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野馬的爵士
第四章 野馬的爵士
這是江野停留在這兒的第二十八個(gè)晚上,楊鶴倚靠在吧臺邊,煙燃了一半,長長的煙灰綴著一星橘紅,久久終于簌簌散落。男人也終于回神,近乎懊惱地將煙嘴塞進(jìn)齒縫,胸腔一股汲滿膛的辛辣。 “店長,你今兒怎么怪怪的?!毙⊥跏莻€(gè)圓臉女孩兒,也是楊鶴酒吧里的常駐調(diào)酒。她手腳麻利地擦干凈手上的古典杯,再一翻腕拎起第二個(gè)濕淋淋的杯子。“難得呀,有什么事兒還能讓楊大店長煩惱。”她動(dòng)作不停,在爵士小調(diào)里輕快揶揄身邊男人。 楊鶴也被逗笑,不過僅僅短促嗤聲氣。薄白煙裊一進(jìn)一出,店里爵士的鼓點(diǎn)也愈發(fā)急促而無章法,楊大店長心里更是一團(tuán)亂麻。 熟悉楊鶴的人都知道,他是個(gè)喜歡條理且極度理性的人。調(diào)一手好酒的人不一定喜歡酒,比如楊鶴,他討厭酒,因?yàn)榫凭谷嗣宰?、使人不像自己、使人不像人。他喜歡一切都在掌控中的事情,循規(guī)蹈矩的安排與計(jì)劃。 可江野太不一樣了,她像把鋒利又古怪的刀。楊鶴也奇怪到底在她身上有什么東西能讓自己著迷,但越細(xì)想楊鶴就越挫敗——他不得不承認(rèn),在遇見江野的第一晚,她本身的流浪者氣息就讓從來只做有把握的事情的自己挪不開眼—— 楊鶴兩指夾著煙,不敢再往下想。一邊的小王夾了塊長冰,還嫌他不夠心亂似的道:“店長,你不會是喜歡上江野了吧?” 楊鶴擺擺手,輕飄飄道:“她今晚就走了,我喜歡誰去?” 一開口他自己都一愣,瞧這酸溜溜的勁兒。楊鶴幾不可察地嘆口氣,確實(shí),她今晚就走了,就像她突兀地闖進(jìn)一樣,她的上一站和下一站都是不為楊鶴所知的,他只知道江野是個(gè)流浪歌手,會一直、一直一直地行走下去。 初秋的凌晨格外涼,三點(diǎn)下班時(shí),江野和楊鶴被店外的冷空氣凍得一哆嗦。 “你們這兒降溫真早,還怪潮的?!苯岸宥迥_,馬丁靴靴底磕著水泥地發(fā)兩聲悶響,回蕩在面前青灰的湖和青灰的天里。 “是,你衣服帶夠嗎?”楊鶴瞟一眼女人背上的包,這就是她全部的行李。 “噢,沒事兒,我骨頭熱,去的地方也暖和。”江野打個(gè)哈欠,掏出手機(jī)看看車次信息。 “……你要去哪兒?!睏铤Q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一個(gè)朋友那兒,他有事兒找我?guī)兔??!苯八剖窍肫鹗裁矗旖禽p輕上揚(yáng)。楊鶴看了兩眼,含糊地嗯聲。 叫的車很快就到了,楊鶴本說要開車送江野去車站,但被她一口回絕。 “太親密了,我不喜歡火車站送別?!苯鞍欀碱^毫不猶豫地道。于是楊鶴只好作罷,同她一道在店門口等網(wǎng)約車。 江野拉開車門鉆進(jìn)后座,搖下車窗沖楊鶴招招手:“行了帥哥,我走了?!?/br> “這幾天謝謝你招待,我玩得很開心?!?/br> “下次見?!?/br> 車子很快消失在拐角,楊鶴站著沒動(dòng)。他捏著手機(jī),里面只有江野一條短短的電話號碼,除此之外的聯(lián)系方式全為空白。 她說下次見。楊鶴仰頭看看青灰的天,冰涼兩手揣兜。 卻沒說下次是什么時(shí)候。 作者的話:問問大家吃不吃百合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