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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以風葬我在線閱讀 - 起風(一)

起風(一)

    

起風(一)



    阮厭殺了只貓。

    是只沒人要的三花貓,多大她倒是看不出來,至少該是成年了。

    它出現(xiàn)在阮厭上學的必經(jīng)之路,沒什么精神地窩在路邊,經(jīng)常打盹,偶爾覓食,大部分時間都是灰撲撲的。

    阮厭從它身邊路過,有時能聽見它的呼嚕聲。

    也干凈過。

    有一天,阮厭看見好幾個人架著攝像機圍住了那只貓,把它洗凈了擦干,動作很輕柔,對著鏡頭拍它的臉。

    阮厭背著書包等紅燈的時候,聽那個抱著貓的年輕女生說要養(yǎng)它,然后說它雖然可憐,但也可愛,擼著它的貓爪要給它起名字。

    阮厭在一邊聽著,抿了唇,沒說話。

    她以后應該是見不著它了。

    但也就幾天吧,下了大雨的清晨,還刮著冷風,阮厭打了傘,踩著坑坑洼洼的積水去上學,意外看見十字路口蜷著皺巴巴的一團。

    它全身都濕了,窩在殘缺的葉子下面,凍得都打哆嗦。

    明顯是淋了一夜的雨。

    阮厭看了幾秒,終于沒忍住,蹲下來拿衛(wèi)生紙擦了擦它身子上的水,把它拎到可以避雨的屋檐下。

    小貓?zhí)ь^看了她一眼,喵了聲。

    阮厭說:我養(yǎng)不起你。

    它于是又是只沒人要的流浪貓了。

    耽誤了些時間,阮厭遲到了。

    其實上課鈴沒有打,但他們班的班主任賊討厭,定的規(guī)矩是,早上但凡比他晚進教室的就是遲到,阮厭踩著他的腳跟進來的,也算。

    班主任嘖了聲,嫌棄地白她。

    阮厭裝沒看見,反正也習慣了,從他的身邊走過去,拿課本,卻發(fā)現(xiàn)自己桌洞空了。

    書沒了。

    阮厭盯著桌子,沉默一下,轉過頭來看周圍人,大家仿佛約好一樣,眼觀鼻鼻觀心,沒一個跟她對視的。

    阮厭瞄了一眼垃圾桶,背著書包站了出去。

    身后斷斷續(xù)續(xù)響起來背誦的聲音,高低錯落,嗡嗡一片,也不知是真背還是假背。

    這是個平常的,重復了無數(shù)遍的高中生的早晨。

    學校會讓它永無盡頭地重復下去。

    阮厭裝模作樣站了幾分鐘,看著班主任走進辦公室,轉頭就下樓了。

    學校的大垃圾桶在一樓,有幾個,阮厭面無表情地去翻,好在學校里沒那么多惡心的垃圾,她還能忍。

    但翻了一遍,都沒找著。

    阮厭尋思著不應該啊,學校收垃圾一向不在清晨,難道是昨晚上扔出去的?

    她站在垃圾桶前面,雨小了很多,她沒打傘,身上就沾了濕,細碎的劉海貼在了頭上,校服臟了,看起來挺可憐,也挺滑稽。

    周圍路過的老師看了她好幾眼,到底沒走過來。

    阮厭聽見身后有人喊了聲喂。

    她轉頭去看,看見個少年打著傘,抱著一摞厚厚的,沾了雨水的書:你的?

    阮厭嗯了聲:我的。

    被人從樓頂扔下來,砸到我頭上了。

    對不起。

    眼前人身形清瘦,傘檐壓的很低,校服拉鏈拉了一半,露出里面內搭的襯衣,阮厭只能看見他緊致干凈的下半張臉,成熟得不像個學生。

    還給你。

    謝謝。

    阮厭趕緊上前抱書,故意離得遠了點,少年比她高一頭,這讓她感到有點不太舒服的壓迫感。

    阮厭瞥了他一眼,心里啊了一聲,是他。

    少年沒再開口,他把書給她就走了,走的挺快,卻不是教學樓的方向。

    光說少年不太對,阮厭知道他,他叫紀炅洙。

    名字特別拗口,阮厭還查過,炅是光和明亮,洙是水名,泗水的支流,一火一水,還挺有趣。

    但他人明顯無趣得多,沉默寡言,清湯寡水的,氣質有點陰郁,在學校里獨來獨往,沒朋友,只有閑話一堆,窸窸窣窣,被當成茶余飯后拉幫結派的談資。

    阮厭也聽過。

    學生談八卦嘛,總是會找跟他們不一樣的,況且小孩子嘛,消息靈通得很。

    阮厭抱著書回了教室,被班主任訓了一頓,但她并沒計較是誰扔了她的書。

    她不喜歡惹事。

    課代表沒收她的作業(yè),阮厭就自己去交,在辦公室敲了門,進來就又看到紀炅洙。

    他站在自己班班主任面前,短短幾十分鐘,臉上就掛了彩,他身邊的男生看起來比他還慘,一看就是打架了,戰(zhàn)況還挺激烈。

    阮厭交了作業(yè),轉頭看紀炅洙,正好跟抬頭的少年對視,他的目光冷冷的,好像要戳人。

    阮厭梗了下。

    她心里突然特別不舒服,說不上理由,就沒敢再聽旁邊老師氣勢洶洶的說教,抬了腳就走。

    她開門時,紀炅洙張嘴說了進門后的第一句話:我為什么不能打一個罵我小雜種的人?

    阮厭動作一停,她沒有回頭看。

    紀炅洙打人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本人收拾東西,據(jù)說被要求回家反省一個星期。

    阮厭的同桌跟后位在廁所里笑嘻嘻地討論這件事:哎,聽說了沒,紀炅洙被開回家了。

    唔,我知道,跟周馳打了一架,打挺慘的,周馳也是傻,招惹他干什么。

    他家有錢啊,打壞了能賠錢呢。

    俗氣。哎,你說他也沒爹,也沒媽的,他這錢哪來的?

    不都說他是私生子嗎,哪個富豪留的野種,哎哎哎,說不定就能回家繼承財產(chǎn)了。

    你傻啊,要是能繼承還至于留在我們學校,你瞧他那個小白臉樣,指不定勾搭了哪個

    阮厭開了廁所門,慢悠悠地洗手,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停止交談的兩個人:禍從口出。

    同桌嘁了聲:又怎樣?

    我是為你們著想。阮厭甩了甩手,裝作不小心地把水甩她們身上,今早聽見他從辦公室說,以后再聽見議論他的,見一個打一個,你想被聽見啊。

    紀炅洙當然沒說過這句話,阮厭只當自己還了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