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
傻瓜
吃過晚飯,還有公事急著處理,封霖去了三樓的書房。 封奕和陳桐圍坐在客廳的茶幾邊寫作業(yè),嘰嘰喳喳地討論個不停,小孩子的話永遠說不完,孟皎皎收拾完廚房和餐桌后去二樓的房間拿來沒織完的毛衣,一邊織衣服一邊陪他們倆寫作業(yè)。 封霖下樓來倒水喝,碰巧她在給兩個小孩講題,微弓著背跪坐在茶幾邊,一頭長發(fā)隨意挽了個低馬尾,手里拿著只鉛筆寫寫畫畫,語速比以往都要慢,封奕和陳桐一左一右坐在她旁邊認真聽講。 難怪封奕嫌他兇,跟孟皎皎相比,他講題時貌似有點嚴肅了。 八點多的時候,兄長封敘過來這邊接人,十歲的兔崽子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拉著人家小女娃的手不肯松,又在客廳耽誤了一會兒。 送走封奕父子后,孟皎皎收拾了客廳,領著陳桐回到二樓,臥室里有配套的淋浴間,洗漱完畢,不用孟皎皎給她講故事,自己抱著個唐老鴨公仔睡著了。 忙完這一天,如同度過了大半輩子一樣,她毫無睡意,不知不覺走到了庭院里。 石榴樹開了花,三樓書房的光從窗戶落下來,照亮這一方庭院,她站在石榴樹下仰望樹梢紅艷艷的花朵,不知怎的,就想到那一年送給封霖的一個石榴。 那時候是真的沒想那么多,現(xiàn)在再回想起來,卻有些幼稚可笑。 其實,送給封霖的那顆石榴,是她的。 那一年的石榴樹結的果子不多,房東摘下來分了她一個,她藏在書包里,一開始就沒打算吃,陳今見她藏在書包里,還以為是她舍不得吃,告訴她自己不愛吃石榴,把自己的那個一起給了她。 她是真的傻啊,沒去深究就信了。 真的傻,自己覺得好吃,就默認別人也覺得好吃,就跟話梅糖一樣。 孟皎皎后來無意中聽到誰說過,封霖怕酸,是不喜歡吃話梅糖的,可他不說,這讓當初的她感到尤其的難堪。 她還以為,她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了。 封霖再一次下樓來倒水時,客廳里已經(jīng)沒了人,只有冷白的燈光還亮著。 陽臺的落地窗開了一半,他走過去正要關門,手搭上門把,卻見她雙手環(huán)腿坐在臺階上,望著三五米之外的石榴樹,望著更遠的夜空,又或者什么都不看,只是在單純的發(fā)呆。 在他的記憶里,她總是有點呆。 他跨出陽臺,悄無聲息地上前幾步,立于她的身后。 應該是洗過了澡,烏黑的長發(fā)在她背上鋪散開,有微風襲來,若有若無的清香飄蕩在空氣中。 封霖喊她,孟皎皎。 她似乎知道他站在身后,毫無意外地嗯了一聲,封霖才留意到,三樓書房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落到了地面上。 封霖,你說,人死后,會在另一個世界相遇嗎? 她在說蘇煙。 孟皎皎回想那天她來店里,就喝了碗綠豆湯,話也沒說上兩句,總是有點遺憾,陳桐那天放學回家看到桌上的松子,還問她是不是清姨來了。 清姨。 從始至終,陳桐只這么喊過她。 想到來不及的這些那些,她就覺得遺憾。 孟皎皎,你那個時候,為什么沒有來? 她問的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封霖無法做出回答,是或不是,都顯得蒼白無力,但是,此時此刻,他忽然想知道另一個問題的答案。 他的聲音輕緩,以為她沒聽到,又問了一遍。 為什么沒有來? 靜默許久,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頗為無奈的口吻告訴他:我沒說一定去啊 她沒說過的,所以沒去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