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接到叢林的報警電話后,公安機關很快就接警了。警方到達路易斯酒吧現(xiàn)場時,辯論協(xié)會那幾個喝酒上頭的大男生還在和兩個社會混混毆打,場面險些難以控制。折騰了十幾分鐘,警察終于制止這場混戰(zhàn),順便把在場參加打架斗毆的人員全部領進了派出所其中當然包括傅思寧和叢林。 由于雙方都不肯接受調解,再加上好幾個人都受了輕傷,公安機關根據第四十三條規(guī)定進行處罰,參與斗毆的人員都要被行政拘留五天,并罰款二百元。 凌晨三點的派出所,一片烏煙瘴氣。 占傅思寧便宜的胖子混混正賠著笑和警察說好話,試圖躲過五天的拘留;雷子頭的混混則朝地上吐了口惡痰,又無聊地用鞋底踩著穢物反復碾。 辯論協(xié)會的男生們還沒醒酒,醉醺醺地坐在一排閑聊,聊著聊著竟開始激烈辯論離婚冷靜期是否合理的問題。作為臨大的學生,思辨能力自然差不到哪兒去,即使是在醉酒狀態(tài),辯論也有條有理。 兩個混混大概是聽不太懂深層次的社會問題,所以扭頭像看神經病一樣盯著這群辯論得面紅耳赤的毛頭小伙子。 傅思寧好幾次欲言又止。她想找叢林說話,但是看到叢林面色很難看,就沒敢開口。 靜默良久,叢林先開口:你想說什么? 傅思寧搓了搓手,有點局促:呃我就想說聲對不起。晚上脾氣不太好,但是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替你覺得不值得。而且你愿意把秘密告訴我 沒事。叢林仰頭望著派出所烏白的天花板怔神,惆悵著明天下午的考試要怎么解決。行政拘留五天,至少會耽誤兩場重要考試。 我們和好吧。傅思寧拉了拉叢林的手腕,展開撒嬌攻勢:以后保證不對你發(fā)脾氣了。而且你今天為人家出手打架,簡直男友力max~人家好愛你哦! 叢林聽得一陣惡寒,連忙打斷傅美人撒嬌:傅思寧,好好說話。再裝嗲我們就絕交。 行行行,我不裝嗲了。傅思寧立即恢復正常:哎,我說你還真是鋼鐵直女,明明長了一張適合裝嗲的臉,結果連撒嬌都不會。 叢林正想說話,警察卻徑直朝這邊走來:叢林,傅思寧,請跟我出來一下。 兩人不解,隨著警察走到派出所門口。 警察態(tài)度比剛才客氣許多,他甚至朝叢林鞠了一躬:真是抱歉,今天晚上多有得罪,還請您見諒。您和傅小姐不用行政拘留也不用交罰款了。 嗯?叢林有點迷惑:為什么? 旁邊的傅思寧顯然更迷茫。 黎先生剛才打電話過來 警察解釋到一半,叢林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停在了派出所門口,男人推開車門,款款走向她。 他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襯得人更頎長,氣度非凡。凌晨時分微弱低靡的路燈光照耀在他深邃的側面輪廓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些人,能瞬間奪走你的所有注意力。 叢林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 就像中山公園廣場上那群白鴿,每當有游客來喂食的時候,它們便歡騰地撲著翅膀迎上去。 她心里那群白鴿正在sao動,或者說,是躁動。它們正在使勁地撲棱翅膀,然后有羽毛無聲落下。 傅思寧也被朝她們走來的男人吸引了目光。商學院的學生,沒有人不認識黎商巖。 所以傅思寧一瞬間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叢林這么久以來都郁郁寡歡叢林太貪心了,她想要的太多了。如果僅僅只是想得到這個男人的錢權,她也不至于過得這么痛苦。 黎先生警察沒想到黎商巖打了電話還會親自到派出所接人,畢竟現(xiàn)在是凌晨三四點,正常人都應該還在溫暖的被窩里睡覺。 黎商巖略過了警察,直接走近叢林。 叢林不由后退了半步。自從熬過了那七天折磨以后,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黎商巖了,久到她都不記得究竟是四十天還是五十天,又或者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月。 她想開口說點什么,至少該說聲謝謝,但此刻卻患了失語癥般,一個字也發(fā)不出音。 黎商巖看到了叢林頸側被劃傷的那道血痕,雪白的肌膚上延開了猩紅的一抹,醒目至極。血跡已經勉強凝固了,傷得不算太深,但看著就疼。尤其是她平時還那么怕疼。 先上車,黎商巖替叢林拎著她的背包,又淡聲對傅思寧說:你也上車,順路送你回學校。 送你回學校,而不是送你們回學校。 叢林警惕地看著黎商巖。傅思寧則小心地觀察叢林的表情。 其實我們打車就可以了,不用麻煩您。傅思寧訕笑著說:那我們先走了,再會。 說罷,傅思寧拉著叢林就要溜走。 你隨意,我?guī)メt(yī)院。黎商巖強勢地握住叢林的另一只手腕,意思非常明確。 他的手掌很寬,掌心暖熱。 叢林被他握住的那一瞬腿就軟了,軟得幾乎走不動路。 先把我朋友送回學校吧。叢林稍微仰著頭,看向黎商巖。她很少像此刻這般流露出依賴的神色,眼眸里流淌著柔軟的眷戀,快要溢出來。 她都已經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黎商巖又怎么會看不出來。所以說,她活該。 復雜的情愫涌動起來,潮汐般漲落。 黎商巖輕輕揉了揉叢林發(fā)絲散亂的腦袋,凝望她清秀溫和的眉眼。 傅思寧竟覺得這一幕有些溫馨,如果不考慮到黎商巖已經有家室。 離開派出所,先經過臨城大學才到達醫(yī)院。 途中一直很安靜,傅思寧坐在后排悄悄吃瓜,叢林則坐在副駕駛盯著窗外的夜景神游。 很快就到了學校,傅思寧說了聲謝謝就下了車,恐怕是這一聲謝謝打破寂靜,讓死灰復燃。 手里拿的什么?黎商巖問。 他注意到,叢林全程都緊緊攥著右手心,握著一件東西。 玉。叢林緩緩攤開手心。 她的手心很白皙,線條紋路干凈,對比之下,那兩半碎玉看起來有些猙獰。玉佩上雕刻的佛像,一半是頭,一半是身子,正巧摔成兩截。 黎商巖對這枚玉佩有些印象。叢林在她初.夜時戴過,但后來和他在一起時再也沒戴過。 或許這是她很珍貴的東西。 再給你買一塊更好的。黎商巖試圖安慰她。 這是我媽給我的。 叢琴嬌? 不是,是另一個,叢林頓了頓:生我的人。 她也信佛? 聽說是這樣。叢林重新攥緊了右手,緊緊捏著被捂得發(fā)熱的碎玉。 過了片刻,她喃喃嘆了口氣,模樣看起來又疲憊又無助。 聽你導師說,你后來把圣新元的項目還給學姐主持了。黎商巖問:就這么喜歡做好人? 叢林搖頭:項目本來就是她的。 為什么不想搶?黎商巖倒是希望她能像那些女人一樣,覬覦黎太太的位置。可惜她從未對此流露半點野心。 因為我還有良心。 是么,黎商巖輕而易舉地把她抱過來,埋首于她頸側,輕聲調侃道:心跳這么劇烈,是挺有良心。 啞暗低沉的聲音里,滿是情.yu意味。 叢林禁不住一顫,全身都驟然繃緊。 男人的薄唇覆在她頸側的傷口處,細細地吻,輕吮她的血跡。她頸側的肌膚像生了火般guntang,一直沿著下頜燒到臉頰,燒到顱頂,繼而沸裂。 不可以。叢林心急著推開他,手一松,兩半碎玉都滾落下去。 黎商巖對她,比以前有耐心。 他這次沒有用強迫手段,只是戀戀不舍地摩挲著她的唇瓣,低低詢問:什么時候可以? 什么時候都不可以。叢林有點慌張。 聽說你最近過得不太好,還去看了心理醫(yī)生。黎商巖耐心啟發(fā)她:既然離開我也過得不好,為什么不回到我身邊?至少物質方面,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 叢林望著他:黎先生,您最近過得好嗎?我是說,在我離開之后。 她想要一個答案,不管答案是什么,她都迫切想要得到。 黎商巖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反問。 如果我的離開對您的生活沒有造成任何影響,那我回不回到您身邊,不都一樣么?叢林追問。 不一樣。黎商巖給出答案。 他拾起掉落的那兩塊碎玉,重新放回叢林的掌心:我希望你能回來。 叢林覺得自己被這句話定住了,沒辦法動彈。 可恥的喜悅感一點一點地攀升上來,然后像煙花般絢爛地綻放在夜空,再然后,它消失了。 只是轉瞬即逝的快樂而已,這樣的快樂會凌駕于沈語蓉和黎錦涵母女的痛苦之上。 黎先生,叢林恢復了理智:如果您真的喜歡我,應該希望我能過得快樂,而不是希望我回到您身邊繼續(xù)遭受良心譴責。 黎商巖認真地問:如果我給你名分,你還會受良心譴責么? 名分,黎太太的名分。 他沒有在開玩笑。 這種痛苦的愉悅感讓人無法自拔地上癮,鈍痛感既能讓人清醒,也能讓人沉醉。 叢林嫣然一笑,眼眸里隱約閃爍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