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拉電閘

    周末通常是人們的休息日，而對于兼職者、從事特殊行業(yè)以及沉迷賺錢的人來說，休息日不休息。

    糖糖一大早就穿著成熟大方的藕色雪紡裙出門了，她約了一個物流公司的老板談合作?，F(xiàn)今網(wǎng)絡購物沖擊實體店，他們家也將推出網(wǎng)絡選購、送貨上門服務。程序、代碼由技術部搞定，網(wǎng)頁制作等由廣告部搞定，而送貨上門他們就不準備自己干了，太耗人力成本。

    比約定時間提早約10分鐘到，被女秘書領進會客廳，生意就開始談了，但是她和物流公司老板的話題卻圍繞著“家長里短”。

    “棠寧小姐和我女兒差不多大，聽說也在‘臨尚’就讀？”

    面對長輩的問話，糖糖配合地回答：“是的，我在人形一班，二年級?！彼慌吕速M時間，投其所好也是一種談生意的手段。

    “我女兒也在二年級，”老板明顯來了興趣，“不過比起你就差多了，只知道讀書，對生意一點也不感興趣?！?/br>
    糖糖敢說面前這個和藹的中年男人非常寵女兒，提起女兒眼里都帶笑，所以這時候她應該接：“那她的成績應該很好吧?！?/br>
    “還行，”老板謙虛中又帶著一股驕傲，“一直是第二，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拿個第一給我看看?！?/br>
    年級第二，那不就是“萬年老二”？所以她面前的是萬年老二的父親？要不要這么巧。

    “呵呵，很厲害了，我昨天還看到她請教別人題目，很用功啊?！本退悴淮_定萬年老二是搭訕還是認真問問題，此刻她也得假裝是后者，把老板哄開心了。

    老板笑道：“她還和我說想請個家教，就那個年級第一，上過什么三族智力競賽的，不知道棠寧小姐認不認識，人怎么樣？”

    年級第一，艸！原來萬年老二和她打著一樣的心思！想找俞陵補習，借機相處！

    不行，她要勸退！

    “認識認識，我們班的。”糖糖瞬間把生意拋到了腦后，專心應對起面前的問題，“成績是很好，但畢竟是學生，學識有限，不如請個老師，更專業(yè)?！?/br>
    她勸得有理有據(jù)，老板頻頻點頭，“我也是這么和她說的，但她說她要從第一名身上學到知識，再打敗他，那樣更有成就感?！?/br>
    “……呵呵，她好勝心真強?！贝寺凡煌ǎ翘橇⒖虛Q了一條，“不過這第一名是個男的，萬一補著補著春心萌動，您不怕女兒早戀不專心學習嗎？”

    寵女兒的父親應該會怕女兒被人拐跑才對，糖糖推斷，不過這次她猜錯了，老板是個通情達理的父親，他說：“如果對方人品夠好的話，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反對，要為將來做打算嘛?！?/br>
    俞陵的人品，糖糖找到了突破口！

    水開了，老板給她和自己倒茶，突然換了話題，“不知道棠寧小姐有沒有男朋友了，你爸公司的精英很多啊?！?/br>
    “還沒呢，我要專心工作，先立業(yè)再成家。”糖糖胡亂謅著，腦袋轉得飛快，她要把話題轉回去，她要抹黑俞陵！

    “對了，那個第一名好像有女朋友了，如果鐘情還好，萬一他是個三心二意的……”糖糖欲言又止，顯出一副擔憂的模樣。

    “是嘛！”老板把水壺一放，語調提起來了，“那可不行！”

    ……

    一小時后，糖糖婉拒了吃飯邀請，走出物流公司的大門。

    她和老板聊家常聊了半個小時，談生意卻只用了十幾分鐘，真是累，還好打消了他請俞陵給女兒補習的念頭，合作也談成了，接下來就是走合同了。

    糖糖回到自家商場，找了家店吃飯。

    中午人不多，她一個人坐了一張窗邊的四人桌，頭頂明亮的燈光打在精致的美食上，她心情舒暢地吃著，順便給包打聽發(fā)短信，讓他發(fā)一份萬年老二的資料過來。

    那天在停車棚，她只是隨便一聽，連萬年老二的名字都沒記住，現(xiàn)在看來，萬年老二和送情書的那些純情少女絕對不是一個等級的，而且她隱隱覺得這個萬年老二挺厲害的，值得堤防。

    包打聽可能早有準備，回得很快，還貼心地附了一張萬年老二的照片過來，nongnong的書生氣質，不得不說和俞陵還挺搭的，可是學者和學者的搭配，生活該多么無聊，俞陵就應該找個她這樣的，她負責養(yǎng)家，他就專心做研究就好了。以俞陵的成績，保送族里的實驗室應該不成問題。

    糖糖美美地想著以后的家庭分工，認真地記下了萬年老二的名字：曲莉珈。

    吃完一份葷素搭配的套餐，糖糖繼續(xù)吃甜點，她挺能吃的，但就是運動量大，消化快，不長rou。

    悠閑地看著落地窗外來來去去的人，她在想自己下午能做什么，逛街好像有點無聊，這個商場她都逛過幾百遍了，不談生意的時候，她都會過來巡視。

    忽然，她看到三個戴著臨時工作牌的學生從窗外走過。對了，俞陵說周末要在商場打工，她還沒查在哪個商場呢。

    快速把甜點挖干凈，糖糖舔舔嘴角，充滿目標地起身，往人事部去了。

    “小姐好?！睂Ψ匠c頭。

    “你好，”她也回以點頭，“吃飯了嗎？”

    她是老板女兒的事大家知道，所以她在每個部門都來去自如。

    正是午休時間，糖糖推門走進人事部，沒打擾睡覺的，問了一個正在看電視劇的小jiejie，“兼職的臨時工有登記資料嗎？”

    “有的。”

    小jiejie立刻從檔案柜里給她找了出來，糖糖按日期倒著翻，俞陵幾天前就和她說周末打工，如果是在她家的商場，肯定早就登記了。

    翻了幾頁，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糖糖笑了，居然真的給她找著了，今天運氣真好啊！

    手指在表格上畫一條線，俞陵的信息被她一掃而過，他在倉庫工作。是了，她想起來，這個月新進的貨要清點、記錄，工作量大，需要熬夜，這種辛苦的活一般是請臨時工做的。但登記表沒寫俞陵在哪個倉庫，這就有點難了，他們家的倉庫分門別類，大大小小少說也有十幾個，也不挨在一起。

    糖糖想了想，把登記表還給小jiejie，轉身前往值班室，整個商場的監(jiān)控在值班室都可以看到。

    “你們好?！?/br>
    三個保安正坐在監(jiān)控器前，糖糖直徑走過去，保安立刻認出了她，“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們幫忙嗎？”老板的女兒平時不會來這里，他們還以為出了事，心都提起來。

    糖糖對他們笑笑，示意沒大事，“我找個人，倉庫的監(jiān)控是哪幾個？”

    面前的屏幕上幾百個小格子，一眼看過去眼睛都花了，好在保安熟知每個監(jiān)控的位置，直接把倉庫的監(jiān)控給她指出來，兩分鐘不到她就看到了俞陵的身影。

    “這是哪個倉庫？”

    “13號倉庫，放鞋的。”

    “好的，謝謝?！?/br>
    她正要離開，目光突然被發(fā)出詭異紅光的小房間吸引了，她走到玻璃門邊，往里面看。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的的小紅燈，她記得沒錯的話，小紅燈代表的是商場里不同的店鋪與房間，暗了就代表某個房間停電了或者電路出了問題。

    如果她現(xiàn)在去找俞陵，不知道他會不會理她。昨天把心思挑明后，俞陵就開始冷暴力了，不和她說話，她正愁怎么撬開他的嘴呢。

    “保安大哥，能再幫我個忙嗎？”糖糖轉身，又有了主意。

    保安才剛剛坐下，又站了起來，“什么事你盡管說?！?/br>
    糖糖再一次走到屏幕前，指著俞陵所在的那個小格子，說：“等等我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你們就把這間倉庫的電閘關掉，五分鐘以后再開起來?！?/br>
    “這……”保安完全搞不懂老板的女兒想干什么。

    “不行嗎？”糖糖裝可憐。

    “可以可以?！泵總€房間的電都是單獨一個開關控制的，要做到不難。

    “謝謝大哥！”

    糖糖很快來到了13號倉庫門口，推門進去，燈光昏暗，俞陵正蹲在地上看底層貨架上的鞋盒。

    “干得怎么樣了，什么進度？”糖糖裝作自己是來巡視工作的。

    “第一排已經(jīng)統(tǒng)計好了……”俞陵站起身，發(fā)現(xiàn)面前穿著裙子，披著頭發(fā)的成熟女性是棠寧，瞬間沒聲了，他為什么會在這里碰到她？

    “我是來……”糖糖正要解釋，突然倉庫陷入一片黑暗，“啊——！”她“忍不住”小小尖叫了一聲。

    停電了？

    怎么會這么巧？

    俞陵抬頭看了一眼燈的位置，耳邊傳來棠寧柔弱的聲音，“俞陵，你能不能拉我一把……我看不見，有點……”

    俞陵當然知道后面沒說出來的兩個字是害怕，女生怕黑很正常，雖然他在對棠寧施行冷暴力，但碰上這種事還是會幫的。他把手里的貨物登記單放到身后的架子上，伸出手，告訴她：“我伸手了，你試著握握，我們離得不遠?！?/br>
    糖糖想保安大哥這時機掌握得不錯，她剛好離俞陵兩三步的距離，停早了就慘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挪到他身邊。

    她的手在黑暗中隨意揮舞幾下，才碰到溫熱的皮膚就被俞陵牢牢握住了，她的心同時一緊，仿佛也被他的手握住。

    俞陵用了點勁，把棠寧往自己的方向帶，她只需要走幾步就能到他旁邊，誰知她又尖叫起來，比剛剛還大聲。

    “怎么——”了。他話音還沒落，就感覺面前的人撲了過來，他下意識伸手一撈，棠寧撲到了他懷里，他的手落在她腰上。

    “對不起，我絆到了……”天知道她絆到了什么，也許是她今天穿得鞋跟太高太細了呢？理由總是無窮無盡的，她抱住俞陵的腰。

    俞陵沒有阻止她，他正在糾結另一個問題——手心的觸感有些奇怪，指尖碰到的是布料沒錯，可手掌碰到的好像不是。他一直在干活，手心都是汗，那個地方和他汗?jié)竦氖中呐龅揭院?，也變得黏糊糊的，還帶著溫度。

    “棠寧，你的衣服是不是破了？”俞陵只能想到這點了。

    “噗……”糖糖差點笑出來，衣服破了，她怎么可能穿著破了的衣服出門，俞陵真是可愛。

    咳咳，她抑制住自己的臉部肌rou，解釋給他聽，“不是破了，這件裙子本來就是這樣設計的，腰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鏤空，透氣的。”其實胸口也有一個，就開在乳溝處，被外面一層布料擋了。她怕熱，夏天就喜歡穿這樣的衣服，當涼風鉆進她胸口的時候，外人什么也不知道。

    俞陵默默把手從菱形的鏤空處移開，往后退了一小步，棠寧的胸又貼他身上了，他想起昨天的畫，可能，不是畫者夸張。

    “你帶手機了嗎？”在倉庫里的臨時工是不能攜帶手機的，是以俞陵沒有可以照明的東西。

    “沒?！碧翘堑娜棺邮琴N身的，沒有口袋，而包包被她放在了辦公室。

    沒有燈光什么也干不成，倉庫里都是貨架，他們也不能隨意移動、出門找人，能動的只剩下手和嘴。

    俞陵雙手自然垂落，糖糖抱著他，是以兩人依舊是摟抱的狀態(tài)。黑暗中，俞陵覺得尷尬，只能開口問她：“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是我家的商場啊，我周末來上班，順便下來巡視工作。”

    糖糖說得合情合理，俞陵信了，所以她不是特意來找他的，想想也是，棠寧不可能跟蹤他。

    “什么時候來電??？”糖糖在心里倒數(shù)，她真希望這五分鐘能過得再慢一些，這間倉庫此刻就像荒島，只有她和他，他們必須相互依偎，互相交流。

    “不知道，等吧，一會兒就會有人過來的。”俞陵也不確定，只能安慰她。

    “好熱啊?！笨照{停了，倉庫不通風，雜物又多，糖糖感覺自己開始出汗。

    俞陵一手往后，摸到伸手拉棠寧前放上去的東西，扇起風來。風從腰側的鏤空鉆進去，糖糖偷笑，俞陵太好欺負了，說熱就給扇風。她今天的穿了雙高跟鞋，仰起頭就能親到俞陵的嘴，要不要親呢？

    糖糖試探性地抬了抬頭，鼻間才碰到俞陵的下巴，他就把腦袋移開了。

    表明心意都能不理她，還是別親吧，親了指不定怎么樣呢。她慢慢把腦袋靠到俞陵肩上，瞬間，燈光亮起。

    “來電了?！彼酪啦簧岬靥鹉X袋，放開俞陵，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俞陵的嘴唇薄薄的。

    蒼白的燈光讓兩人恢復原樣，俞陵自在了，他看了看棠寧奇怪的衣服，翻開貨物登記單匯報工作進度。

    “看來要熬夜了?！碧翘锹犕陞R報，環(huán)顧了一下倉庫，估計出俞陵還剩多少貨物沒登記。

    “嗯。”俞陵知道，當初接這份工作的時候，就明確寫了需要熬夜，可熬夜也意味著高工資。

    “我繼續(xù)工作?！庇崃臧凳咎膶幙梢噪x開了，可她沒動。

    她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低處，想，自己要怎么留在這里，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啊，她是來巡視的。

    “你不繼續(xù)巡視嗎？”俞陵下一句話就直接點明。

    這就不可愛了，居然趕她！

    糖糖二話不說走出倉庫大門，她得先圓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