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其人
洪峰其人
“我自幼便被四位長老看護著長大,有許多機會見識他們的劍法。若問我今日的功力是否在他們之下,自然應(yīng)當(dāng)是甘拜下風(fēng)的,你說是么?”木婉四兩撥千斤地把問題回丟過去,既未說不及也未言勝過,只說是應(yīng)當(dāng)甘拜下風(fēng)。 這一席話說的洪峰額角直冒冷汗,素來聽聞這木閣主的女兒口齒伶俐,今日一見果真是巧舌如簧,言語間氣勢非凡。 “小人并無他意,只是有一事想要告知木閣主,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因而才多嘴相問?!焙榉逶捳Z間神色頗為沉穩(wěn),心道自己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會因為一個小姑娘的反問而方寸盡失。 “木閣主的稱呼還是不必了,畢竟你已非本閣弟子,若是稱呼一聲閣主,旁人還以為你與我們藕斷絲連,傳出去并不合適?!蹦就穸似鹨慌宰郎闲缕愕凝埦?,姿態(tài)優(yōu)雅地輕輕吹了口氣。 這是春茶中的特級西湖龍井,苗鋒尖削,芽長于葉,色澤嫩綠,茶湯散發(fā)出陣陣清香,使聞?wù)咧苌砬逅?/br> 木婉巧笑倩兮,微微側(cè)身看向上官卿,一并把手中的盛滿茶湯的青花瓷杯遞了過去。 上官卿并無一絲言語,只順勢接了她遞來的茶,眉目間驟減了幾分霜雪般的凌厲與冷淡。 洪峰心內(nèi)一驚,自入谷以來自己不得重用,因勤勉修行也得了少谷主庇佑,但卻從未見他對一個人如此溫潤良善。 于是便再三斟酌著開了口:“玄冥長老向初級弟子還教授些技法和竅訣,可是對中級弟子的修行正誤則是緘口不言。我一開始只以為他是仁心寬厚,生來不喜束縛弟子,直到有一日…” 木婉目光如炬,緊盯著洪峰的雙眼,示意他繼續(xù)講下去。 “直到一日我發(fā)現(xiàn)玄冥長老故意弄了些錯的招式和竅訣來糊弄眾弟子…我原本的性子是粗笨急躁了些,當(dāng)日便找他理論,問為何故意不教真功夫。” 木婉的神色愈來愈冷,像驟然凝固了的千年寒冰。方才聽他告玄冥一狀,她便在細細思索過去的一些蛛絲馬跡,便尋腦海中玄冥的所言所為,但卻尋不出絲毫值得懷疑之處。 “那么你當(dāng)時又是如何得知,那是錯誤的招式和竅訣呢?” “玄冥長老規(guī)定不許與其他長老門下的高級弟子比武,說是切磋會壞了同門間的情誼。但小人私下與青離長老門下一弟子相熟,選了一日與他切磋了一二,沒想到我還未行三招兩式便敗下陣來。” 木婉眉目清冷,“從前是爹任閣主,我也只做個快活神仙,每日練練劍聽聽閑話罷了。素來不知道這紅袖閣內(nèi)居然還生出門派來了?比武便比武,哪來的規(guī)矩說不可與其他長老的弟子比試?可真有意思?!?/br> 縱然四位長老與爹爹有些交情和淵源,但無論哪位長老也只是替紅袖閣管理門生罷了,怎么會生出這樣的結(jié)黨之行。 “是。所以小人當(dāng)日便與那弟子細細地分辨了招式,發(fā)現(xiàn)所學(xué)竟然全不相同。九成是相仿的,那剩下的一成皆略被改動,因此失了木蓮劍法原本的威力?!?/br> “如若你所言為真,那么離開紅袖閣便是再尋常不過。習(xí)武之人誰不愿意學(xué)到些真本事呢?只是你已然知曉真正的木蓮劍法威力不俗,又為何要在離開后說它無用?” 洪峰眉頭一皺,面上多了冷硬,臉上的肌rou猛然緊縮,雙眼涌起如大火般的怒意,恍惚間一滴眼淚驟然掉落。 “只因當(dāng)日我未曾多想便前去質(zhì)問,沒想到卻被玄冥那老賊擒了家人??蓱z我無辜的妻女,平白遭受無妄之災(zāi),被他扣在三江鎮(zhèn)的承天監(jiān)里。他要挾我離開紅袖閣,一并強迫我散布流言,向江湖諸人言說木蓮劍法的不是。” “承天監(jiān)?。俊?/br> 三江鎮(zhèn)的承天監(jiān)是朝廷關(guān)押犯人的的要地,此事恐怕是天下無一人不知??墒浅刑毂O(jiān)收監(jiān)的人應(yīng)是朝廷下旨緝拿的要犯,怎么會連尋常百姓的妻女都捉了進去。 上官卿自進門來一直在她身旁閑閑坐著,兩臂自在地搭在了梨花木椅背上,姿態(tài)仿若只是在茶館里聽什么江湖奇聞軼事,看來對其中隱情早已知曉于心。 “不知上官公子對此事知曉幾分?又是何時知道的?”木婉直言不諱。 “洪峰剛來谷內(nèi)便私下求見,只是我爹素來不喜歡叛門之人,于是幾次三番拒而不見,沒曾想居然拖了這么些年?!鄙砼系穆曇羟∪邕@春日里頭一波的好茶,滿是脆生生的清冽。 “直到近日我爹不在谷內(nèi),我漫步于曲苑被被他攔住,才得以知曉此事,所以并不比你早多少。若是一早就知道……”上官卿唇角流落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木婉附到他耳邊,看著是吐氣如蘭,吐字卻是決絕利落,“若是數(shù)十年前便早已知曉此人的面目,也不至于讓朝廷的人兒在我閣中待了這樣久?!?/br> 如果說單單只是不教真本事,仍可以辯駁說是怕后來者居上,劍法凌架于自己。但若是一手逼迫洪峰散布謠言,挑起來紅袖閣與月影谷的爭端,又能在承天監(jiān)插的進去手,那么答案自然就只有一個。 “如今數(shù)十年已經(jīng)過去,小人的妻女生死未卜,想來已是兇多吉少。以我以前的功夫,無法進那承天監(jiān)探尋一二。于是我只能忍辱負重,假意聽從玄冥的指示?!?/br> “除了散布流言挑起事端,那玄冥還交代了什么旁的任務(wù)沒有?” “沒有。他只當(dāng)我認了命,又有家人困于他手,再加上他也派了手下隱藏在這月影谷監(jiān)視,斷定我不敢泄漏一二,所以也就放下心來。以我如今的門路,依舊是進不了那承天監(jiān)的大門,還懇請兩位能夠可憐我家人,能否想想法子替小人打探一二。” “打探是不可能探到什么的,承天監(jiān)的秘聞向來是外人不知,進去了才能有解。就憑你家人可憐,便想請得動紅袖閣與月影谷么?”上官卿品了一口微微冷掉的茶水,湯水的香甜此時已泛了點澀意,他勾唇一笑,氣定神閑地望著洪峰。