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鈴鐺(八)
裴鈴鐺(八)
早餐桌上,流動著一簇嶄新的爭風(fēng)斗意。 白珍麗擺出一副純善熱心的友好腔調(diào),對李媽道:給阿鐺盛一份湯,去去體內(nèi)的濕氣。學(xué)校里也是空調(diào)屋,吹得人臉發(fā)白。 一盅湯被現(xiàn)端上來,李媽道:小姐喝一點兒吧。養(yǎng)氣潤臉色的。 裴鈴鐺膚色削薄,看起來確實不如白珍麗有福氣。 白珍麗皮質(zhì)細膩,經(jīng)美容院調(diào)理,常年由內(nèi)自外,盈著些豐潤的光澤。 裴父看了看裴鈴鐺,再看看白珍麗,結(jié)語道:是咯,阿鐺確實需要吃一些。 裴嘉臣背身坐在小廳里,擺弄著手機,聽得見餐桌邊的議論。 裴鈴鐺不說話,不四顧打量,只低頭飲湯。 白珍麗從飯廳的鏡面里,瞥了幾次裴嘉臣的后腦勺。見他不發(fā)一語,直到裴鈴鐺去上學(xué),也沒有從手機里抬頭,她的心情逐漸地輕快起來,一掃昨夜幾近難寐的心焦與妒郁。 裴鈴鐺今早到校后,不久就有體育課,要學(xué)習(xí)跳馬。喝下些多余的湯湯水水,與對裴嘉臣模糊態(tài)度的解讀,令胃里負(fù)擔(dān)重,加倍得緊張著。 她個子稍高些,協(xié)調(diào)性好,還是不聲不響地跳過去了。唐香試了幾次,幾次卡在跳馬前,最后一次摔在了墊子上。 好像就是體育課時結(jié)下的不愉快。今日小組作業(yè),唐香領(lǐng)頭磨蹭,不配合,最后沒能在課前完成。一個組五個人,全部得了B級。 下了課,唐香帶著四人去找了老師,把成績要回了A級。她祭出裴鈴鐺頂錯,老師看了裴鈴鐺幾眼,裴鈴鐺沒有辯解。 其實,裴鈴鐺暗自有些生氣。英文課是她最在乎的。外教老師和她有些私下的默契。兩人都喜歡讀簡奧斯汀。相識一年后,最終彼此微微臉紅著吐露,矢志不渝的愛情,總是令人向往的。 這仍不是結(jié)尾。唐香對裴鈴鐺的不友善,延續(xù)到了校外。那時候,她身邊還另有跟班在。唐香望向裴鈴鐺,叮囑道:明日里面穿淺色內(nèi)衣好嗎?黑色的好透。 裴鈴鐺有些震驚。這件黑色胸衣,是在不久前,和唐香一起購物時買的。裴鈴鐺沒說話。在女伴們的嬉笑聲,與層層疊疊的建議聲中,她沉默地聽著,一直沒有發(fā)表意見。 回家的校車上,裴鈴鐺追憶著今晨無意間,她在裴嘉臣面前揉了胸,以及唐香對她的刻意刁難,突然像只xiele氣的皮球,支棱不及了。 白珍麗一舉一動間的風(fēng)姿綽約,性感嬌媚,把她襯得像只縮頭縮腦,笨拙幼稚的丑小鴨。 裴鈴鐺望著校車窗的玻璃上,那片由她形成的模糊剪影,頭暈?zāi)X脹地回了家。 寫作業(yè)時,裴鈴鐺從抽屜里翻出了唐香送的馬卡龍。 她拿起黑色的水筆,在馬卡龍的包裝上唰唰寫下,過期,不能食,然后起身,打算扔進洗手間里的廢紙桶里。 洗手間里,通往裴嘉臣臥室的門開著,兩人撞了個正著。 在裴嘉臣的目光下,裴鈴鐺把甜食扔掉。裴嘉臣沒說什么。那天遲些時候,用過晚飯,傭人上甜食時,裴嘉臣主動問道:鈴鐺,有在減肥嗎? 裴鈴鐺搖搖頭。 白珍麗放下了手里的甜食匙子,臉色稍微持重了些。裴鈴鐺比她瘦好多。環(huán)肥燕瘦,沒人猜得清裴嘉臣的心思。 裴鈴鐺卻活絡(luò)了些。 那晚,她依舊去找裴嘉臣,要他教她冥想。 裴嘉臣教了。一起躺了一會兒后,他獨自起身,去睡了裴鈴鐺的床。 之后的幾日,他接連著在夜間換床。裴鈴鐺卻接受得不錯。 一天里,總是有一個多小時,裴嘉臣完全得屬于她。這個獨存于兩人間的秘密,令裴鈴鐺稍作心安。 哥哥,能不能每天都教我???裴鈴鐺裝傻充愣,對身邊的裴嘉臣道。 這個每天說得含糊朦朧可以理解為許多意思。 裴嘉臣在黑里撣撣床單,對裴鈴鐺道:不是在教嗎? 裴鈴鐺帶著幾分奉承,曖昧地訴著心意,一直這樣就好了。 裴嘉臣望著壁上的畫作,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露了個十分諷刺的笑。裴鈴鐺沒有看到。 唐香的壞情緒起得快,落得也快。那日后,她對裴鈴鐺格外得好。裴鈴鐺輕松釋懷,不再計較唐香偶爾的亂發(fā)脾氣。 期末快來了,她們約好周末時,一起復(fù)習(xí)功課。 周天下午,唐香提著方正的黑色皮書包,來到了裴家。 若說她沒有見裴嘉臣的心思,那也是假的。只可惜裴嘉臣一早就出了門。 裴鈴鐺及時和唐香說了,裴嘉臣不在。唐香依舊不改地點,興致很好地來到了裴家。 白珍麗聽說唐香要來,指揮著傭人,忙前忙后地往書房里移了幾瓶高聳的插花。 裴鈴鐺忍不住道歉,麻煩阿姨了。 白珍麗笑著搖搖頭,不多理睬。她心里明鏡似的,唐香怕不是為了裴嘉臣才肯來的。 裴嘉臣出門會朋友,阿沛也來了。 吃過午飯,有人提議,要去裴家坐坐。裴嘉臣從容地答應(yīng)了。 幾輛車一起往裴家駛?cè)?。裴嘉臣在國?nèi)尚無駕照,除非是去家附近的超市,平時他不開車。 阿沛年紀(jì)也不足十八歲,開不了車。有駕照的朋友拉著他們。阿沛有些羞赧地,沒和裴嘉臣同乘一輛車子。 你哥回來了?唐香笑容滿面。 好像不只是他,還有他的朋友。 唐香和裴鈴鐺互相整理了一番頭發(fā)衣物,板板正正地坐著學(xué)習(xí)。裝作十分用心,百倍認(rèn)真的好學(xué)生。 裴嘉臣沒進來,直接出了后院,去了幾宅共用的人工湖,和朋友們坐在室外聊天。 白珍麗送了幾趟果飲。有人要求酒精飲料。白珍麗靈氣十足地奚落了一番,仍是讓傭人去調(diào)了。 過了二十多分鐘,唐香有些著急,拱裴鈴鐺一起去后院,求助學(xué)業(yè)。 有些古怪。裴鈴鐺不想露怯。 裴鈴鐺?唐香挑眉逼迫道,接著落了眉尾,蹙起眉心,快,快,你最好之類的催了個遍。 不愿讓裴嘉臣嘲笑,裴鈴鐺拿起了物理題。唐香拿了英文題。她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問裴嘉臣的。 兩人來到后院,才發(fā)現(xiàn),裴嘉臣的朋友,不全是上周天見過的男生。有一位和裴嘉臣坐得很近的,是一位尚未謀面的女生。 白珍麗也在。她坐在遠端,自墨鏡后,無聲地睥睨著全局。 /////////// 裴嘉臣:床爬得很熟練啊,有代價的,要負(fù)責(zé)的,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