高級領導人員都要保證廉潔自律,決不允許有任何借助職務之便謀權(quán)謀利的行為。同時更要樹立良好家風,決不允許子女借助親屬關(guān)系成為特殊人物。 胡桉是申城本地人,地方臺新聞,人民日報,都在報道申城政府官員貪污落馬和新市長振聾發(fā)聵的重要講話,胡桉更是從學校里直接被反貪局的人帶走。 她的實習就這樣名正言順的泡湯了,且不說當時胡桉根本沒有心思去實習,A行的背景調(diào)查一關(guān)胡桉就已經(jīng)被刷掉。 這件事溫成悅算是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雖然胡桉當時同他說的不多。學校里的風言風語迅速流傳起來,往日胡桉為人并不算高調(diào),也沒有用過什么很貴的東西,也沒有炫富行為,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她有這么強的背景,她爸爸做這么大官,貪那么多錢。 但是人一但有了錯處,從前那些犯錯的蛛絲馬跡都會當初證據(jù)一樣被扒出來,細到發(fā)絲。只要人的衣袖上沾上明顯的污點,那么大家都會認為這個人是從泥土里刨出來的。 畢竟幾乎沒有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不是嗎。 校園論壇上開扒胡桉的速度之快如同通了電,從胡桉的吃穿用度起,甚至連上大學是不是走了后門都開始熱烈討論起來。連帶著溫成悅也不能幸免,在校園網(wǎng)上被打上軟飯男三個字。胡桉曾經(jīng)送他的禮物都被扒出來猜測價格,還有他們經(jīng)常去過的餐廳,是不是普通學生能消費的起的,他們隔三差五出去玩,乘坐的是不是飛機頭等艙,胡桉是不是早已移民,她的A行實習是不是內(nèi)部cao作等等等等。 他們樂此不疲地在網(wǎng)上討論,現(xiàn)實生活中對他們指指點點。 他陪胡桉去上課,后排的女生嘰嘰咕咕的議論:“你聽說了嗎,咱們學校有個大貪官的女兒,她爸爸前兩天落馬了,好像是行賄被抓了吧,然后一查就查出攤了好幾千萬!” “嘖嘖,都是民脂民膏啊,這女的現(xiàn)在不會還有臉上學吧?!?/br> 胡桉對這一切保持緘默。 下課之后,她還會抱著溫成悅的胳膊,笑嘻嘻地問他要不要去吃烤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