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聚首
再聚首
因為下午還要送陳桐去學(xué)校,孟皎皎便只做了三菜一湯,等湯煮沸的時間里,她吩咐陳桐:桐桐,去洗手開飯了。 嗯!走吧爸爸,我們一起去洗手吃飯。 小孩子就是這樣,喜歡誰就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見到陳今,尤其是當(dāng)他和自己想象中的父親一樣溫柔后,更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分開,去洗手也要拉他一起,粘人得厲害。 洗完手回來,父女二人上了餐桌,孟皎皎給他們倆盛飯,陳桐當(dāng)即夾了塊紅燒排骨放他碗里:爸爸,mama炒菜特別好吃,你快嘗嘗。 她望著他,熱情洋溢地笑,瞳仁里亮晶晶的。 他依言,夾起她給的排骨送進(jìn)嘴里,她按耐不住地問他:mama做的菜是不是很好吃呀? 他說不出話來,只得點頭。 孟皎皎提醒她:桐桐,快吃飯了,吃完后睡覺,下午去上課。 她的語氣些微嚴(yán)厲,陳桐癟著嘴,她還想再跟陳今說話的,不情不愿地應(yīng)聲:唔,好吧。 下一秒眼睛一亮,滿臉殷切渴望地問他:爸爸,你能送我去學(xué)校嘛! 他都依她:好。 爸爸你真好!我喜歡你! 陳今捏了下她的腮幫:爸爸也愛你,聽話,快吃飯吧。 孟皎皎也給他夾菜,陳桐把飯碗伸過去:mama,我也要你夾菜! 孟皎皎故作生氣的模樣逗她:你剛剛也沒給mama夾菜。 陳桐啊了一聲,趕緊也夾了塊排骨給她,孟皎皎這才眉開眼笑,把挑好魚刺的魚rou放她碗里,柔聲說:吃吧,下午讓爸爸送你去學(xué)校。 嗯! 陳桐今天吃飯?zhí)貏e話多,上一殼答應(yīng)得好好的,沒扒幾口米飯,又開始問這問那,她指著陳今腦袋上一道長約五六厘米淡得快沒痕跡的疤:爸爸,疼嗎? 好多年前的事,早不疼了。 這道傷疤是十六歲那年找工作留下的,當(dāng)時他未成年,好多工作不肯要他,無奈才去了招人相對條件寬松的夜總會,面試他的是個流里流氣的中年男人,見他瘦骨嶙峋的一身,嗤笑一聲,說他們這不收小雞仔,直接揮手讓他離開,他當(dāng)時走投無路沒地方去,就破釜沉舟地拿起旁邊的啤酒瓶往自己腦袋上一砸,以行動告訴對方他不是小雞仔,那個男人愣怔一瞬,大手一揮讓他第二天來上班。 他入獄前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工作,是他砸破腦袋換來的。 他手捂著額頭,眼皮向上掀,問她:很難看嗎? 他很嫌棄這道疤的存在,當(dāng)年還特意留著厚重的劉海擋住。 她搖頭擺腦:才沒有,爸爸很好看的。 忽略疤痕地存在,陳今的臉確實當(dāng)?shù)闷鹋畠旱姆Q贊,他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有著娃娃臉的柔和親切,正是小朋友們喜歡樂意親近的類型。 等以后我長大了,就來保護(hù)爸爸,你就不會受傷了。 她捏著小rou拳頭起誓,瞧得陳今一陣笑,寵溺無邊:嗯,爸爸等你來保護(hù)我。 他會陪著她,等她慢慢長大。 吃過飯后,陳桐去午睡,陳今搬了張凳子去了陽臺。 孟皎皎買的是13樓,視野還不錯,對面望過去,能看到遠(yuǎn)處起伏的山脈,榕城是座多山的城市。 他背對著客廳而坐,中午的陽光明媚耀眼,透明的玻璃上隱約印出她的人形,孟皎皎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片刻后垂著頭,捏緊了五指復(fù)又抬起頭來。 孟孟,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她捂著嘴,喉頭哽咽:阿今 他沒有回頭,后腦勺對著孟皎皎,長嘆一聲:當(dāng)初總喊她,死女人,死女人 誰能料到,真就死了。 埋了嗎? 沒 要等他回來。 孟皎皎去了趟臥室,再回來捧著個骨灰壇,小心翼翼地交到他手里。 他將其攏在懷里,抱得很緊,另一手輕撫瓷壇光滑的表面,對著它說話:總算也回家了 雖然粉身碎了骨,變成了一個壇子,總算有家可歸,不是孤魂野鬼。 怕吵醒熟睡的陳桐,她壓抑著哭聲,眼淚流了滿臉。 很多年以前的歡聲笑語歷歷在目,誰又能想到,再聚首是這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