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城與人（上）

    簡肖從江野踏進店門時就注意到了這個女人，“危險”是他能想到的對她的唯一形容詞。

    她的棱角在每一次顧盼間都展露得淋漓，往那兒一站，明明穿著打扮也不張揚

    ，就是渾身上下明晃晃地寫著“我不好惹”四個字。

    簡肖喝口茶，低頭掩去情緒。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江野和藹得讓他懷疑她干過專業(yè)幼教，而當(dāng)溫佳吃完蛋糕被家里人接走后，三人桌上簡肖旁敲側(cè)擊地試探江野，她大大方方地交待自己是個流浪歌手時，展渡白看上去比簡肖還要吃驚。

    “姐，你不是說你是旅行來的嗎？”他瞪圓眼睛，感到有點受傷。

    “是旅行啊，流浪歌手的工作的不就是旅行嗎?！毙『鹤吡?，江野終于能正大光明地點煙。她垂下眼擦燃打火機，全然無視展渡白的受傷。

    “喲，那小展怎么這么巧認識你的啊?！焙喰ろ標浦劾^續(xù)問。

    “這你得問他，怎么長那么大個兒還會被同學(xué)欺負?！苯班诒锌Х?，有點驚奇于在這兒能喝到口感還不錯的作品。

    這下輪到簡肖吃驚了，他偏頭看向因為突然被點名而把咖啡杯倉促一放發(fā)出刺耳磕碰聲的展渡白，大男生干笑兩聲撓撓后腦勺，打個哈哈繞過了這個話題。

    江野在后來的閑聊中了解到，簡肖和她同歲，這間咖啡廳是他家上個世紀起代代相傳的家族小店。簡肖和展渡白是好朋友，小時候一個院子長大的。

    “小展那時候光著屁股在我后頭天天叫喚，哥哥長哥哥短，給我煩死?！焙喰ばΦ溃苟砂滓膊淮蠛靡馑夹陕?。

    大學(xué)里簡肖學(xué)的設(shè)計，畢業(yè)了就回家接手了這家咖啡廳。他說咖啡廳基本二十四小時營業(yè)，早上會賣些面包糕點，過了早高峰段就準備咖啡豆磨咖啡，稍晚一些會有酒品供應(yīng)。

    “A城是個戀舊的城市?！焙喰ふf，指尖繞著杯沿打轉(zhuǎn)。“老店一開就是幾十年，有些菜譜也做了幾十年，味道變不了，顧客卻一直變?！?/br>
    江野在煙灰缸摁滅了煙看看窗戶外，天色漸漸暗了，路人也愈稀少。她說：“你們這兒人們睡得真早?！?/br>
    “小城市是這樣的，能一直醒到后半夜的人不多。”展渡白接話。

    簡肖看了他一眼，又問江野：“你需要工作嗎，我正好需要一個麻利點的咖啡師。學(xué)徒的師傅這兩天請假了，他一個人不太會做事?！?/br>
    問完后簡肖才意識不妥，又緊跟一句：“你會磨咖啡吧？”

    江野打個哈欠點點頭：“當(dāng)然。什么時候上班？”

    簡肖這才滿意點點頭：“如果你愿意，明天就來吧?！?/br>
    江野第二天就來上工了，店里的工作其實很輕松，自小就在外公身邊喝苦茶苦咖啡的江野對此非常熟練。她有時會和簡肖閑聊，聊聊自己家是做什么的，說說路上有什么好玩的事兒，遇見過什么有意思的人。下班后也正好是溫佳放了學(xué)來店里的時候，她便教一會小孩兒彈吉他。

    簡肖逐漸改變了初識江野時對她的看法，關(guān)系也日漸親密起來。展渡白一度對此有點吃醋，嚷嚷著姐都不對他這么好。兩個大人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江野對每回溫佳下課離開都有車接走，而展渡白卻不和她同車回家這件事感到疑惑，男生甚至對司機的表現(xiàn)都冷淡得過頭。她曾以為溫佳是展渡白的表妹或者堂妹，司機應(yīng)該是她的爸爸，論輩分也應(yīng)該是展渡白的叔叔，但他的表現(xiàn)實在有些無禮。江野在某次的閑談中和簡肖聊到了這件事，簡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佳佳是小展同母異父的meimei?！彼櫭疾亮瞬凉衽_。“小展是個脾氣很倔的孩子……”

    他的欲言又止讓江野更加好奇，連手上的活兒都不干了，湊過去聽八卦。

    原來展渡白的親生父親是個畫家，他的父母曾經(jīng)非常相愛。但展父的畫一直得不到賞識，而家庭生活愈發(fā)的窘迫，柴米油鹽讓這對夫妻的感情迅速跌至冰點。展父后來生了一場大病，沒錢治，死了。展母在他死后幾乎是立刻就嫁給了新的男人，不到一年就懷上了溫佳。展渡白當(dāng)時年幼，卻將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記得清清楚楚。

    “當(dāng)時的街坊鄰居對小展的母親指指點點，但這個女人改嫁給了富人，自然搬離了原先的貧民窟，這些流言蜚語對她無法造成傷害，可對小展卻是十成的惡意?！焙喰ひ矎慕暗臒熀欣锍榱艘桓鶡?。

    “小展的存在像是時時刻刻在提醒展母那些過去的貧窮困苦，總之，她討厭小展，小展也在一次次失望后無法再容忍寄人籬下的難堪。他上高中后就搬出家了，除了繼父會盡監(jiān)護人義務(wù)給他生活費外，幾乎和那個家斷絕了關(guān)系。”

    江野沉默了一會兒，說：“但他很愛溫佳。”

    簡肖笑了：“小展是個很善良的孩子?！?/br>
    作者的話：實不相瞞，收藏量上不去我很焦慮。存稿一直在更，甚至每日三更，但是有點，呃不知所措......不知道哪一天會暫停一下網(wǎng)頁更文，但是會堅持寫完的，先打個預(yù)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