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單黎半夢半醒間，被林笙輕輕搖醒：鑰匙在哪？

    什么鑰匙？她大腦宕機，無意識揮了揮手，別吵我，困死了。

    不是。他溫聲解釋，晃了晃自己的左手，連帶著她的左腳，這個手銬沒打開，睡不了。

    她恍惚了幾秒，依稀記起確實有這么回事：不是給你打開了嗎？

    噢她想起來，剛剛好像又被他扣上了：鑰匙沒卡在鎖眼上？

    沒有。

    啊？她坐了起來，用力搖晃腦袋，清醒一點，掉哪里去了嗎？

    林笙搖頭：不知道。又問，你有發(fā)卡嗎？

    剛剛他看了一圈地板，根本沒找到鑰匙，想著有可能掉在廚房或者上來的路上，便也懶得去找了。

    單黎探頭去看床底，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伸手去夠：是不是那個？

    床底有個小東西微微閃著，銀白色，她眼睛還睜不太開，看不清也夠不到。

    林笙也跟著伸頭看，拿了手機開手電筒照進去，終于看清：不是啦，那個好像是硬幣。

    最后還是單黎從背包里找了發(fā)卡。

    林笙拿著一字卡在鎖眼瞎捅，放在身邊的手機響了。

    誰?。?/br>
    手機離單黎近一點，她打了個哈欠，伸頭去看：不認識。

    未知來電。

    你先接吧。林笙總算捅開了扣在她腳上的那邊，繼續(xù)鼓搗自己手上的。雖然手銬帶了內(nèi)襯，但早前他掙扎的動作太大，還是磨破了點皮，有些許疼痛感，他咋了下舌。

    喂，您好。單黎接起，哦哦哦他在我旁邊。

    她把手機放到他耳邊，做了個口型，你爸。

    喂？嗯，女朋友啊，嗯，挺好。他總算是開好了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從單黎手里接過手機，知道，掛了，拜。

    他掛了電話，一看時間：竟然這么快就月末了。

    嗯？

    我爸媽差不多隔兩三個月會在月末會給我打電話，順便打點錢。你先睡吧，我媽等等可能要打電話來。他微微煩躁，把額前的頭發(fā)往后撩，又問，要洗澡嗎？

    她點頭，跟著他進了浴室，在蒸騰的水霧氣中半抬頭看他：你爸跟你說了什么？

    他沒回答。

    半晌，他仰著頭看水滴落下，把她緊抱在懷里，撫著她的頭發(fā)，糾結(jié)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

    嗯？她的臉沾上了他肩上的水珠，手指一下一下在他的背上輕點，像是回應(yīng)。

    分開三年，畢業(yè)以后還可以在一起，或者，繼續(xù)和我在一起，但會很難，可能相當于抹掉了你前十八年的一些努力。

    三年？她搖頭，被異地和距離殺死的感情太多，她不太會再喜歡上別人，但卻不能確定，如果林笙不在她身邊，她三年后還會一如既往的保持同樣程度的喜歡，你有沒有想過，分開三年感情會淡？

    那要是以后過得不太好，你后悔了呢？他微不可聞的嘆了聲。

    我是后悔了。林笙像是莫名踩到了她討厭的點，她臉色瞬間變了，冷哼了一聲，用了力掙開他，我現(xiàn)在就后悔了，滾。

    她扯過浴巾出了浴室，呼呼吹著頭發(fā)。林笙走過來想接過她手上的吹風(fēng)機，又被她甩開。

    單黎在他面前大部分時候脾氣軟得不像話，有撒嬌，有佯怒，但像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氣好像是第一次，他如何道歉她也如充耳不聞，吹干了頭發(fā)便出了房間，隨便開了間客房，反鎖上門睡覺去了。

    她關(guān)門前對著林笙吼了一句不許進來，林笙想跟她說什么，門當著他的面甩上了，一聲巨響。

    單黎進了房間就后悔了。

    這個房間鋪好了床單，但她找遍房間卻沒發(fā)現(xiàn)一床被子。

    她開了暖空調(diào)，把被單掀過一半，睜眼到了凌晨四點也沒睡著。喉嚨痛得像是有火在燎，她決定下樓喝杯水冷靜冷靜。而她擰開了房門鎖，推開門去，一股煙味嗆得她咳出了聲，揮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走廊的燈全關(guān)了，唯一的光點是林笙指間燃燒的煙。他一手拿著打火機，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從煙盒里取出煙，點燃卻不吸食，只看著煙頭在黑暗中微微閃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邊散了一地煙頭，神情疲倦，精神近乎萎靡，看她開門，朝她勾了勾嘴角，嘴唇開合，最終仍是什么也沒說。

    她視而不見，準備先去拿水，卻被他虛虛抓住了手。

    想好了？她停下，斜斜靠在了墻上，談?wù)劊?/br>
    他點頭。

    兩人對視著，卻不知從何說起，他只低聲重復(fù)：對不起。

    所以你的想法呢？她聽他道歉就頭疼，揉了揉太陽xue，強忍喉嚨的不適，皺著眉問他。

    看你。他掐熄了指間的煙，扔了煙頭，又點上了一支新的，你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

    你之前給的假設(shè)我都不想要。她搖頭，太極端了，我不喜歡。

    那？

    她歪了一下腦袋：你是不是忘記了我親媽給我留的遺產(chǎn)，足夠支撐我沒有壓力的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F(xiàn)在加你一個也沒有問題。

    但是，那是你

    她打斷：我們不管是什么關(guān)系，我媽不就是你媽嗎？分你一半，我想她應(yīng)該沒有意見。

    他知道她在偷換概念，剛要開口，又聽她問：你知道結(jié)婚是為了什么嗎？你知道同性婚姻為什么想要法律的認可嗎？

    結(jié)婚在他這里好像是一個帶點浪漫因素的永久性承諾，但在她那里不是。

    他們想要的，無非是有法律做自己的保障，在涉及財產(chǎn)、涉及自己后半生或涉及后代的問題里有法可依。有些東西，婚前婚后就是兩種關(guān)系。

    她說，她只說一次，要他聽好。

    我以前想讓自己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印在戶口本的前后兩頁，現(xiàn)在想想，無所謂了，是你就好。所以不管你爸媽同不同意，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怎么想。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簽一份贈與合同，把我繼承到的所有動產(chǎn)不動產(chǎn)都分你一半。

    他搖頭：不用。

    她之前說的理性，卻倒也保留了理想化的一面：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我可以無條件把我擁有的分享給你，不去顧慮別的。你要是半途反悔，辦好了手續(xù)就卷鋪蓋走人，我差不多就是人財兩空了。

    她沒心沒肺的笑出聲，仿佛這是個很好笑的比喻，林笙卻笑不出來，神色恍惚點頭：我知道了。

    他拖著她的手，慢慢站起來，走吧，該睡覺了。

    她想起自己還要喝水，反拉著他往下走：今晚我真的很生氣，但我不想再聽你道歉了。

    所以？他不明就里被他牽著走。

    下周生日，我要好多份生日禮物。她恨恨踮腳，在他臉上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