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

    第七章

    又過了一段時間，趙承軼殺青了，走之前她請了全劇組的工作人員一起吃了個飯，作為夏一柏的助理，何川也在被邀請之列。

    因為在荒郊拍戲，離得最近的就是一個小縣城，所以吃飯的地點被定在縣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樓。

    說是酒樓，其實也就是普通飯店那么大，全劇組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到里面，立刻就擠出人滿為患的效果。

    老板為了招待接近二十個人的龐大顧客群，特意把店里的幾張餐桌都拼在了一起。

    夜幕降下來，氣溫也跟著往下掉。

    何川裹緊了風衣，攥著手里的打火機往屋里走。

    飯店里一派溫馨的場景，趙承軼情商高，說話辦事都足夠圓滑，將場面應對得足夠熱鬧，又不至于太吵，眾人圍著桌子坐，相互交談，桌子中間一只銅火鍋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不好意思啊，有點事來晚了。

    何川對著人們打招呼。

    小何快來這坐，夏導特意給你留的位子。

    趙承軼接過話，熱絡地同她寒暄：來得不晚，我們也還沒開始。

    何川哎了一聲，把打火機揣兜里，落座到夏一柏手邊的椅子上。

    人都到齊了，趙承軼先舉起酒杯，對著夏一柏說：我先說幾句，說的不好大家多包容。

    這第一杯酒，先要謝謝我們夏導，我相信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這是一部好的作品，當然在場最勞心勞力的就是夏導了，來，我敬你一杯。

    夏一柏拿起自己的杯子，滿滿的一杯白酒，她仰頭喝了一半。

    趙承軼接著說：第二杯酒敬各位，相處的兩個月，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當是休息，希望大家盡興而歸，相信明天夏導會給大家放一天假的，對吧夏導？

    眾人都笑，夏一柏也抿嘴笑了笑，舉起杯子示意，然后又喝了一大口。

    趙承軼敬過酒，席間更是熱鬧了許多，不少人相互找酒，喝著喝著都顯出醉意來。

    來找夏一柏敬酒的也很多，夏一柏來者不拒，都一一喝了，雖然面上不顯，但很快就被何川發(fā)現眼神發(fā)直，反應也變慢了些。

    她不能再喝了。

    何川替她攔酒，實在攔不住就幫她喝，一來二去，找夏一柏敬酒的都轉向了何川，借著夏一柏喝多的機會，說要跟何助理好好吐槽一下導演的面癱。

    何川一開始還能掛著笑，因為這些人圍著她吐槽夏一柏的場面確實蠻好笑，到后面就笑不出來了，十幾個人圍著她找酒，她實在也撐不住。

    這時夏一柏突然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往洗手間走，何川不放心，也撥開人群追了過去。

    進了洗手間，夏一柏先是難受地皺了會眉，鼓起臉頰狀似要吐，但吐了半天只倒出點酒水。

    何川心疼她，又擔心她要頭痛，對她說：夏一柏，要不我們先回去吧，你需要休息了。

    夏一柏點點頭，洗了把臉，又接了水漱口。

    她搭著何川的肩，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出了洗手間，何川歉意地說：對不住大伙，你們玩著，夏導喝多了，我得帶她回酒店了。你們好好玩啊。

    在場眾人發(fā)現給夏導灌醉了，也不好再攔著，便叮囑何川好好照顧夏導，趙承軼還注意到夏一柏沒怎么吃東西，特意打包了一份炒飯給何川帶著，等夏一柏餓了給她熱熱吃。

    離開飯店，何川給司機打電話回酒店。

    等車的功夫，夏一柏把手伸進何川大衣的兜里，摸出來一盒煙和一只打火機。

    你剛剛在外面就是在干這個？夏一柏抬眼問。

    嗯。何川沒否認。

    她有煙癮，是從畢業(yè)那會開始的，夏一柏不知道，那會她們已經分手了，所以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那段時間是何川最艱難的日子，每天早出晚歸，要應付職場上的工作，晚上還要照顧病重的mama，壓力很大。

    她自己學會了抽煙，抽的是最便宜的那種紅塔山，幾塊錢一包。

    相比于其他釋放壓力的方式，這是最廉價的一種。

    現在成熟了不少，但煙癮一直沒戒掉，她也沒有家人了，所以也沒人管她。

    只不過抽的煙從紅塔山變成了南京十二釵。

    給我一根。夏一柏說。

    何川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問：你會抽嗎？

    不太會，夏一柏說：想試試。

    何川打開煙盒，從里面抽了一根遞給夏一柏，自己也拿了一根叼在嘴里。

    她從夏一柏手里抽出打火機，想先給夏一柏的點上，卻被夏一柏奪了回去。

    夏一柏不太熟練地給何川點燃了香煙，然后自己也學著何川的樣子叼起煙，湊到何川的面前，用她的那根去點燃自己的。

    這個姿勢在外人看來很像親吻，尤其是黑夜里，四周沒什么燈光，黑漆漆的夜空下亮起兩個小小的紅色火光，兩個瘦高的人面貼面，離得很近。

    韓司機停下車，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她沒敢驚動兩個人。

    何川提前掐滅了煙，見夏一柏邊抽邊咳嗽，也從她手里把剩下的半根搶了過來，按在地上熄滅了。

    不會抽就別逞強了。不是什么好東西。何川忍不住說她。

    你喜歡的，我想試試。夏一柏梗著脖子說。

    何川知道了夏一柏的心思，但仍然硬下心：沒必要。

    風變大了，吹得何川臉頰有些發(fā)涼。

    該回去了。她重新攙扶起夏一柏，一步步往車那邊挪。

    其實夏一柏也沒有醉到走不了路，但她就是想賴在何川身上，想多倚靠她幾分鐘，好像這樣就能多一分聯(lián)結一樣。

    上了車，夏一柏依舊黏在何川肩上，圓圓的腦袋在她頸窩蹭來蹭去，哼哼著不舒服，頭暈之類的話。

    何川拿她沒辦法，只好把她放躺在自己腿上，用指肚按揉她的頭部xue位。

    好點嗎？何川問她。

    嗯。夏一柏點頭，一直賴到酒店門口。

    夏一柏不缺錢，她和何川一直住的是酒店的商務套房，是這邊最好的房間了。

    進了房間，何川把夏一柏放在沙發(fā)上躺下，轉身要去給她放熱水洗澡。

    沒料到被夏一柏拉住手腕，一用力便趴在了她身上。

    成年人的體重驟然壓在身上，即便何川瘦成紙片人，夏一柏也禁不住悶哼了一聲。

    你鬧什么，有沒有撞到頭？

    沒有，夏一柏乖巧地搖頭，想抱抱你。

    給我抱一下，就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