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鈴鐺(二十四)
裴鈴鐺(二十四)
裴嘉臣回房,把裴鈴鐺的手機,放進了靠窗那側的床頭柜。 他坐在地上,倚住床尾,細聽著洗漱間里,裴鈴鐺的聲響。 沒了手機分神,裴鈴鐺再也坐不住。 她站起來,褪下濕盡的睡衣,裹上浴衣,回了房。 裴鈴鐺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簡奧斯汀,卻猶感無力。 她與阿沛之間,不僅橫亙著財產與階級,更是自主與自由。 裴鈴鐺雖然喜歡簡奧斯汀的清醒與執(zhí)著,卻也毫不留情。 殘酷世界里的理想主義者,她這樣評價,卻從不對英文老師吐露這一面的心聲。 英文老師志從簡奧斯汀,一直追求著愛情與靈魂上的契合。 裴鈴鐺才十五歲,有著大把的未來。她沒理由率先成為一個悲觀的人,不是嗎? 裴鈴鐺遲遲不來,裴嘉臣去還手機。 他進入裴鈴鐺的房間時,看到她背倚著床頭,對著一本的扉頁,發(fā)著呆。再細著一看,她的臉上,新有淚痕。 藥起效了吧?裴嘉臣暗自揣度著,嘴上道:該睡了,手機要嗎? 哥,裴鈴鐺嘆了口氣,哀愁地問道:你說,阿沛現(xiàn)在是怎么想我的呢? 裴嘉臣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想,他會知難而退吧。 我也并不是不喜歡他。裴鈴鐺閉上眼,說得凄婉。 你也并不是很喜歡他。裴嘉臣立即反駁,話說得不容置疑。 裴鈴鐺點點頭,敗走道:對。 睡吧。要我陪嗎? 不了,我再坐一會兒。 裴嘉臣沒再提手機的事,退出了裴鈴鐺的房間。他的手,捏得那塊輕薄的電子玩意兒,微微得有些熱。 不等裴嘉臣放好裴鈴鐺的手機,屏幕上,就彈出了阿沛的消息原來這樣快,她就解除了屏蔽。 鈴鐺,記得,每天都要開心。 裴嘉臣劃掉手機提醒,暗自肖想著,裴鈴鐺看到這條信息,會哭得多慘痛,會再度移情阿沛幾分。 早晨,裴鈴鐺格外消沉。連白珍麗都瞧得出,裴鈴鐺身體不大舒服。 阿鐺怎了?不舒服??? 裴父昨日私下里,痛斥了一頓裴鈴鐺,勒令裴鈴鐺與阿沛盡快決斷。 此時看到裴鈴鐺的病容,他只覺得厭煩,認定裴鈴鐺是在情感要挾他,是在演可憐。 裴鈴鐺搖搖頭,輕聲回道:只是喉嚨有些痛。 裴嘉臣接腔道:這天氣。 他昨日悄悄喂了裴鈴鐺吃下抗焦慮的藥,這時實在不愿她亂用藥。 白珍麗跟隨道:熱氣???李媽,去廚房要份梨子水。 裴鈴鐺道:謝謝阿姨。 這事就算過去了。 只是,裴嘉臣依舊有些沉默。他尚不清楚是抗焦慮藥的副作用,還是裴鈴鐺仍在為痛失阿沛而意志昏沉。 裴嘉臣隨裴父出門時,拿上了裴鈴鐺的手機。這年頭,電腦,平板電腦都可以收發(fā)消息。他做的,也不過是螳臂當車,杯水車薪。 奈何裴鈴鐺心態(tài)悲觀,連帶著萌生了幾分鴕鳥心態(tài)。 她很怕收到阿沛的消息。 昨日阿沛不過是在電話里,講了一兩句的喪氣話,裴鈴鐺卻輾轉反側了一夜。 她在腦里,不斷夸大著他那根本稱不上是責備的退讓之語。 李媽送過梨水,對白珍麗匯報道:小姐喝下了,在床上躺著呢。 白珍麗顛了顛粉刷,對李媽問道:在用手機??? 李媽搖頭,對白珍麗道:在看閑書吧。 白珍麗笑道:閑情逸致的。她爸爸昨晚上訓過她呢。 李媽點點頭,應和道:是了,我們那里也傳著呢。 她爸爸怕她吃虧,白珍麗對著鏡子,掃了掃臉頰,又嘟噥道:哪有不吃虧的?早明白人事,早長出心眼兒罷了。男孩,女孩,又有多大的分別?能吃虧到哪里去呢? 李媽受了些驚駭,緩著點了點頭。 白珍麗偶爾會對她嘀咕些新女性的論調。大概也是煩悶寂寞,平時順從討好著古板的裴父,收斂著心智,無人可訴心底話。 晚飯時,裴鈴鐺下樓入座,如似平常。 裴嘉臣見了,有些猶豫,是否該繼續(xù)悄悄地喂她服藥。 飯后,白珍麗來到書房,與裴嘉臣閑聊。 聊著聊著,白珍麗不再甘于一問一答的消遣打趣,決意與裴嘉臣拉近關系,分享隱秘。 她道:阿臣,你知道嗎?阿鐺會在房里偷偷哭呢。家里的人撞見過,她一邊發(fā)短信,一邊掉眼淚。我都不敢和你爸爸講。怕你爸爸把阿鐺送進精神病院呢。 哦,裴嘉臣擰了擰眉,擺出了一副認真的神情,對白珍麗說了句稱贊話,你的心很細。 白珍麗的心臟被他點名稱道,一時間速速地跳了幾下。 裴嘉臣從他的筆記本電腦上,調出了一首歌。 濃烈奔放的西語歌曲,配合著裴嘉臣鎮(zhèn)靜的臉,和淺笑的眼,白珍麗沉進了此刻的氛圍里,有些恍惚發(fā)愣。 去度假吧。裴嘉臣提議道。 白珍麗不舍于眨眼。她緩和了一會兒,悠悠地答應道:好,我們去哪? 裴嘉臣想了想,描繪道:要有海,一望無際的海。海水要是碧綠的。 這不就是白珍麗以前提到過的海島假期嗎?過了那樣久,終于等到了他的首肯。 白珍麗立即露了個明艷的笑容。她壓抑著內心的興奮,答應道:好啊,我來安排。 裴嘉臣上樓,旋開了裴鈴鐺的房門。 在做什么呢?裴嘉臣問道。 裴鈴鐺在寫一封信。一聽到裴嘉臣的聲音,她立即僵硬了幾分,把信往身側藏了藏。 裴嘉臣視作不見,對裴鈴鐺道:你睡不睡? 裴鈴鐺今日清醒了一些,不敢疏忽了與裴嘉臣的情誼。她仍是將他作為一條出路,一旦情緒轉好,總是要首先顧及著。 裴鈴鐺跟隨著裴嘉臣,從她的臥室,穿過洗漱間,來到了他的床側。 在裴嘉臣找出睡衣褲之際,裴鈴鐺有些慌張得,爬上了他的床。 她的心里,閃現(xiàn)著一叢叢的古怪與羞赧之情,卻又不愿想清楚,到底是為何。 裴嘉臣卻是了然的。 他有著幾分失落,即有幾分自嘲。 還好,你是有求于我的。他在心里平緩一秒,隨即微微彎了彎唇角,邊走邊低頭,滑開了手機。 裴嘉臣站在床側,回復了幾條信息。裴鈴鐺避著他的視線所及,乖乖躺好,靜靜等待著。 終于,他背靠著床頭,倚上了床。 //// 裴嘉臣:不過是沒了阿沛,她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還是換個環(huán)境,去海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